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徐饶看着几乎跟刚刚没有任何变化的刘雷,就好似刚刚他所说出口的,仅仅是家常便饭一般。
“就这样,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对于你这个局外人,能够做到这一步,也足够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现在你让你那个朋友,把所有真实的东西给马洪刚,剩下的我自会安排。”刘雷说道,这一次他所看向的方向,是天空的另一端,这是一个极其复杂的表情,复杂到徐饶一眼看过去深陷其中,徐饶知道这一种沧桑,叫做故事,他不了解这个男人到底有着这样的过去,但是一定会有一个可以改变任何人世间观的故事。
徐饶看着当即做下决定的男人,虽然还想说些什么,但终于还是把话都放在了心口,他很清楚,这个男人不需要他再多说一句,再做任何东西了。
但这一份信任,又何尝不是一种遗憾,这无疑在告诉着徐饶,他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即便是双方谁再怎么挣扎,再怎么攀爬,都无法触及到任意谁的世界一分。
这个世界上并不缺这样的事情,但是每一次在这冥冥之中撞见,都会让人心为之颤抖着。
刘雷看徐饶不开口,转过身离开,甚至都不愿意留下他的名字,但是那个所谓的人情,却仍然留在这里。
徐饶没有叫住刘雷,只是在原地深深的喘着气,良久之后才发出去一条短信,发给春叔。
又是一个凌晨,这忙碌却虚幻的日子让徐饶在长椅上心情有些慌乱,身上的伤口还在疼痛着,徐饶只是仰过头,享受着这证明着他这一副残缺的躯体还活着疼痛。
手机来了另外一条短信,徐饶看了看短信内容,默默的删掉,却没有把手机放回兜中,而是找到了黄研儿这个名字,敲打了小小的键盘,打出平安两字,发了过去,然后把手机收回兜中。
距离那一场婚礼,还有四天,徐饶揉了揉有些疼痛的眼,时间虽然对他来说不多了,但是他的身体早已经如同铅块一般的沉重。
黑色的帕萨特早早的停在了巷口,车中猫着三个男人。
程小康跟各怀鬼胎的狍子跟张腾。
“上趟厕所。”狍子打开车门说着。
程小康仅仅是漫不经心的瞥了眼狍子,似乎并不上心,继续躺在车座山微眯着眼,心中到底在考虑着什么东西,唯有他清楚,此刻程小康已经没有了平日里玩世不恭不可一世的模样,表情一直凝重着,或许就一个傻子而言,都应该清楚,现在不是该笑的时候。
离开温暖的车子,吹着冷风,狍子的心情反而平静了几分,来到角落却悄悄摸出了手机,手指快速的敲打着屏幕。
“张腾,我们离开这几天这个狍子有没有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情?”程小康看狍子走远,微眯着眼问道,看似说的不经意,实则这完完全全关系着狍子的一条命,如果张腾此刻答出一句程小康想要听着的话,狍子回来肯定活不过十秒。
“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家伙,光凭他亲手做掉许黄鹰就可以看出,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家伙,这一类人没有良知,同样也没有多余的心眼。”张腾说着,声音中没有一丝的慌乱,如果说连这一点演技都没有话,这些年他早就死在马洪刚的手中了。
程小康微微点着头,嘴里嘟囔着:“对小子,我从来没有放心过,要不是现在缺人手,我早就让他下去见阎王了,只要这茬过去,我第一个让他死,即便是为了许黄鹰,也不该让这孽子活。”
张腾的表情依旧不变,微微点着头,心中早已经为狍子掐了一把汗。
“张腾,提防着点这小子,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弄死他,绝对不要让他多喘一口气。”程小康再三叮嘱着。
“我明白了。”张腾默默回答道。
“再坚持几天,这就过去了,这几个月不光光是你,连我都没有过一天的好日子,但咱这类人,还就是为了这个,把自己的小命搭在刀尖上几年,不过只是为了能够风风光光的活上那么几天,你别看三爷做事不看人情味,其实你跟了这么多年也应该清楚,三爷是真的没的选,他自己得往前爬,还得拉扯着我们,谁都吃不上一口不带苦的饭,谁让咱生在这个狗娘养的社会。走了这么一条狗娘养的路。”程小康愤愤不平的说着,似乎是从心眼里说出这一番话来,说起来他跟张腾其实也并不到能够说出这一番的程度的。
但是程小康也好,张腾也好,两人心里其实都很明白,如果这些话,现在不说出口,以后说不定这辈子都没有说出来的机会了。
这就是这一类看似活的洒脱的人们所经历的东西,就好似这文明的世界光明下所形成最黑最黑的影子。
“走上这么一条路,无论到了什么地步,谁都怨不得谁,全部都是自己选的,别无选择也是自己的别无选择。”一向不愿意开口的张腾难得说了这么多。
程小康点着头,深有体会一般,把一根扔到了嘴边却没有抽,这个时候狍子回来。
车中再次陷入了沉默。
另外一边,即便是到了最深的夜,却没有人停下。
新街边缘地带的一栋别墅,仍然灯火通明。
屋中,四人。
刘雷,金老六,还有那个手上刺着野花跟蝎子的徐饶,最后是那个躺在沙发一边呼呼大睡绰号疯狗的汉奸头。
刘雷说出最后一句后,按灭烟头。
穿着金色睡意的金老六眼中的朦胧也消失不见,凝重的说道:“你这个所说的叫徐饶的小子,他说的话到底可靠不可靠?”
“一个二十来岁能够到达我这个高度的年轻人,会做这些跟马洪刚一般的龌龊事?”刘雷说着。
金老六还没有开口,那个坐在窗边一直静静听着的女人开口说道:“这个徐饶就是当初你让我封嘴的那个,我在他手上吃了不小的亏,我还想着是什么老神仙的弟子,没想到竟然能跟刘雷划手的地步,不过他这人很奇怪,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金老六回过头,看了眼这个女人,再次转过头敲打着桌面说道:“据这个徐饶的话,马洪刚这厮是打算再来一出栽赃嫁祸,不过就马洪刚这家伙的性子,这事他会抛头露面?还不是用手底下的枪杆子做这些脏事。”
“别忘了,在他的身边也有我们的人,我们就给他最真实的地址,我会给徐丰年通信,马洪刚虽然狡猾,但是他身边他能够信的过的人,还有几个?我们这边,徐丰年孙子那边,他肯定会亲自出面,就是拿不住他会出现在哪里。”刘雷说道,虽然这是一个不能说的上胜券在握的机会,但是就现在看来,这的确是最保守的做法。
“你的意思是我,我们都装做什么没发生过,等着马洪刚找上门来?”金老六摸着肥大的下巴说着。
刘雷点了点头说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也只能这么搏一搏,就看马洪刚敢不敢玩蛇吞象这一出了。”
金老六微眯着小眼,突然笑了出来,从牙缝里挤出那阴森森的声音说道:“真是善恶有报,想不到这个北京,有这么多人想要弄死马洪刚,现在我就是想看看,马洪刚知道这一切后的表情到底是多么多么的精彩。”
刘雷却没有露出胜利的笑容,只是深深低下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这的确是离他这一生的目标越来越近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刘雷却没有一丝的满足感,只感觉心中一片的空洞。
如果马洪刚死了,他该干什么?该何去何从?
一夜过去,没有人会想到,在他们恍惚闭上眼的一瞬间,这个世界会发生这么多这么多堪比一生的事情。
一夜没有闭眼的刘雷坐在沙发上,眼前的桌子上仅仅放着一个手机。
金老六等人已经各去睡各的,只留下没有人管没有人问的疯狗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一直到窗外天彻底亮了起来,刘雷才摸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黄花,帮我转徐丰年,我有些事情要对他说。”刘雷用有些疲惫的声音说道。
大约一分钟后,对面传来徐丰年的声音。
“徐老爷,事情是这样....”刘雷用了近半个小时才把这一夜的事情说清楚。说完后,刘雷停了有四五分钟,才开口问道:“老爷子,对这事,你怎么定夺?”
“就按照你所说的来,这马洪刚着实有些胆大包天,竟然打徐龙象的主意,我会派人暗中保着徐龙象。”徐丰年有些气愤的开口说道,他是完全没有想过,这个马洪刚的野心竟然能够浮夸到这个地步,甚至是难以想象。
这样的一个时代,所衍生出的小人物,那一个没有蛇吞象的野心?即便是在外人看来就如同疯魔一般的想法,但就是这疯魔一般的想法,才支撑着一个小人物怎么生,怎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