我仔仔细细、前前后后琢磨了这件事,越想越觉得蹊跷,怎么我一上大学就被人说成同性恋,这种事情难道不应该是长期相处观察验证得到的结果吗?
再说了,前面的十几年我虽然过得糙点,但好歹没人怀疑我的性取向,至少也没人公开议论。就在上大学我喜欢一个男生的时候,诶,我他妈成同性恋了。
这事儿有猫腻,绝对有。
我想了很久,依然没有半点头绪,实在猜不出来,谁会是“桐花露”。这名字挺文艺,一看就知道是个有内涵的文化人,可这文化人咋净做些缺德事儿。哎,现在这年头,像我这样人如其名、人像名字一样可爱的已经不多啦。
既然不能主观臆测别人,于是我开始深刻反思自己的品行,反思来反思去,惊喜地发现自己并没有大的道德错误,总的来说为人也挺正派,除了偶尔撩妹掉节操,大部分时间也是挺正常一大姑娘。什么五讲四美三热爱啦,K大学生守则哇,一条一条虽然记不住,但好歹也能在小本本上翻到的,我可是个正经人。
考虑到自己长到18岁终于有男人要的事实,我觉得十分欣慰,自己还算对得起祖国对得起人民,更何况我们家老郑怎么也算一个正儿八经的“高富帅”啊。鸿运当头,我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绝不辜负天意,一定要好好捯饬自己,首先从发型开始。
我跑到学校外最近的杂货市场,逛了两条街,最后以8.8折的跳楼血价淘来两本废旧时尚杂志,回到寝室研究了一个晚上。
抱着这两本来之不易的杂志,我满心激动地观察模特儿们的发型,顺便研究研究美女的胸围及腰段。在床上翻滚到半夜,室友的鼾声早已传来,我依然没能决定,最后到底搞怎样一个发型。
就在小电筒的光快要熄灭、我的眼睛快要瞎的时候,我当机立断做了一个重大决定——我要去搞个波波头。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从被窝里爬起,悄悄把杂志藏在棉衣里,顶着两黑眼圈儿找到了一家理发店。“师傅,我要剪个波波头,就像这样的。”说着还把模特的图指给他看。师傅会心一笑,我满意地坐在椅子上睡去。
等我醒来,镜子里偌大一个蘑菇头。“我擦,师傅,说好的波波头呢?你奶奶,这像个蘑菇。”
我强忍住怒火与师傅沟通,谁知道他强词夺理,硬说这就是波波头。我看沟通不成,便打了他一拳泄愤,然后含恨而去,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本时尚杂志。
回来路上
,我一直在考虑,要不要买个帽子戴戴,否则顶着这么个蘑菇头怎么去见我们家老郑啊。但转念一想,我总不能一个冬天都带顶帽子去见他吧,反正他迟早会知道自己女朋友是什么样儿,与其掩盖,还不如一开始就是赤裸裸的真相,这叫真诚。
后来我又在思考,到底该怎样和他谈恋爱。据我十几年经验观察,情侣日常无非是喝喝酸奶牵牵小手、看看电影喂喂土豆,我觉得这些都太肤浅,太幼稚。于是我真诚地建议我们家老郑去打游戏,还必须二人结伴去网吧,这样才有感觉,厮杀起来才过瘾嘛。
早上两个人裹着大棉袄出去打boss,打完boss赶回学校上“老叫兽”的课,本来我想,这老叫兽的课根本不用上,因为他从不点名。但是考虑到“老叫兽”是我们家老郑的继父,心里便对老郑多一份同情和敬畏,日子虽苦课虽然烂,但也要好好活下去,我绝不能拉着他去逃继父的课。
微观经济史极度晦涩,课才上到一半,教室里已有四分之三的人向周公投降。老叫兽把眼镜一扶,扫一眼教室,脸色愈发阴郁。我强忍住睡意,极贴心地给老郑使眼色。“没事儿,再大的困难我都陪你熬下去,你心里的苦,我都懂。”
熬完了微观经济史,“老叫兽”以异于常人的步伐走出教室,我松了一口气。但吃饭的问题还没解决,我们一直在纠结,到底是去南门的小土豆串串还是北门的小门牙火锅,是东门的一品肥肠还是西门的老陈芋儿鸡。
我一直犹豫不决,不知去哪家吃更好。郑超然以为我是怕他破费,向我解释了许久,他说大冬天就得吃点好的来补补身体,不要怕花钱,不要怕长胖,我在他心中永远最美。
我假装客气,最后中意那家小门牙火锅,但又不好意思直说,于是提议抓阄。抓阄的结果当然是北门的小门牙火锅,我扔掉纸条心中暗喜,他肯定不知道我在抓阄的纸都写了“小门牙”。
菜单递上来,我突然想起这是在公众场合,而自己现在也是有男票的人了,在外面还是要显得矜持些,这样才能给男朋友撑面子。于是,当老郑问我吃啥的时候,我总是极羞涩地摇摇头。
“想吃什么?”
“随便。”
“想吃肥牛吗?”
“不要。”
“想吃羊肉吗?”
“不要。”
“那你到底要吃什么?”
我害羞地低下头,“随便。”
郑超然本来一直在闷
笑,这会儿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小陆,你的头发是谁剪的,好可爱。你今天怎么突然温柔起来了,你是吃错药了还是饿昏了啊?”
呵,看来他很清楚这不是我的画风,于是我丢掉虚伪矜持一把拿过菜单,肥牛鸭肠毛肚羊肉等等,一股脑儿全点上了。点完,合上菜单,甚是满意,我看见郑超然的脸色有些发青,蓦地,半天才问道,“我们点的是不是有点多?”
我豪气地一笑,摆摆手,“不多不多,刚刚好,我还悠着点了呢。”
吃饭的时候,郑超然一直在讲话,比如谁谁谁是个打篮球的要退伍啦,篮球生涯最后一场比赛取得大满贯啦,最近卢布贬得厉害,中国赶紧和俄罗斯签了什么天然气的协定啦。
他一直在讲,我一直在吃,下羊肉、捞肥牛忙得不亦乐乎。等到我肚子稍微有点感觉,吃速放缓时,我才注意到郑超然面前的菜都没动什么。
“小陆,你平时吃饭也是这样的速度吗?”
我赶紧咽下嘴里的肉,扯来一张纸巾擦嘴角的油,两眼放光嘿嘿地告诉他:“今天已经是保守,要是我那帮兄弟在,还得碰两瓶酒,白的。”
郑超然的笑凝固在脸上,估计他现在特后悔向我告白了。早知道我这么能吃,就算是白送给他估计也不会要吧。
我体贴地夹给他一块肉,左手托着腮,笑嘻嘻地说:“你也要多吃点哦,看你这干瘦干瘦的样子,像个猴儿。”
郑超然白我一眼,埋头吃了起来。
“郑超然啊,其实我挺想不通,你这么好,为什么看上了我呢?为什么之前都不找对象呢?”
“因为你就是我不找别人的理由啊。”
“讨厌,净说好听的。”
我仔细想了想,这男的条件这么好,之前一直都不找女朋友,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肾虚或者**。
我知道,这种问题一般是不好意思问的,患者也不好回答呀,但如今既然我们都是男女朋友了,那也就没什么好避讳的。
于是我凑到他旁边小声问道:“喂,你就悄悄告诉我,你到底是肾虚还是**?不怕,我们去看医生,这病还得治,不能拖。”
郑超然怔住,夹起的土豆粉滑溜溜落下,泪水在他眼睛里打转。
我明白了,原来他既肾虚又**,怪不得都哭了。
我赶紧捞起一把韭菜夹到他碗里,“吃这个好,韭菜是壮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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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