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大院门口,程方源一直在思索着这个问题,脑中早已经抹去了程靖所给予他那个模糊不清的答案。
一辆哈佛H9直接一个甩尾停在了程方源眼前,车上下来一脸怒气冲冲的程青天,下车直奔向程方源,甩手就是给了程方源一个耳光,怒吼道:“我说你TM还有没有人性,死了的可是乐乐,雄子的妹妹,当年没有雄子咱们两个早已经喂了野狗了。”
程方源一言不发的挨着这耳光,伸手掏着烟,头发散乱的模样狼狈无比,似乎此刻早已经没有了程家继承人所应有的模样。
“我知道你这家伙狼心狗肺,但程方源你不能丢了最后那一点良心。”程青天怒火冲天的说着。
“青天,我没的选,程乐乐死了,我即便是过去了,能救活她?但是这个程家说没就真的没了,难道你真想看着程家五代家业折在我们手中?你不觉得害臊,我都觉得害臊。”程方源推开程青天,似乎每一个字都是在牙缝里咬出来的。
“为了这个没有一丝人情味的程家?我们付出这些值得吗?我不想成为第二个雄子,没有人记得他的好,但如果没有他,程家早TM就完了。”程青天极力反驳着,一副要跟程方源死磕到底的态度。
“我知道,所以才不想要他用命所换来的程家就这么垮了,青天这事要是过去了,你就算是要的脑袋,我二话不说交给你,但是现在不行,我要你守住这个程家,这是我程方源第一次求你,也是最后一次。”程方源掏出烟来,递给程青天一根。
程青天看着半空中的烟,一言不发,但终于还是接过了那一根烟,走进此刻变的有些支离破碎的程家院子。
时间滴答滴答过去...
似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黑夜降临,又在默数这黑夜一点一滴的时间。
逍遥茶馆。
时针正好指向两点,仍然没有睡去的周温马坐在一楼沙发上,就这样看着时钟在慢慢变化着,脸上没有一丝的波澜,一动不动的像是一尊雕塑,至于此刻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谁也不知道,唯有这个男人。
楼梯传来了有些沉重的脚步声,周温马转过头,看着楼梯口,然后看到了他一辈子都挥之不去身影,那个身上还有着伤痕的年轻人一步步走下楼梯,每一步都似乎在歇尽全力。
周温马默默起身,似乎在担忧着这个年轻人随时会倒下。
“你都听到了?”周温马说着,看着徐饶那有些弱不禁风的模样,皱了皱眉头,他打心眼里觉得这个程家不值得这个年轻人付出这么多这么多,似乎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周温马看到了当年的自己,那么的倔强,持之以恒做着旁人眼中的无用功,做着这个世界上最傻最傻的事情。
徐饶点了点头,有些艰难的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徐饶此刻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散架一般,甚至徐饶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从这二楼上下来的,但是徐饶觉得他必须得去,没有任何理由,又或者徐饶不想要这一场他人生的第一场戏,留下什么遗憾,但是这个由不得的自己的身体,像是最沉重的铅块拖曳着徐饶,让徐饶无法前行,这让徐饶痛恨自己的软弱。
周温马无奈的摇着头,他很清楚此刻无论自己说些什么,都不能撼动这个年轻人的内心一分一毫,但是某些话周温马觉得要是不说出来,就没有机会对这个年轻人说了,虽然周温马知道这不是一个什么好征兆。
“其实申云豹说的都是实话,身体经不起你这折腾,如果不想要你下半辈子在轮椅上度过的话,你就别掺和了,程家我会帮你守,我给你这个承诺,我能够出十分力,我绝对不会出九分。”周温马很掏心掏肺的说着,虽然这话对周温马百害无一利,但是周温马还是说了,他对这个程家并不感冒,他只是打心眼敬佩眼前这个年轻人。
徐饶却摇了摇头道:“周哥,这些东西需要我自己来面对,到了最后的关头倒下,我不甘心,打心眼里觉得不甘心,如果说现在我倒下来,回到小兴安岭,我没有脸见那个培养我的男人。”
徐饶所为的,仅仅是一个单纯到不能再单纯的承诺,一个明确到不能再明确的底线,如果他总是倒下的话,那么他永远不可能改变,他跟那些生在象牙塔的孩子们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区别?
周温马叹了口气,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徐饶的说法,只是感叹的说着:“这个时代,像是你这种年轻人不多了,不过以你这样走下去,有的苦吃,但是不吃苦的话你永远触摸不到那个世界。”
徐饶默默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懂周温马所说的。
“在七年前,我见过一个跟你很像很像的家伙,不过说白了,他很强,至少要比你高出好几个层次,就是那个你所触碰不到的河南三兄弟,他一个人可以无伤拿下,但是他也不过仅仅是踏入了那个时代之上一步,就彻底没了音讯,其实我知道他死了,但是至少他是第一个跳出温水的蛤蟆。”周温马回忆着,想着那个曾经的登摩时代,如今已经改朝换代,但是周温马觉得那个份属于登摩时代的动荡,就如同在昨天一般。
徐饶的表情慢慢变的苦涩,越发觉得自己的前途变的遥遥无期起来,但是此刻徐饶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因为徐饶很明白,如果他连光是如此想一想就畏惧了,那么以后的路他就不需要走了,因为他不配。
这是什么样的机缘巧合,才让机缘巧合变成一种注定。
“记得那个践踏着我们时间的人们,他们总有一天会倒下,有人需要继承,有人需要封疆,到那个时候,才是我们真正与他们角逐的时候,我希望在那个时候看到你的身影,至少现在我对你有着不小的期望。”周温马说着,虽然这话很像是一句浮夸之言,因为在徐饶的前二十年,没有任何人觉得这个年轻人会有什么前途可言,但是他们同样也想不到,徐饶会经历这些他们一辈子都经历不到的。
至少这个比谁都要懦弱的男人,在这个生死之际,并没有退缩,或许在个人的战争之中,徐饶早已经赢了。
“你太看重我了,在半年前,我还是个碌碌无为混混僵僵自杀的废柴罢了,如果当真有逆袭的话,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失意者了。”徐饶说着,他不是轻看自己,只是觉得周温马所说的那个世界,有些太过太过的遥远了,先不说以后,至少对现在的徐饶来说太遥远了。
周温马突然笑了,这也是周温马第一次在徐饶露出笑容,这个特别有味道的中年男人笑起来简直就是少女杀手,甚至让徐饶都春心一动,不过后一刻徐饶就有种自己扇自己耳光的冲动,有点怀疑自己的取向。
“徐饶啊徐饶,说你聪明你一点不傻,说你傻你一点不聪明,不过这也是好事,你说没有逆袭,难道你现在不就是吗?让半年前的你遇到现在的你,还会认出来吗?”周温马停止了大笑说着。
徐饶愣了愣,也跟着周温马笑了,似乎身上的疼痛都在此刻消失不见了一般。
这空旷昏暗的茶房,凌晨两点半,两个男人笑的很诡异很诡异。
从沙发上醒来,申云豹缩了缩脖子,打了几个喷嚏,感觉被这北方仍然挥之不去的寒入了骨子,看了看时间正好指向凌晨两点半,申云豹拖着自己疲惫的身子起身,没有打理自己那早已乱七八糟的油头,走出二楼,在一楼申云豹看到眼前这让他傻眼的一幕,徐饶正跟周温马说笑着,那个昨晚差点死掉的徐饶此刻正像是没事人一般笑着。
“徐饶!”申云豹发出一个很尖锐的声音。
“怎么了?”比起前者,徐饶则是一脸的平静。
“你小子到底还TM是不是人?”申云豹一脸懵逼的说着。
徐饶白了一眼申云豹道:“我要不是人,还是畜生?”
“你TM就是个畜生。”申云豹很实诚的说着,在申云豹心中,唯有山中那些东西才会如此,舔一舔伤口就能站起来,还要那些医院作甚。
徐饶苦笑,又不得不承认,其实在这个时代之中,大多人要比畜生更加可恶的多,往往在这个世界之中,做一个畜生,要比做一个人要活的轻松的多。
顾及的越多,得到的越少,顾及的越少,得到的越多,往往那些成功人士所舍弃的东西是一个常人所无法想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