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给金铎开口的机会,班主任骑着自行车就冲进学校。
滴答默默站在旁边,目送班主任远去,清澈的目光里尽是怨毒,转过头低低说道:“铎哥,还是不读了。我受不了他的气。”
金铎轻声说道:“今天,就是来受气的。”
塞给门卫大爷两盒烟, 带着滴答进了学校找到教室,但班主任却直接将教室门关闭,将滴答拒之门外。
滴答眼睛开始充血,对着教室门就要出脚却又硬生生止住,侧首瞅瞅金铎,规规矩矩站在门口。
等到第一节课下课,班主任出来看看滴答又对着金铎冷冷说道:“这种无法无天的学生我不要。有本事,你们去找校长。”
“叫校长来找我说。”
“找屁的校长, 你学生不听话就是你老师没教好。”
张家瑞怒斥班主任的话出来, 班主任立马下不来台,对着张家瑞就是一通叱喝。
“什么样的学生就有什么样的家长。你们自己不检讨还怪我?”
“我今天就明确告诉你,不管你们有什么样的关系,今天就算把我开除,这个学生,我也不收。”
丢下这话,班主任怒气冲冲而去。
金铎一手掐着张家瑞脉门,一手逮着滴答胳膊默默下楼,去了校长办公室。
刘校长并没有在,校长办公室只有一个校工在忙着最后的挂画。
办公室刚刚装修好,原先的老字画已经被替换下来,换上了新的书法。
“得失塞翁马,襟怀孺子牛。”
这是叶圣陶劳先生的字,结构端庄,功力深厚。现在老先生的作品不多见。
许是打着了横梁,老校工的电锤钻到一半,怎么也打不进去。好不容易安上膨胀管, 校工在挪动的时候,突然脚下踩着的椅子砰的下裂开,那老校工立刻往回就倒。
关键时刻金铎箭步上前一把稳住老校工身子。
惊魂未定的校工回过头冲着金铎叫着感谢,还给金铎递上烟。
“好了没有?”
“怎么还没弄好?”
“赶紧弄好,客人马上就来了。”
这当口,刘校长走进办公室,乍见自己的办公椅裂了大口子顿时勃然大怒。对着校工就是一通臭骂。
金铎拍拍校工,主动上前将书法挂好,转身冲着刘校长点头,说明来意。
“你就是戈泫程的哥哥?”
“你是怎么教你弟弟的?”
“我们附中建校以来就没出过这样胆大包天无法无天的学生。”
刘校长重拍办公桌,怒不可遏冲着金铎爆骂。
“请家长不来不说,第一天就旷课。一旷课就是一个月。”
“史无前例!”
“这样的学生我们不收,你自己带走。”
“该去哪儿去哪。现在立刻马上走!”
毫不留情拒绝金铎,刘校长就把金铎往外推。
金铎轻声说道:“我弟弟我没教育好,我负全责。我保证戈泫程再不犯错。请刘校长给个机会。”
刘校长压根不理会金铎,大手一甩冷冷叫道:“现在才知道错了。完了。出去出去。别妨碍我工作。”
金铎有些无奈,轻声说道:“我弟弟能进这里读书,当初……”
“找了关系是吧?”
刘校长冷笑迭迭义正言辞:“找关系没用。当初谁打电话找的关系, 你叫他直接打电话给我。”
这当口,几个人漫步到了办公室门口, 正要迈步走进办公室,忽然一个声音传来。
“小劳?”
“劳大师?”
金铎回望默默点头:“岑秘书你好。”
为首那人立刻分开人群径直过来,老远的就递出手微笑满面:“劳大师,有些日子没见了。”
“我还说这几天忙完就去九七大厦找你叙叙旧。”
“没想到在这碰上。”
这话出来,一群人纷纷望向金铎。那刘校长的脸一下子就变了。
岑秘书不是别人,正是张鸿光的秘书。
不过现在的他看起来,不太一样!
“是嘛。大哥也在?他在哪?走,带我去见大哥。”
“你们先看着,我陪劳大师。”
跟着岑秘书挽着金铎手即刻下楼,完全不在乎身后人异样目光。
先见了张家瑞说了会话,岑明智又和金铎点上烟低声交流。
“老总接到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老总走的非常突然,我亲自送老总去的机场。”
“老总一个人都没带。一个人上的飞机。”
“按理说特殊情况,我应该跟随老总。但我只把老总送到机场就由专人接手。”
“包括护卫在内。”
接过金铎的烟点上抽了两口,岑明智表情有些凝重:“三天前,已经有人接替老总工作。”
“你自己注意点。那块地我建议你尽快落实项目。”
“有什么事只管找我,我能说话的地方绝对没问题。”
金铎默默点头。
没一会,岑明智坐车离开,刘校长就跟有了分身术般出现在金铎身旁。不由分说逮着金铎就往办公室里拖。
“我们教学的宗旨那是百年树人,更是有教无类。”
“戈泫程同学我印象特别深。这位同学,嗬,别看他个子小,身子骨灵活就跟美猴王似的,二十多米高的黄葛树滋溜就爬没影。”
“而且他的速度奇快,就连体育老师都说他从没见过跑过这么快的学生。都能赶上我本家刘飞人了都。”
刘校长抓住滴答的手可劲的夸赞,毫不吝啬各种溢美之词。
“这事劳先生您就交给我,我全权负责。我一看戈泫程同学,就觉得他非同常人。将来一定是栋梁之才。”
画风转变得有点大,滴答完全不适应。张家瑞在旁边一阵阵冷笑加鄙夷骂着马屁精。
“我大哥有病,刘校长别往心里去。”
刘校长双手连摆,脑袋五档电风扇全开不停甩动,对着张家瑞又是一通海了的猛夸。
满堆笑容亲自送金铎张家瑞出了校门,刘校长这才笑吟吟转身拉着滴答去上课。
刚出校门没多远,张家瑞嘴里还在骂着马屁精,金铎却是停住脚步。
给校长办公室装画的老校工正开着三轮拖着一大堆东西往外走。
看到金铎,校工主动停下来给金铎递烟,方才不是金铎,校工怕是早进了医院。
“哥老倌。这些都拉去倒?”
看了看三轮后的东西,金铎轻声询问。
“都不要了。”
“暑假时候老校长心梗死在办公室,新来的牛皮癣嫌晦气,把办公室重新装了,以前的东西全部烧掉。”
金铎从三轮里随手捡起一份挂轴看了看:“全部烧?”
“牛皮癣喊我全部烧,老子才不是哈批。老子拖去卖了。”
“大兄弟,你喜欢书法字画,不嫌晦气就随便捡。老校长无儿无女无老婆,什么都不喜欢,只好书画这一口。”
校工回头看了看校门,开着三轮到了转角处,主动将一大堆挂轴塞进蛇皮口袋。
金铎也不矫情,去了商店买了两条娇子两瓶酒半斤茶叶放在三轮上。
顺手捡起一只鼻烟壶,金铎又开了另外一个箱子。
当即金铎的手就怔在半空。
那箱子里放着八只青花酒杯!
细雨阴绵滴落在酒杯上,让金铎心头突地猛跳。耳畔,七疯子那撕心裂肺的声音如惊雷爆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