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聘礼的事宁青穹又要开始准备嫁妆的流程,其他嫁妆还好,让人去办就行,没那么烦,反正她是孤女,囫囵把家底全搬过去就行了,就是要自己动手准备的鸳鸯套和新娘套宁青穹一直拖到现在。
没几天谷涵又来找宁青穹了,眼看着鸳鸯套不能再拖,宁青穹只好撅着嘴跟他说:“其实我不太想绣鸳鸯被和枕头。”
谷涵一听就笑她:“你还在烦恼这事啊,怎么不给丝竹绣?”
“她们都说得亲绣才吉利,奶娘还天天在我耳边念。”宁青穹把嘴巴撅得老高,显然怨念不是一般的小。
谷涵又新奇地看她,笑得更欢了,“还是委托给丝竹吧,不然我怕被子上枕头上的鸳鸯全都游走了,成亲那天都不肯归位。”宁青穹一听,立刻又气又笑地起身拿小拳头招呼他。
谷涵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一边躲一边笑,跑着跑着索性闹起来。
最后谷涵终于逮住了宁青穹,他拉着宁青穹的手腕,示意杨柱过来,从他身后摸出一个狭长扁方木盒子来递给宁青穹:“及笄的时候戴。”
宁青穹不打他了,接过木盒打开,看到里头静静躺着一支造型别致的圆雕簇梅繁叶缠枝曲玉簪,玉色通透,质地温润细腻,显非平常造物。宁青穹抬眼看看他,抿嘴一乐。
谷涵笑得灿灿的,低头看着她薄红的脸颊:“你喜不喜欢?”
宁青穹嘻嘻一笑,把木盒子又重新盖上了,微微偏头抬眼瞅谷涵:“等我及笄那天你不就知道了?”
谷涵听了又是笑。
及笄那天,宁青穹难得晕了薄薄的胭脂,画了青青的远山黛,抿了红红的口脂,穿了丝竹为她做的水天色月华裙,上搭一件暗花月白衣,银花铺地的立领口俏俏地往下翻出两片儿逼真清新的丫状小绿叶儿来,好似衬得银素暗花儿都鲜活了,宁青穹也鲜活了。肩上又披了一条素素缥缥的纱罗披帛。
在热闹中由沈如慧亲自为她插上了谷涵送给她的那支玉簪。
插完簪宁青穹特别见了见谷涵,她让人叫了谷涵去二门外,自己从二门后转出来等着。谷涵和舅舅刘志在前院帮她招呼男宾,片刻便过来了。见了谷涵,她难得羞涩地抿着红红的唇低了低头。
正可谓是:绯绯云雾薄,浅浅碧风绕。美人何时娇,最是低头笑。
谷涵看着她呆了一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样,清咳一声问:“插完簪啦?”
宁青穹抿嘴乐:“没插完能有时间来找你?”
谷涵也觉得自己有点犯傻,不好意思地看着她傻笑:“也是。”说罢又看着她傻笑。
宁青穹等了片刻,没等来谷涵的夸奖,忍不住又是期待,又是羞涩地问:“你觉得我今天怎样?”
“好,很好。”谷涵面色竟微微一红,须臾方又笑着回她:“西施愿与较国色,罗敷不敢拼倾城呀。”
“喂,你的嘴巴是不是甜得太偏离事实了?”
“哪有?穹穹你在我心中就是比西施罗敷还美呀。”
宁青穹听得面色绯红,耳朵也绯红,她飞给谷涵一个抹了糖霜的眼刀。
软软地正正地扎到了谷涵心头。
正这时起了风,时下已经是八月底,宁青穹今日这身为了追求视觉效果也不厚,风一吹便觉单薄了点,谷涵往来风处移了移,挡在她身前,问:“你冷不冷啊?”
宁青穹背着手笑嘻嘻摇头:“不冷~”
谷涵还要再说什么,卢睿突然过来找谷涵了,宁青穹跟卢睿打了声招呼,就回后院了,放他们两个说话。
谷涵跟他说了会话,两个人就一起回前面去了,到得傍晚时分送走了宾客,谷涵才又见上宁青穹一面。黏糊了好一阵子,方才勉勉强强依依不舍地分开了。宁青穹感觉他是恨不能今天就是成亲之日了。
宁青穹及笄之后,就把床铺到了皇帝使人重建后赐给谷涵的一个四进宅子里。那宅子是跟周和璟赐给卢睿的一条街的,以后大家正好做个街坊。房间挺多,宁青穹也没跟谷涵分房,就铺在了谷涵要睡的那间正房里。
快成亲前魏姝给她送来了一本春宫图册。宁青穹本着一颗研习的心红着脸偷偷翻完科普手册,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之前理解有误。她辗转反侧了一整晚,方犹犹豫豫扭扭捏捏地去找了魏姝问问题,魏姝一听也很吃惊,问她:“你不知道吗?”
宁青穹脸红得像柿子,摇头。
魏姝看她这懵懂样,便拉着她手问她:“你是不是还没来葵水啊?”
宁青穹还是有点懵,魏姝就拉着她的手好好讲解了一番,又跟她说没来葵水不能圆房。说着说着又说你怎么葵水来得这么晚啊,还给找了个女大夫来。
那大夫给宁青穹把过脉后,问了问宁青穹的饮食习惯,又问了一番宁青穹家中情况,得知宁青穹父母成亲十几年只有她一个,从她爹往上数基本上也是可怜兮兮的一脉单传,就跟宁青穹说她这应该是祖宗血脉传下来的身体如此,具体毛病该是没有的,有些人就是晚点,她又刚及笄,很正常。
又说宁青穹天天喝寒性的清热降火茶对她的身体也有一定影响,这有时候也可能是导致她葵水来得晚的一个原因,让她以后改喝性温的茶,免得以后子嗣更艰难,给列了几种茶。药是不用吃的,她这是身体血脉如此,不是有病。
最后大夫听说她马上要成亲了,还给宁青穹写了一串科普,让拿给谷涵看。
大夫走了之后,魏姝怕她郁结于心,拉着她的手安慰她:“子嗣艰难不代表不会有,你不要太放在心上。”
宁青穹自己其实不太在乎的,子嗣艰难不是挺好的嘛,又不是生不出来,自己明明还小,完全不想那么早当孩子他娘。宁青穹没心没肺地辞别了魏姝回去,本来想跟谷涵商量一下这个事,回去后仔细一看大夫给她留的内容,就觉得无法启齿了,犹豫了好多天还是决定成了亲再给谷涵看。
茶倒是换了,改喝了枸杞桂圆红枣茶,喝了三天就上火睡不着,额头上还长了颗有碍詹观的痘痘出来。
宁青穹无语了,于是又把枸杞去了,轮着喝菊花茶和桂圆红枣茶。反正也喝了那么多年寒性茶了,不差这几天。
折折腾腾的,宁青穹终于到了他俩成亲这一天。
宁青穹凌晨就给拉起来,鼓捣半天,才在各种繁琐的仪式程序下上了花轿,让骑着马又春风得意了一把的谷涵一路锣鼓喧嚣地迎了回去。
谷涵现在已然是皇帝面前的红人了,又是知名的少年状元郎,他家中宾客众多,这外面街头巷尾来看热闹的人也很不少。
宁青穹就这么给喜娘扶着跨过了火盆,又让谷涵用红绸牵着一路带进正厅,在众多礼宾的众目睽睽之下,和谷涵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正式从方方面面成为了谷涵名正言顺的妻子。
她心里既是喜悦,又有一种未知难明的紧张。
整个人都晕乎乎地给搀进了新房。
肩上的霞帔好沉,脑袋上的凤冠也好沉,站着坐着都好累……
宁青穹耐着性子安安静静地坐了一阵子,把上个月背的范文都来回过了一遍,外面是挺热闹的,可她一点打发时间的项目都没有啊。宁青穹枯坐半天,有点不耐烦了,从喜帕下面瞅出去,找着了喜娘的鞋面,微微侧过去问她:“新郎什么时候来掀我盖头?”
喜娘差点咬到自己舌头,她忙堆起笑脸同宁青穹说:“这可说不准,得等新郎喝完酒,才能过来,一二个时辰都是有的,您莫急。”
什么?一二个时辰都有?
宁青穹有点郁闷,又在喜帕下挪了挪视线,找到了携雾的鞋面,侧头说道:“携雾,你去拿点吃的来,饿死了。”
携雾才应了一声,那喜娘的声音立刻响起:“拿点糕点来就行了,别给新娘子吃多了。”
宁青穹有点不虞,但她也没多说什么。
携雾很快夹了一叠的四色糕点递到宁青穹跟前,宁青穹夹了个热乎的吃了,才要夹第二个,那喜娘又出来说话了:“不能再吃了,吃多了今晚怎么办啊。”
宁青穹顿时没胃口了,她这些天都快被这个负责全程的喜娘管得不认识自己了,简直是花钱买罪受。宁青穹放下筷子开口,“捧雨,你出去让拂雪去前面找找谷涵,让他敬酒敬快点,就说我快坐不住了。”
捧雨抿嘴一笑应声而去,喜娘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不片刻,拂雪就到了前边,在杨柱身边小声说了几句,杨柱又跑去跟谷涵耳语,谷涵问了句:“真的?”
杨柱用力点头。
谷涵就小声跟杨柱说,“你让带话回去,就说我正在努力。”
吩咐完谷涵又笑盈盈地转回头来继续敬酒。卢睿上来祝辞,他端着酒杯,笑得还有点腼腆样:“其实几年前我就知道你们俩要做夫妻,现在可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其他我也不说了,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谷涵也笑,“你这杯酒一定要喝。”说罢与他碰杯,一饮而尽。
卢睿一口干了,就转过头来帮谷涵挡酒,谷涵好不容易敬完一圈,就准备溜了。大家一听,都笑他太着急,闹哄哄要闹洞房。这个慷慨激昂地说:“谷兄你得给我们看看让你神魂颠倒的新娘子长什么样!”那个得意地说:“不但要看,我们还要闹个底朝天呢。”
谷涵一面作揖一面求饶:“还请各位饶过我,新娘子怕羞,经不起闹。”卢睿也帮他挡了挡,半是调侃半是挪揄地拉着闹得最凶的那个说,“谷兄现在只想洞房,不想被你们闹。走走我们回去喝酒去,别打扰人家了。”
“就是就是!春宵一夜,值、千、金,谷兄的人生,马上就要圆满了,你们还要做恶人,也太不给面子了。”梁晋朝也在人群里,连忙过来一边调侃一边帮腔,帮忙把这些鼓噪着要闹洞房的人劝到一边去。这也不是他不想闹洞房,实在是宁青穹已经深谋远虑地提前交待过他了,不得不照办呀。
众人这才哄笑着让谷涵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