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我们在这条山道上走的时间长了吗?”秦飞顺着顾寅消失的方向目望去,却什么都没看到,不管是顾寅,还是那些白人影都是确确实实地消失了。
杨一乐被秦飞那么一提醒,顿时也发现不对劲了。这里只是个小山丘,以他们刚才那种速,半个多小时就该把这个山丘翻过去了,但事实上,已经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他们一直在走上坡,别说翻过这个山丘,他们却连山顶都没到。
“鬼打墙了么?”杨一乐小声嘀咕道,“但没道理把我也困进去啊!师父明明说过杨家祖先不会为难自家人的。”
杨一乐扶了一下自己头顶有些歪斜的混天帽,上前两步,走到秦飞身边,然后开始东张西望。
“要不……我们往回走?”杨一乐不确定地开口道。他从小待在杨家村,就遇到过自己迷离,被杨家先祖的魂魄引回家的事,还没见过这种反过来困住他的事。
杨一乐说完,扭头去看秦飞,却瞧见秦飞盯着枯木林深处,他那双原本墨黑的双瞳,渐渐染上金色,如同流光一般,在他的眼中流转。
“秦、秦飞?!小老板?”杨一乐错愕地看了一会儿秦飞后,眨了眨眼睛,顺着秦飞的视线看去。
远处都是一些光秃秃的树干树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但很快杨一乐就感觉那处的景物如同水雾般晃动起来,在眨眼间,山丘上枯木的景象全部消失,他发现他和秦飞此刻居然是站在祠堂前的石阶上。
“呃……”
杨一乐愣了好久,才回头看向秦飞。秦飞眼中流金已经消失了,双瞳还是原来的那种墨黑,仿佛不曾起过变化。
“我们刚刚在幻觉中,还是现在是幻觉?”杨一乐没有问秦飞眼睛是怎么回事,现在不是该好奇这种事的时候。
“刚才的是幻觉。”秦飞答得肯定。
“是我们杨家的先祖做的?”杨一乐问。
“嗯。”秦飞点头。
杨一乐默默捂脸,“师父居然骗我,还说村里杨家先祖的魂魄不会对杨家人动手的……”
“你师父没有骗你。”秦飞缓缓说道,“他们大概是要带顾寅去取你师父交代的东西,但那个地方不能带我们一起去,才将我们困在了幻象中。但如果不是有你在,我想他们就不是仅仅将我困在幻象中了,或许会带我去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因为对他们来说,我是入侵者。”
杨一乐是杨家人,顾寅是受了杨泰的嘱托来取东西的,而唯有秦飞,既不是杨家人,也不是受邀前来的客人,对杨家先祖来说,秦飞自然就是入侵者了。至于入侵者的下场,八年前追杀杨家氏族的那些人,最终再也没能从村走出去,便是前车之鉴。
“是吗?”杨一乐推了推自己头上的混天帽,但总觉得戴不正,性直接把帽摘了下来,露出他那头跟身上道袍不相称的黄毛,“那……顾寅应该没有危险吧?”
“当然没有危险。”回答杨一乐的并不是秦飞,而是一个来自他们身后的声音。
秦飞和杨一乐倏然转身,便看到一个左半边脸布满黑色咒印的男从后堂出来,不紧不慢地走到祠堂供奉牌位的大堂中央。
“他会平安地把冥锁阴扣带出来。只要东西带出来了,这所谓的*就失去了存在意义,那些杨家先祖的魂魄,构建起来的胗笼效果也会消失,到时这吃人的*就会变得很安全。”那男微笑着,用一种低缓而悠闲的语调说道。
“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杨一乐惊疑不定地看着那男。自从杨家村成为*之后,没有杨家人的带领,擅闯者的下场,杨一乐在八年前是见识过的。但这人却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杨家村的祠堂,却还是好端端的。
那男没有回答杨一乐的话,而且转眸看向秦飞。
这人杨一乐不认识,秦飞却是认识的。
“耿博……”秦飞看着他,眼中带着冷意,“不,应该叫你尚童。”
秦飞戒备地盯着尚童,带着杨一乐退下台阶,站在祠堂前的院里。
“哦?你想起来了?”尚童挑眉,完全不在意秦飞对他露出的敌意,“正好,那八年前我没弄到的东西,一会就能拿到了。等顾寅把我要的东西取出来前,作为故人,我们可以好好叙叙旧。”
果然……八年前屠尽杨家村的那个凶手就是尚童……
秦飞早有猜测,八年前杨家村因秘宝全村人被屠,而有这样能力的,又对那所谓的杨家秘宝有企图的尚童,本就是他怀疑的人。而现在,尚童提到八年前,就相当于变相承认了与那场屠杀的关系。而那个所谓的杨家秘宝,也正是他一直在找的冥锁阴扣。
秦飞对尚童是当年杨家村的屠村凶手没有感觉多大的意外,但对杨一乐来说却是平地惊雷。
“是你……是你杀了我们杨家村……237口人……”杨一乐瞪着尚童,瞠目欲裂,一副随时要冲上去撕咬尚童的模样。
秦飞抬手,拦住杨一乐,用眼神示意他冷静。他是十世功德的命格,尚童会对他有所顾忌,但对上杨一乐就不一定了。此外,秦飞非常在意尚童那半张脸的黑色咒印,那咒印纹看起来为不祥,而且他似乎曾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东西……是我师父托付给顾寅的,他不会交给你的!”杨一乐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能屠尽杨家村237口人,这样的人自然不是他发奋一怒就能让他命丧黄泉的。他不蠢,也不天真,他知道复仇凭的是实力,而不是意气。
尚童终于将目光转到了杨一乐身上,似乎终于对这个明明已经伸手握住了背后的桃木剑,却最终忍下了冲动的少年人有了些许兴趣。
“你倒是对顾寅挺有信心。”尚童道,“不过他不给也没关系,因为我会抢过来。”
“顾寅不会让你得逞的!”
“他不是我的对手。”尚童笑了,抬手,指尖在左脸上咒印边缘拂过。
秦飞的目光随着尚童的动作,再次落在他左脸的黑色咒印纹上,这一次他终于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不祥的咒印了!是陆渊!他曾经在他的经书上随手涂过那么一个咒印,听他说那是他曾经封印魔魂的用过的,而尚童左半边脸上的咒印,恰恰就是陆渊画过的那咒印的一半!
“嗯?”尚童察觉到了秦飞眼神的变化,“你认得我脸上这个咒印?”
秦飞没有回答,而是拉着杨一乐后退了一步。
“看来是认得了。”尚童勾了勾唇角,朝着秦飞的方向走了两步,走出了杨家祠堂,“这咒印封印的是魔魂。魔魂这个说法你应该更清楚了,顾寅的前世,萧寅就是出生时,说的就是他是魔魂出世的承载者,将来会给王朝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但是,他们弄错人了,魔魂的承载者并不是萧寅,而是你。”秦飞沉声道。
“不错,魔魂转世的是我,而不是他。”尚童道,“不过当时我的力量还未觉醒,一旦被发现,可是会招来守界人陆渊的,所以我便留了气息在萧寅身上,转开了所有人的注意。”
秦飞抿着嘴,目光沉沉地看着尚童,眼中的金色流光缓缓转动。
“你的通世眼看到了什么?”尚童问。
“你身上只有一半魔魂。”秦飞道。
“因为还有一半在阴间,不过……我很快我就能重新完整地站在这世间了。”
秦飞拽着杨一乐后退,跟尚童拉开距离。尚童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秦飞和杨一乐退出院,然后在一道白色虚影划过之后,便失去了身影。尚童知道那是杨家的先祖搞得鬼,不过他并没有追上去,他现在想要的是顾寅手中的冥锁阴扣,而不是杀掉秦飞。有了冥锁阴扣,他便能打破阴阳界限,放另外半个魔魂出来,然后混淆的阴阳两界,也是便是魔魂的天下了。
至于如何打破阴阳界限,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半个魔魂转世成人后,因为力量的衰竭,便一直没有觉醒,所以他没有魔魂的记忆,他只是潜意识地知道必须要做的事情是打破阴阳界限。而现在,经历了一千多年,魔魂的封印咒印再次浮现,象征着魔魂的觉醒,他也就知道了很多原本不知道的事。
秦飞和杨一乐在杨家先祖的掩护下,回到了村的住房区。秦飞站在人工挖掘的小河边,沉默地看着死气沉沉的河面。杨一乐蹲在秦飞脚边,没有出声打扰秦飞的思考。
刚才跟尚童说的那几句话,秦飞已经差不多拼凑出了魔魂来到阳世的大致。
世间一切邪恶被称之为魔,当那邪恶产生意识形态的时候,便成了魔魂。
很久以前,魔魂曾经潜伏在那个叫廖战的将军身边,害得他家破人亡,让他步入歧途,跟青梅竹马的陆渊反目成仇。后来,陆渊答应继承守界人后,将魔魂封印,打入无间虚境。这些是秦飞从陆渊那里听来的,而刚刚听尚童所说的,应该是魔魂分裂成了两半,一半从无间虚境逃脱,转世为人,蛰伏着积攒力量,而另一边估计也从无间虚境跑出来了。但没有肉身的魔魂无法直接抵达阳世,所以等尚童用冥锁阴扣打破阴阳界限,也就是魔魂完整的时候。
尚童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尚童了,在他魔魂觉醒的时候,他便已然是魔。事情已经到了其糟糕的地步,一旦尚童打破界限,就再无挽救的机会。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开始震动,死气沉沉的河水也翻起了波涛。
“怎么回事?地震?”杨一乐从地上跳起来,和秦飞一起迅速离开河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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