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葛淑珍竟然没有到八里铺这边来,冯喆回到家有了一种生活终于回归正常了的感触,问柴可静妈今下午不来了?柴可静说可能妈急着回去看小狗吧,冯喆就问柴可静想吃什么,柴可静说不如咱们出去吃?
冯喆就知道,其实柴可静的心里和自己一样了,嘴上说:“妈不来了,你就下馆子?”
柴可静听着笑了:“不是还有你吗?”
不过两人刚刚在饭馆里开始吃饭,葛淑珍的电话就打了过来,说她在大牛庄附近找不到卖羊奶的,让冯喆给送几瓶过去。
“那你昨天怎么不往那边带点呢?”柴可静接着电话皱起了眉,葛淑珍说:“我哪知道这边竟然没有卖羊奶的,知道我还全部放你家?赶紧,喂别的不顶用,丢丢不吃,它都饿的直叫唤了。”
柴可静想说我们还没吃呢!葛淑珍已经挂了电话,柴可静看着刚上来的菜就一脸无奈,冯喆说我这就去,柴可静嘘处一口气说:“难道一天狗都没吃东西?非得这时候让人去送?”
“我也不太饿,我去……”
“你别去,我去,先吃东西。”
“……还是我去吧,你多休息,不然,一会妈的电话又要来了。”
柴可静也没心情吃了,将菜打包和冯喆离开。
冯喆打的送了十瓶羊奶去了大牛庄,柴文正还没回来,葛淑珍见冯喆要走,说八里铺附近的一家宠物店有卖羊奶的,还说了详细的地点,让冯喆再买点,赶明了她去八里铺取,冯喆说那我明天再送过来就成。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虽然没吃饭,冯喆也没有了食欲,他不想急着回去,在街上走了一会,霓虹灯遮蔽了天上星星的光亮,仰首望去有些分不清到底哪里是夜幕、和城市的接壤又在哪里?
这样步行了一会,到了一个商铺前,冯喆豁然想起自己曾在这里给柴可静买过和王趁铃同样款的裙子的,在外面站了几分钟,冯喆记起来自己和王趁铃互相没有联系,已经有些日子了。
不过,王趁铃也没给过自己电话,而以往,她主动的时候总是居多的……
……
冯喆和亓思齐到了法院的时候,莫海伟和他那个女助理已经到了,但是没见航空公司以及机场派人出庭,看来莫海伟是全权代理了。
亓思齐今天穿的和那天要冯喆会见那一百多个当事人时的衣服一样,很职业化,莫海伟远远的对着冯喆点头打招呼,并没有走过来,他看向亓思齐的时候,亓思齐将脸扭向一边,而后轻声对冯喆说:“你那个同学和他的女徒弟肯定上过床了,我不用眼睛都能看出来,你那同学就是一文质彬彬装模作样的的衣冠禽兽。那女的也不是什么好鸟,眼神不定,眉角上扬,瞳仁涣散,纯粹死狐狸精,有那么些肤浅的男人以为这是面带桃花,屁,见人就勾搭!这又是一对婊zi配狗。你别不信,要不你试试?”
冯喆低声说:“你怎么什么都懂?你不用眼用哪瞧?你这都能看得出来?我干嘛要试?”
“要不要打赌五毛钱怎么样?”
冯喆问:“你是赌她能勾引我,还是赌她是不是已经勾引了莫海伟?”
“你说呢?”
冯喆还没回嘴,法庭的书记员来了,让大家进审判庭。
和介晓当时丢失行李的情形差不多,一些偷窃行李的犯罪嫌疑人基本上在被公安机关抓获后,就对偷窃的财物进行了相应的追缴,再者许多诉讼参与人认为这次打官司的主要对象是机场方面,于是就和已知的窃取各自财物的犯罪嫌疑人达成了谅解,这样,民事一庭就排除了在这场庭审中将他们列位共同被告,因此这次被诉的,就只是航空公司和机场方面。
法庭的书记员检查了双方当事人、诉讼代理人是否到庭后,宣布让当事人代表、委托代理人入庭按席位就坐,同时宣读了法庭纪律,而后就请本案审判长和合议庭成员入庭。
亓思齐看样子对法庭审理案件非常的好奇,不住的左瞧右看,一点都没有一般人到了法庭那种拘谨和压迫感,当审判长说:“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二十条之规定,今天本庭依法不公开审理原告与被告纠纷一案,不公开的理由是原告提出本案涉及到了相关的商业秘密,现在开庭”的时候,亓思齐将两男一女三个审判人员的脸挨着个的看了个仔细,用笔在纸上写了一句话,推过来让冯喆看。
只见上面写道:“什么商业秘密?蹩脚的理由!”
冯喆知道亓思齐的意思,他没看亓思齐,在纸上写了一句:“这个决定权在法庭。”
“现在,核对双方当事人代表以及双方诉讼代理人的身份,”审判长说着抬头看着被告以及原告席,在看亓思齐的时候,视线只是一扫而过,倒是一边的一个三十来岁的审判员在进门之后总是在留意亓思齐,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出于女性的本能反应,亓思齐在这个年轻的审判员瞅着自己的时候低着头,但是过一会发现这人还在瞧自己,亓思齐有些恼了,她对着那人瞪了过去。
可是让亓思齐没想到的是,这个审判员像是很高兴引起了亓思齐的注意,竟然对着她做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亓思齐有些愕然,心想这人真是神经病,竟然在法庭上对自己明目张胆的“抛媚眼”,这也太不要脸了。
因为心里气恼,有些分心,亓思齐就没听清审判长这会都在说什么,民事一庭的审判长有五十多了,阔脸浓眉,看上去倒有些不怒自威的势态,他将刚刚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冯喆用脚在下面轻轻踢了亓思齐的脚跟,亓思齐不明所以的看着冯喆,才听到审判长在说:“……请原告向法庭陈述自己的姓名、性别、出生年月日、籍贯、职业、住所地,”然后又加了一句:“请注意法庭纪律。”
亓思齐这才知道审判长是对自己说话,于是张口说了自己的相关情况,在说道职业及工作单位的时候,她回答的是中国共chan主义青nian团岭南委员会。
亓思齐一说完,那个一直留意亓思齐的审判员低下了头,似乎写了什么给了中间的审判长,审判长看了一眼,再次抬头看了看亓思齐,稍顿了几秒,而后又让冯喆、莫海伟陈述自己的身份。
接下来的庭审中,冯喆因为从来没参加过真正的法庭审理,所以对程序的进行只是大致了解,但是莫海伟却知道今天的庭审已经有了那么一点异常了,不过他以为这是自己事先和几位合议庭的人员接触的原因造成的,所以并没有多想。
进入法庭调查及辩论环节后,原告代表及代理基本没有什么要特别说明的,莫海伟却对法庭阐述了三个问题:第一,请法庭对原告的普通共同诉讼人身份是不是都符合诉讼要求进行核查;第二,请法庭对原告各个共同诉讼人是否符合诉讼时效的规定进行审核;第三,原告诉求自己所代理的航空公司连带机场赔付每一个诉讼人即一百七十三人所托运行李按每公斤一万一千元人民币的标准进行理赔,这个请求没有法律依据,请法庭予以驳回。
莫海伟说完,审判长让原告及代理对被告的问题进行答辩。
冯喆说道:“尊敬的审判长,各位审判员,作为一百七十三名原告的代理人,我现在向法庭及被告代理律师回答刚擦被告代理律师提出的问题,第一,原告的普通共同诉讼人身份是不是都符合诉讼要求?依据我国民法及民事诉讼法相关规定,非必要的共同诉讼又称普通的共同诉讼,含义是当事人一方或者双方在两人以上,诉讼标的属于同一种类的,当事人也同意共同审理的共同诉讼为普通的共同诉讼人,而必要共同诉讼是指当事人一方或者双方为两人以上,诉讼标的是共同的,为之,就本案中,我所代理的一百七十三名原告完全符合法律关于普通的共同诉讼人的规定,诉讼的标的即是航空公司和机场对行李托运的监管不力,因此这一点应无异议。”
“第二,关于本代理人代理的原告共同诉讼人是否符合法定诉讼时效的规定?审判长,各位审判员,民事诉讼时效是指权利人在法定期间内不行使权利,待时效期间届满后,即丧失请求人民法院依诉讼程序强制义务人履行义务的权利。根据《民法通则》第一百三十五条之规定,向人民法院请求保护民事权利的诉讼时效期间为两年,自当事人知道或者应当知道权利被侵害之日起计算。《民法通则》第一百三十六条列举了诉讼时效期间的四种例外情况,即当身体受到伤害要求赔偿的;出售质量不合格的商品未声明的;延付或者拒付租金的;寄存财物被丢失或者损毁的,这四种情况下诉讼时效期间为一年,本代理人所代理的原告方排除了《民法通则》一百三十六条的规定,完全是在法律规定的时效以内诉诸本院,请法庭核查。”
“第三,被告代理律师称:原告方请求法庭支持的每件行李,即一百七十三人机场与航空公司所托运行李按每公斤一万一千元人民币的标准进行赔偿没有法律依据,这是站不住脚的,审判长,各位审判员,我国去年已经加入了《统一国际航空运输某些规则的公约》,即conventionfortheunificationofcertainrulesforinternationalcarriagebyair,也即为国际航空运输的《蒙特利尔公约》,根据公约的规定,国际航空承运人应当对旅客的人身伤亡、行李和货物损失、以及由于延误造成旅客、行李或货物的损失承担责任并予以赔偿,其标准即为每公斤一万一千元人民币,我国是该公约的签署国,该公约自签署之日起对我国生效,而我的一百七十三名原告从香gang至岭南的航班为国际航运业务,当然应该适用《蒙特利尔公约》的相关规定,而不是适用民航局对国内航空运输的规定每件行李按照每公斤一百元的赔偿标准进行理赔。”
冯喆说完,审判长问原、被告还有没有其他陈述意见,冯喆问亓思齐,亓思齐不耐烦的说你做主,冯喆知道亓思齐这会对法庭的新鲜劲已经没有了,就表示自己没有其他要说的,莫海伟也表示没有其他问题,审判长说:“法庭辩论终结,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八十五条规定,现在进行法庭调解,原告,你愿意接受调解吗?”
冯喆回答说不愿意接受调解,审判长又问莫海伟,莫海伟也表示不接受调解。
“调解失败,现在休庭二十分钟。”
审判长及合议庭的人出去了,亓思齐靠在椅子上将手机打开,看了几眼,然后给冯喆写了几个字,冯喆一看,纸上写着:“法制日报今天刊登了对你的采访。”
原来亓思齐昨天说的“明天就明天”还有这个含义,看来,她一直在等,她在等法庭确定了开庭审理这件案子的时候,才让报社将采访自己的内容付诸于世。
亓思齐将这个时间点选择的很好,如果今天的或者择日的宣判有利于原告,那么报纸就是为这次的判决做宣传,如果不利于原告,那么自然会引起社会公众对判决进行舆论,那么在上诉和二审的时候,获胜的几率就会增加。
合议庭的人到了办公室,审判长就问:“你确定?”
女审判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个三十来岁的审判员见审判长这会问,知道自己没必要避着谁了,说:“我确定,而且,工作单位也对上号了,是团省委,没错的。”
“怎么会这样?她为什么要打这场官司?”
“去年,省政法工作会议在咱们省法官培训学院开会,省高院的副院长,也就是法官学院的院长以及一些领导陪着亓书记在学院里谈工作,这个亓思齐开着一辆宾利从学院外面进来,亓书记就和这个亓思齐谈了话,怎么说呢,当时那个场面我印象特别深刻,那么多领导在呢。我看到卷宗的时候曾经往这方面想过,但还是觉得不可能,不过,今天一进门,我就认出她了,后来,她在庭上再一说她的工作单位,我确定是她无疑……要不,找人问一下,有没有熟人在团省wei工作的,看看亓书记是不是有个女儿在那?”
审判长摆手说:“问什么?没必要,这件案子事实清楚,证据充分,应该支持原告的合理诉求,航空公司这边应该承担赔付责任嘛。我们依法判决就行。”
女审判员知道了,原来里面坐着的那个吊儿郎当的亓思齐竟然是省政fa委书记的女儿,审判长既然说了“支持原告的合理诉求”,那就照判就是,只是,莫海伟前面所做的工作,就是白白做了无用功了,她还是有些犹疑:“那被告这边……”
审判长看着女审判员说:“我们是一审,被告不服判决,可以上诉二审嘛。”
……
二十分钟的休庭时间过去了,书记员进来让原、被告及代理人起立,合议庭人员到位就坐,审判长视线扫视了一下法庭说:“现在重新开庭,进行法庭判决。”
审判长的话音刚落,书记员说道:“全体起立。”
亓思齐跟着冯喆站了起来,她没有仔细听那个审判长都叽里咕噜的说了些什么,最后倒是听明白了几个字眼,意思就是这场官司,自己打赢了。
直到书记员说请审判长、审判员退庭,并让双方当事人及诉讼参与人签字确认,莫海伟还是有些拗不过脑筋:“自己竟然输了这个案子!到底怎么回事?哪出错了?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