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女孩吧,梦影说,一岁后模样张开,他一直就像一个女孩。我也没见过他一岁的模样,几个月前才看到,感觉……我第一眼以为是女孩呢。”陆柏说,“他头发特别软,不好剪发型。”
“我帮他剪。”陆小九说。
明明是一个男孩,却是女孩的打扮,简直太辣眼睛了。
陆柏,“……”
“你不愿意啊?”
“这倒是不是。”陆柏看着她,把哈里喊过来,“哈里,姐姐给你剪头发好不好,我们头发长了。”
今天哈里还梳着包子头呢,圆圆软软的,格外可爱。
“好。”哈里很乖巧地答应了。
陆小九拎着哈里去浴室剪头发,哈里的头发软,比较细,可能还小的缘故,头发并不是特别多,陆小九帮他梳着头,哪有男孩子留这么长的头发。
哈里有点紧张地看着小九手里的剪刀。
“怕吗?”小九问。
哈里老实点点头,陆小九说,“我们剪一个清爽的发型,以后就不用梳头发也很精神。”
“好看吗?”哈里问。
“好看啊。”陆小九说,毫无心理压力地把哈里的头发一刀剪了,一刀剪了后,陆小九开始慢慢地修剪,没一会儿就剪了一个短头发出来,虽然有点服帖,却也挺精神的,原本以为剪了头发会显得男孩子一点,谁知道一看还是一个短发的姑娘的样子,陆小九心想,这模样也是没谁了,估计像妈妈吧。
“不好看。 ”哈里看着短发的自己。 щщщ•t t k a n•¢ O
“好看。”陆小九说,“像小王子。”
“他们都说我像公主。”
“他们瞎了,你是小王子。”
陆柏倚靠着门口看着她忽悠哈里,哭笑不得,心里有一种难言的感觉,挺温馨的,他在想,倘若他和陆小九有一个孩子,会是什么模样呢?像他,还是像小九呢?陆柏心里一沉,他和小九血缘那么近,若是真的有了孩子,是不是一个健全的孩子还是未知数呢。
“耶,我是小王子!”哈里开心起来,“那我的公主呢?”
陆小九,“……”
陆柏噗嗤一笑,看着陆小九无言以对的表情,十分有喜感,陆小九脸色一变,白了陆柏一眼,把哈里交给陆柏,她甩上门收拾里面的残局。
陆柏摸了摸儿子的头,“头发剪得不错,很精神。”
“姐姐说我是小王子。”
“是,是,是,你是小王子。”
陆柏包了饺子,煮了两个清淡的菜,记得小九的口味,又特意给小九做了一点海鲜,一顿丰盛的晚餐就出来了,哈里有点不习惯自己的新发型,拿着镜子看了好多次,陆小九说,“我真的相信他是林景生带大的了。”
哈里坐了很久的飞机,又玩累了,晚饭一边打瞌睡一边吃,吃了两个饺子就差点在桌子上趴着睡了,陆柏见他实在困得不行,抱着他进去简单地帮他洗了澡,哈里就睡着了,这一次哈里体力透支,根本没有一点精力,睡着的特别快,陆小九在外面看着夜色发呆。
今天是新年。
真快啊。
转眼间,十一年过去了,距离当年的悲剧,整整过去了十一年的时间,她内心充满了一种平和的情绪,那些仇恨,那些曾经激烈的情绪,就像淹没在岁月的长流中。
玲姨,这十年,你是不是想让时光冲淡我的仇恨。
人的一生非常的短暂,她这二十几年,痛苦多余快乐,却也很健忘,她已经快记不得天一的模样,她也快要记不得,当年那些青梅竹马的快乐,她也快记不得,她到底恨着陆柏什么,这十一年,兜兜转转,她和自己曾以为最恨的人一起度过新年。
“想什么?”陆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定定的看着她。
他穿着白色的家居服,长身如玉,芝兰玉树,像是画中的美男子,身上那些戾气消失不见了,她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少年。
那些青梅竹马的往事,如画在心中展开。
“十一年了。”陆小九说,“你从来没回过C城吗?”
“没有!”
林景生和楚凛经常回去,陆庞和陆涛曾经像他抛出橄榄枝,烽火集团和他C国国防部合作密切,有很多订单都是他们国防部在订,然而,他却不曾回去。
“烽火集团和C国军方合作那么紧密,他们早就允许你回去,你回去也不会有人再阻拦。”
“不稀罕。”陆柏坐了下来,“哪里已经没什么人,也没什么事让我眷恋。”
陆小九目光黯然,垂下头来。
“你还恨我吗?”
“你还想杀我吗?”
两人几乎是同时问出口,陆柏看着她,陆小九除了长高一点,她面貌变化不大,只是少了一些锐气,人看起来就没那么青春活力,陆柏轻轻叹息,“恨也好,爱也罢,终究躲不过命运,我已经不想去恨你。 ”
再怎么恨她,在她最危险的时候,他总是奋不顾身想要保护。
小九却没有回答他有关于想不想杀他的问题,两人相顾沉默,这么多年,她才明白一件事,所有的恨,都是因为爱,若是不爱他,哪儿来的恨呢。
可悲的是,她的恨在岁月长流中被淹没,她的爱却在岁月的长流中如酒沉淀。
倘若他们之间没有别离,没有波折,十一年后的陆柏,应该就是如今她眼前的模样。
陆小九说,“上一次……不是我开的枪。”
陆柏一笑,“是不是你开的,其实对我而言,无所谓。”
陆小九看着他,陆柏说,“这么多年,你对我开枪的次数,也不差这么一次。”
陆小九一笑,“也是。”
她真是多此一举,陆小九起身,拿过自己的包,“谢谢你的晚餐,我先走了。”
陆小九深深地看了陆柏一眼,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陆柏突然伸手把陆小九紧紧地拥抱在怀里,双手紧紧地抱着她,陆小九一怔,微微挣脱,陆柏按住她挣扎的肩膀,“别走,一起看完烟花吧。”
凌晨,广场上有巨大的新年烟花,整个金融街都会听到教堂的钟声,他想陆小九陪着他一起度过,在新的一年里第一天,第一个时辰,陪着他一起度过。
陆小九动都没动,陆柏也没有打算放开她的打算,陆小九的脸轻轻地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陆柏说,他只有半年的寿命了。
离半年,又少了一个多月,他还剩下多少日子呢?
陆小九心酸,却又觉得造化弄人。
今晚,这个城市都在迎接新年,有人注定,黯然神伤。
“小九,你看,烟花很漂亮。”陆柏说,指着天空,第一束烟花已经悄然跃上半空,整个天空都变得绚烂无比,美丽的烟花一朵接着一朵,不断地出现在纽约的上空。
阳台上,两人一起迎接着新的一年,看着陆柏微笑的脸庞,陆小九怦然心跳,他突然回过神来,两人的眼光仿佛绞在一起,那些压抑了十一年,光怪陆离的爱恨就像一张网,不断地撕裂在眼前,陆柏突然低下头,吻上陆小九的唇,陆小九吓了一跳,反应慢了一步,陆柏的唇印在她的唇上,温柔珍重,浅尝即止。
“我知道,我们这辈子最好的结局就是江湖不见。”陆柏说,“可我总是太贪心。”
陆小九心如刀割,他们这辈子最好结局是江湖不见啊。
是啊,除了这个结局,他们还能谱写出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呢?他的病痛,又能撑多久?他们之间那么多心结,那么多鸿沟,那么多条人命,又该怎么算呢?
对面落地窗上,一道阴影被拉得很长很长,狙击枪的枪口,就像黑夜里,随时会爆发的炸弹。
陆小九离开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纽约却正是热闹的时候,灯红酒绿,不知不觉,她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已经扎根了十一年,深深地习惯和适应了这座繁华的城市,也成了她最大的眷恋。然而,心底最深处的眷恋,永远是C城,她想她这辈子可能都没办法再回去C城定居了,她已经成了美国人,并且在这里扎根,陆柏也不可能愿意回到C城,那是一个对陆柏而言宛若炼狱的地方,他没什么理由回去,他在纽约已经是霸主。
出租车在安静的街道开着,不远处人群正在放烟花,街道上都在庆祝新年,除了圣诞节,新年已渐渐地被纽约接受和重视,一年比一年热闹。陆小九蹙眉地看着后车镜,这辆车已经跟了他们两条街道了,出租车师傅开车并不快,他却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非常可疑,陆小九从镜子里看到一名蓄满络腮胡的男人,太远了没看清楚面目,陆小九轻轻地摸上自己腰部的枪。
在下一个岔口,那辆车往右边拐去,陆小九松了一口气,自从当了特工,她的神经就变得格外的敏感,从两年前失去孩子后,这种敏感几乎是变本加厉了。陆小九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或许是她多心了。
哈里早上醒来没看到陆小九,一边喝着牛奶一边问陆柏,“爹地,姐姐呢?”
“姐姐回家了。”
“那姐姐还会再来吗?”哈里问。
“你喜欢姐姐吗?”
“喜欢?”
陆柏摸摸他的头,“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