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有端扶着潭氏往后头走。
刘氏带着祁悦和朱氏,在后堂门口等。见他们来,赶忙行礼问安。众人无法从这对母子脸上看出什么。
祁有端温和的跟刘氏说:“你去张罗些吃的吧。我先陪母亲说说话。祁悦……你在京城,没惹祖母着急生气的吧!?”
祁悦还没说话。
潭氏就说了:“祁悦好着呢!你别吓唬他!他跟着你在西北受苦,回京城就该好好的享受玩乐!年青人,折腾够了,才能踏实下来做事儿。”
祁有端一笑,母子二人进了房,让下人退下。
终于卸下了所有防备,潭氏关切的问:“一切都顺利吧?”
“都顺利。那边六个领队将军,三个纯是我的人。父亲又一心向着我,所以,没有任何问题。”
“母亲是担心,皇上那儿……若是为难,侯爷也不好办。”
祁有端微笑,“这么多年没立世子,皇上未必不清楚。只要事情不出圈儿,他也不会管。而且,父亲和我已经把办法商量好了。儿子回来把呈文上交,大小的功绩。父亲会顺势提及让位!事情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了。所以母亲,现在安稳很重要啊,别节外生枝!”
潭氏满意的点点头。
可没过多一会儿,她又忍不住叨叨起家里的事,尤其温语进门前后家里的变化,一桩一件的,说了好半天。
祁有端听了,心里却很不以为然。
小时候,他虽然因母亲出身低而感觉自己被别人小瞧,但从心里也很佩服她,能把一切都安排的好好的。她能在贵妇中立起来!
而自己在父亲面前,也比大哥吃香多了!父亲能顶着各方面的压力扶持自己上位,可以说就是母子二人共同努力的结果。
但现在,也许是她老了,也许是自己成熟了!再听母亲说这些,竟然感觉她的眼界到底有限,计较的都是后宅那些鸡毛蒜皮。
百般手段耍出来,谋的,却不明所以。
看母亲仍长篇大论的说个没完,时而高兴,时而气愤。有时眼珠子乱转,有时一脸恶毒……嘴巴不停,仿佛都不喘气儿。
他不知道,这是潭氏心底的东西太多了,每天都在表演,累啊,闷啊!关键没有任何人可以让她随意倾诉,连贴身的嬷嬷和丫头,都不知她真正所想。
现在逮到最亲近的儿子,哪里还能控制的得了?
祁有端听了半天,终于有些不耐烦了,打断了潭氏,“母亲。刚才儿子已经说过了,马上爵位就能顺利到手了。其它的,都不重要!除了与侯位对应的财产,别的,儿子也没放在眼里。
那头毕竟是父亲嫡长子,做的太难看也会招人议论。得不偿失您明白吗?”
潭氏被儿子截杠、否定,心里很不高兴。但刚见面,也不好反驳。
“而且……母亲,有些事情,现在还不能跟您明说。您要相信儿子,如果所谋之事成功。那就不止是承祖上的爵位了,儿子凭自己就能挣得更高的位子!将来,由儿子往下传了!您的名字,也会被重重的提上一笔!”
祁有端说完,内心的得意都掩饰不住:那人前年去西北的时候说了:他若事成,许我国公之位。这回半路上收到暗信,已经开始了……
“真的?”潭氏眼睛亮了,只是听听,都感觉很美好。
“骗您做什么?!”
“好好好!”又过了一会儿,潭氏才说:“只是,你娘我走到今天,不容易啊!”
“一个贫家女到侯夫人,能是干坐着等,就成功的吗?为什么母亲对那几个这么留意?那是因为,母亲做过许多狠绝之事。如果她们把往事翻出来……”
祁有端并未感觉意外,“母亲,哪件大事的背后没有阴谋算计?但只有笑到最后的,才有权利下定论。”“可是……如果你爹前头的那位夫人,是死于我手呢?”潭氏目光炯炯的看着祁有端。
祁有端却不以为意:“别说过去这么多年早没了人证没物证,就算是有,您以为父亲愿意替那位原配报仇,让祁家大乱?让培养了多年的我成了一步废棋?让他自己颜面尽失?笑话!”
潭氏虽然点头,但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
祁有端感觉不对:“母亲,除了刚才所说的,您还有事瞒着儿子吗?”
潭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白家的事简明扼要的说了。但只讲了白家的倾覆,讲了白家对她们母女的照顾。但隐去了她对白先生爱慕和算计,还有她被李群诓骗做了帮凶,以及她怀孕生女的事。
“由于表兄提早给我报信,我才跑掉了,不然就跟着死了!可那青师傅要看到我,还不跟温语一起咬死我?这又不是什么好名声!所以,我准备杀她,但没成。不知道她会不会醒来……”
这件事,祁有端倒有些意外,想了想:“反正咱们也与崔氏势不两立,那个青师傅根本没机会走到您跟前。儿子会留意的,收拾这么个人,还不算难!不过,您说的这个周大人……”
“他是我一个表兄。从西京失散,又在京城相遇了。那时我还没嫁给你父亲,而他是进京科考。后来,我成了侯夫人,他官至吏部尚书!
这些年,我们虽没明着相认,但暗中彼此扶持……现在想想,还是他帮我居多!你这次回来,见见他吧?那可是个能人!”
“好!”祁有端应了。“母亲,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了。”潭氏摇头,有些事连他也不能说。
“您有什么事,都可以跟儿子明说的。儿子会帮您清除一切!”祁有端又问了一句。
“母亲明白。你看这个!”潭氏拿起一个小盒子,“这是毒药。当初我给前头那位下的便是它。无色无味,就如心疾发作而死,连仵作也查不出来!给你两瓶,万一用得着……”
“好。”祁有端接过来。
“你回来我就踏实了,这些日子,心里就没轻松过!”
“您到了这个年纪,只管享福!一切都交给儿子!”
这话潭氏爱听!
祁有端回屋,跟刘氏聊了一会儿。刘氏说话比较中肯,不偏不倚。祁有端听了,更感觉母亲行事过激,太爱耍小手段。甚至有些无事生非……
刘氏说:“母亲可能是小瞧了崔氏和温语,所以她随意使性子,踢到石头。我劝了一回。还有,祁五您也要格外的留意他。妾身感觉,他做事太神秘。而且,应该跟太子太孙走的很近!”
这下,祁有端凝神了。
祁旸是那头的人?看来,我们还真是天生的死敌啊,公事私事就这么对上了……
他回忆起当初那个十二岁,美得不像真人的少年。一身招摇的猎装,被崔家几个傻小子围在中间不给别人瞧。
可惜啊,算计他没成不说,襄王还从此没了影踪。几乎肯定就是祁旸做的,但自己不能去探查。而且就算真的是他,非但不能挑明,还得替他隐瞒收拾!
因为那可是……会把祁家满门都搭进去的!
那个小杂种!他怎么敢?
又是怎么做到的?
原本那次回来就已经与父亲商量好,先把世子之位拿到手的。结果出了此事,他害怕了,又躲了回去。
思前想后,祁有端笑了:那就看鹿死谁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