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冯喆从洗手间走了出来,金图康说:“县长,我有个同学在省纪委工作,我看,这件事太严重,必须要向省纪委汇报,我马上和我的同学取得联系。”
这会屋里也就是冯喆、金图康和田永玺三个,冯喆说:“事关重大,考虑到上级对咱们县工作的重视,也为了有利于尽快的查明真相,是不是,向李市长请示一下?法律上有个词语叫疑罪从无,修远书记是爱憎分明的一个人,跃民县长已经在接受组织调查,现在再出了新的状况,我们和跃民同志毕竟一起工作了那么久,所以是要慎重。”
金图康明白了,点头说:“还是县长考虑的周到,我这就去办。”
金图康带着周姵离开了,冯喆等了一会,给谢铁刚打了个电话,要谢铁刚和自己去省交通厅,谢铁刚同意了,说那笔钱到了省里已经这么久,这次一定将钱要回来。
听着谢铁刚的口气,冯喆觉得周姵的事情金图康已经给他通了气,不过,他和谢铁刚在去省里的路上,还是将周姵所反映的问题给谢铁刚说了一下,谢铁刚心说你叫我离开县里,可不就是为了避嫌,不过要修路的钱也是正经事,而且是县里的大事,这个理由,十分的充足。
再有一点,冯喆此举彻底的是和自己、金图康一道站到了李善苏的一边。
金图康离开了县里,冯喆和谢铁刚也走了,下午蔡志阳在给蒋道游送材料的时候,要离开之前,给蒋道游说听县府那边的人说,中午有个女的来找杨跃民。
“找杨跃民?什么女人?”
“很年轻,听说,还很漂亮。”
蔡志阳并不十分清楚周姵的事情,蒋道游问了几句也没有问到多一点的情况,让蔡志阳去了解一下动向,而后又问:“小冯县长是去了省里?”
蒋道游在面对自己跟前的人的时候,“小冯县长”这个称呼还是改不了口。
“书记,冯县长和谢副县长一起到省交通厅去了,那些钱已经压了这么久,省交通厅的人也真是有些过分。”
“问一下郭世杰,拍卖会上的事情怎么样了。”
“书记,我刚刚给郭局去了电话,他说还在调查,那个被打的外地客商已经在医院得到了治疗,公安局正在搜捕打人的嫌疑人。”
蔡志阳离开了,蒋道游拨打了李建设的电话。
与此同时,刚刚到了省里的冯喆接到了周健雄的电话:“县长,在拍卖会上被打的那个省里的客商走了。”
“走了就走了,兆丰又不是监狱,拍卖会也结束了,人家去哪你管得着?怎么,他身上还有别的案子?”
“蔡主任下午打电话说要我们将人留下的,说是要代表县委向客户表示慰问。”
“那你给蔡主任打电话说一下。”
“客商说,兆丰就不是以开放的心态来搞市政建设,他今后再也不来了,还说,要到省里将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和在兆丰所看到的给媒体反映一下。”
“哦。”
周健雄听冯喆很漠然,知道自己将人放走是放对了,又和冯喆说了几句别的,挂了电话。
到了省里,冯喆没有回家,当天夜里在所下榻宾馆和谢铁刚喝了半宿的酒,说了半宿的话。
到了第二天中午,冯喆和谢铁刚将交通厅管资金的一位处长和一位科长请了过来,吃吃喝喝之后,冯喆邀请这位处长和科长一起打麻将,说谢铁刚的麻将打的好得很,两位要不要切磋一下,当然,要是怕输,可以挂免战牌。
这时候修路的钱已经到了省厅有一段时间了,其实那些钱如果不是冯喆故意的让王趁铃使绊子,没有理由拖这么久不下放,再说冯喆这次是有备而来,事先工作都做到了,交通厅的人对“打麻将”所包含的门道心里是清清楚楚,嘴上说着要见识见识谢县长的技术,哪有不战而退的道理,四个人就上了麻将桌。
因为已经吃饱喝足,这通麻将一直打到了掌灯时分,冯喆和谢铁刚准备好的二十万现金全都“输”给了这位处长和科长,看着他们见一沓一沓的钱亲手装进了所带的包里,冯喆和谢铁刚交换了一下眼神,知道事情已经成了。
临送交通厅的两位“牌友”走的时候,那位处长还打趣,说谢县长的牌打的也一般嘛,看来是今天手气有些不好。
谢铁刚说:“我在兆丰一直好好的,可是到了省里就有些不对头,我看,不是手气不行,而是换了宝地,风水不行了。我不服,改天,两位到了兆丰,我们四个再大战三百回合。”
到了省里的第三天,也就是请交通厅两位打牌的第二天,省厅的一切手续就办妥了,谢铁刚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这事他要给李市长汇报,冯喆说汇报是应该的,就有劳谢县长了,自己好久没回省里了,想回家看看儿子。
谢铁刚笑说:“好,县长你也是过家门而不入,现在工作完成,不耽搁你回去团聚,我先回去见李市长。”
事情办成,钱就到了县里,谢铁刚离开,冯喆就要给蒋道游打电话说一下情况。
就在他要拨打电话的时候,周健雄的电话打了过来:“县长,五里屯刚刚出了一场车祸,有人开车将一个叫田维泰的人给撞了,肇事车辆和司机跑了,这个田维泰人已经送到了县医院抢救,初步诊断是双腿骨折,还没脱离生命危险。”
“田维泰的家人这会报警,说撞田维泰的人是五里屯学校的老师黄光材。”
一开始冯喆就知道周健雄不会莫名其妙的给自己汇报一件交通肇事案子的,果然。
“前一段,田维泰报警说黄光材强奸自己的老婆,可是没几天田维泰的老婆又来县局说她和黄光材是tong奸,我就让人将黄光材给放了。这会又出了这事。我已经派人去了解情况了。”
冯喆说了一句知道了,挂了电话。
任何的必然都是偶然集合的产物,量变到了一定阶段就会导致质变,今天这件事绝对不是偶然的。
冯喆到了兆丰的第一天起就明白,自己和五里屯庙洼村黄家的血缘关系迟早有一天会被人所悉知,他也想过以哪种形式将事情掀开,但是好多次都没法真正的面对自己的内心。
黄光材会驾车去冲撞田维泰?
这不可能。
黄光材纵然好色,但还不至于疯狂到要置人于死地的地步,换句话说,黄光材不会为了田维泰的女人去铤而走险要将田维泰杀死好让女人守寡,然后名正言顺的和那个女人一起生活。
黄光材是个风流成性的男人,也是个对待感情没心没肺的男人,他不会为了一片绿叶而放弃了整个森林,冯喆觉得,自己的这个同胞哥哥只是在游戏人间,他绝对不会只想死在一个女人的肚皮上。
周健雄这会给自己打这个电话,是不是说自己和黄家的关系,其实包括周健雄在内的一些人,已经知道了呢?
那就越发的说明了一点,田维泰的出事,是项庄舞剑而已。
诬陷黄光材蓄谋驾车杀人——而后揭露自己和黄光材的关系——影射自己是黄光材的靠山,这恐怕就是有些人谋划的如意算盘。
冯喆思来想去,还是给蒋道游打了电话。
蒋道游得知了交通厅的事情顺利,和冯喆说了几句挂了电话。
从蒋道游的语气中,冯喆什么都没有听出来,但是越是寻常就越是不寻常,接着他又拨了金图康的电话,知道金图康已经在省里见到了他纪委的同学,问清金图康这会所在的宾馆,就打了车过去。
见到金图康之后,冯喆没有问金图康在省纪委的事情,而是很郑重的说,有些关于自己的私人情况,要给金图康说一下,之所以说的原因,是不想因为这样影响今后县里的工作,所以,金图康算是自己的一个见证人。
和金图康谈完离开,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这时候周健雄的电话又打了过来,说田维泰已经脱离了危险,田维泰醒来后就说是黄光材将自己给撞了,刑警队的人也从五里屯学校教师宿舍将黄光材抓获,黄光材当时正在和一个新分配去的女教师光着身子在床上睡着。
对于田维泰的指控黄光材矢口否认,并且说自己下午开始就和那个女教师在一起,怎么可能开车去撞田维泰。
周健雄说完这些,停了下来,他是希望能听到冯喆关于黄光材事件的一些表态的,可是冯喆什么都没说。
冯喆到底也没有回家,他也没有在省里停留,回到了兆丰后,他前脚进办公室,金图康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县长,你到家了?”
“我刚到办公室。”
金图康轻笑了一声:“两件事,第一,省纪委给市委打了招呼,说要对咱们反映的问题进行调查;第二,修远书记大发雷霆,刚刚将市纪委的领导叫过去骂了一通,说兆丰有相当一部分同志是不讲政治的糊涂干部,他还说,市委和兆丰县委都看错了人。”
冯喆不答反问:“你怎么看?”
“我?马克思他老人家说,社会生活的本质就是实践,而实践又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真理有时候不是掌握在绝大多数人手里,但是也不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真理有时候根本就没有被发现,因此,实践就很有必要。”
冯喆听了笑:“我看你不适合当负责纪委工作,应该到党校搞理论研究。”
“那好,我多谢县长的提议,有时候也真的是旁观者清,我在兆丰这么些年,还真是有些深陷其中了。县长你看问题比我透彻。”
“病树前头万木春,你想教学,我不答应,我看,有些人也不会答应。”
金图康哈哈一笑:“那,我只有拭目以待了。”
等了一会,冯喆想好措辞,给县建委的总工程师易联梁打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