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场中众人再次惊了。
她竟然连续两次向他人发起挑战,是她太过狂妄,还是真的无所畏惧,能力强到难以匹敌?到底是哪种,一时,众人无法得知,看向苏紫嫣的目光,震惊中还带了些探究和疑惑。
许烟蓉听了苏紫嫣的话,却并没有如薛清月一般,面露欢喜,而是一脸凝重,许久的沉默后,她终于开了口,“不知,比试女红,如何?”
许烟蓉话落,场中一阵唏嘘。
比起琴棋书画,比试女红对于江湖中人来说,实在没什么看点,那些闺中小姐的爱好,对于洒脱豪放的江湖人来说,实在乏味枯燥,不过,既然被挑战的许烟蓉要求比试女红,纵是不感兴趣,众人也只得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毕竟,这可是最后一场比试,到底谁能摘得“睿王正妃”头衔,便要看这场比试了。
许烟蓉不理会众人的反应,她定定的看着苏紫嫣,等着她回话。
“好。”苏紫嫣莞尔一笑,回道。
许烟蓉松了一口气,微垂眸,掩下眼里的情绪。
司马文曦意味不明的看了眼许烟蓉,双眸深处,闪过一道冷光,不过很快收敛,转而看面带笑意的苏紫嫣,他目光再度放柔。
百里梦瑶吩咐下人准备针线和锦缎,桌椅撤下,转而摆上了绣架、花绷子等刺绣工具。
针线锦缎很快拿上来,苏紫嫣看了眼插在锦缎上的那根绣花针,对百里梦瑶道,“可否多给我几根针?”
百里梦瑶虽疑惑苏紫嫣的要求,不过还是吩咐下人多给她备了几根。
众人虽对女红了解甚少,但也知做女红时,需安静,故,众人皆噤声,不言。
寂静下,苏紫嫣和许烟蓉坐定。
许烟蓉率先拿针,绣了起来,举目看去,但见她垂眸极是专注,针线游走十分灵活,在场大多是门外汉,稍微略懂女红之人,又因隔得远,看不清许烟蓉的动作,隔得近的虽见许烟蓉动作娴熟,却因不懂女红,一时却也看不出她技艺到底如何。
众人不了解许烟蓉的女红技艺如何,但二楼的司马文逸对许烟蓉的女红技艺却是略知一二,他知,许烟蓉其母乃苏州有名绣娘,听闻,许烟蓉之母身前会几十种刺绣针法,且种种皆精通,作为女儿,许烟蓉想必也继承了其母的绝学。
看着许烟蓉,司马文逸满意的点了点头,轻声道,“烟蓉啊烟蓉,若是胜了,便只能……委屈你了。”
大堂,百里梦瑶对女红算是略懂之人,见许烟蓉不过片刻间,便先后用了戳沙、打子针、平金等近十种针法,且,其绣功熟练程度,怕是出色的绣娘都难及,这丫头……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主儿啊!
百里梦瑶感慨的同时,担忧的看了眼苏紫嫣。
而司马文曦面上却不见担忧,目光看了眼二楼,面上不知所想。
许烟蓉已经开动,彼时的苏紫嫣,却好整以暇的坐着,不仅没动,还含笑看着许烟蓉,似乎是在欣赏她绣姿。
众人见此情况,皆面面相觑。
好半饷,眼看许烟蓉已绣了一半,而苏紫嫣面前的锦缎上还空空如也,众人摇了摇头,齐齐心想,看来这次,这位苏姑娘怕是要输了。
就在众人感慨时,苏紫嫣却暗暗的将许烟蓉的动作看了个遍,连带锦缎上的针法也一一的记在了心中,诚然,苏紫嫣其实并不会刺绣,之所以看着许烟蓉没动,不过是在观察学习许烟蓉的刺绣之法,以她的领悟力和过目不忘之能,将这些东西学过来轻而易举。
又过了小半柱香,苏紫嫣终于动了。
然,众人看见她的动作,再度惊了!
只见她两手分别拿了五根针,左右一扬,针线穿过锦缎,在半空划了道弧线,返回,落在她手,她脚步变换,手上交叉飞舞,不似在刺绣,反而看着像是在翩然起舞,红衣飘飘,身后粉色锦纱似羽翼,裙摆随着脚步飞扬,舞姿卓绝,若落入凡尘的仙女,灵动中带着仙气,又似娇艳绽放的牡丹,优雅中藏着风韵,此时此刻,似场中只有她,周围一切皆化作虚无,只那一人入了眼,在众人心间荡起震撼和涟漪,看者无不沉浸那翩然身影上,难以自拔。
因苏紫嫣的动作太过优美,众人一时竟忘了这是在比试,更忘了苏紫嫣是在刺绣,众人目光皆追逐着苏紫嫣,久久回不过神。
司马文曦收回目光时,双眸亦落在了苏紫嫣身上,他嘴角浅笑嫣然,身子往后靠了靠,看着苏紫嫣,面上思量已收,换上了柔意。
百里梦瑶回眸之际,也被苏紫嫣的动作震惊,如众人一样,百里梦瑶也只顾着欣赏苏紫嫣的“舞姿”,从而忽略了锦缎上的秀图。
而许烟蓉专心沉浸在刺绣中,加之场中无声,并没留意到苏紫嫣的异样。
半个时辰转瞬即逝,苏紫嫣率先停下手,因为大幅度的舞动,此刻,她额头布满了细汗,轻擦了擦额头的汗,苏紫嫣看了眼锦缎,这才放下了针线。
众人终于也回过神来,看着苏紫嫣,一时感慨万千。
对面,许烟蓉也停了手,仔细打量了一番锦缎,许烟蓉起身,站到一旁。
百里梦瑶的目光率先落在许烟蓉的锦缎上,锦缎上秀得是一幅花鸟图,图中梅花傲骨,或迎阳绽放,或含苞娇羞,枝芽曲直得益,姿态自然,雪鹀屹立梅端,仰头,尖嘴微张,持鸣叫状,假山上白雪斑驳,整张秀图,以百里梦瑶的眼光看来,肌理分明,且单单是绣法,都用到了花绣、长短绣、交叉绣等十几种,如此细腻的处理,足以见许烟蓉绣功不凡。
看完许烟蓉的,百里梦瑶这才侧目,看向苏紫嫣的那幅秀图,这一看,顿时怔住。
若方才许烟蓉那幅绣图算是佳作,那么苏紫嫣这幅,当着是举世无双之品。
一腔江水潺潺,源源而流,岸边沃土,山峦重叠,青峰延绵,峰回路转,幽幽树木,错落疏密生于山峦江水间,苍松和峭壁、坡石相依秀挺,云雾缭绕,烟气环裹绿树,给人一种神秘莫测之感,江水之浩瀚和苍山之连绵交融,水的柔情和山的刚毅出落得淋漓尽致,山峦和江水间,烟柳小桥,渔舟轻洋,宝顶亭台,村落屋舍,有序分布其间,云烟映衬村落,荡漾水波推送渔舟,远景飞泉高挂,咫尺之距,却似让人生出了目及千里之感,如此神来之作,当真难以言尽各种妙感。
费力将目光从锦缎上移开,百里梦瑶看苏紫嫣的眼神已然是看准儿媳的眼神,双眸笑得弯成了月牙,真真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彼时,众人也看到了苏紫嫣的作品,众人看了,只觉个中意境美妙难言,目光落在其上,细细品味,再难移开。
许烟蓉看着苏紫嫣的作品,震惊得后退了两步,她手扶身后的绣架,双手不受控制的抓紧了绣架边框,一脸的不可置信,先不说苏紫嫣这幅绣品的意境之美妙,单单这幅绣品中所绣内容,绝非短短半个时辰便能绣成,就算让她母亲,当年的楚北第一绣女来绣,至少也得用时三日才能绣完,然而,最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此女还用了与她一样的花绣、长短绣、交叉绣等诸多绣法,一幅绣品,藏了意境和绝技,且此女还是在半个时辰内完成,纵是她母亲看到,也只能甘拜下风。
尽管不甘,但许烟蓉不得不得承认,苏紫嫣刺绣技艺,整个楚北,怕是无人能及。
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睿王吧!
垂眸,掩下情绪,半饷,许烟蓉抬头,定定的看着苏紫嫣道,“苏姑娘绣技高超,烟蓉自愧不如。”
此话一出,便代表着,许烟蓉已主动认输。
“许小姐过奖。”苏紫嫣一笑,回道。
两幅绣品一比,高下立见,就算不懂女红之人,也能看出谁更胜一筹。
见许烟蓉如此识相,百里梦瑶惋惜的看了眼许烟蓉,此女倒是善解人意,只是可惜了,她乃许方进之女,这样的身份,已注定进不了睿王府,加之,自家儿子不喜欢。
起身,百里梦瑶宣布苏紫嫣在此获胜。
啪啪啪!
掌声响起。
众望所归的结果!
就在皆大欢喜时,许烟蓉默默退到了人群中,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人海里。
待到苏紫嫣再侧目看她时,已不见了她的踪影。
看着人头攒动的人群,在那一瞬,苏紫嫣陷入思量。
一场轰动楚北的睿王选妃,以苏紫嫣摘得“睿王正妃”之位圆满落幕,在厨艺和棋艺之后,再填一项绝技的苏紫嫣,毋庸置疑,再度得到了称赞和传颂,而苏紫嫣最后所绣的稀世珍品,被百里梦瑶收藏了起来,直至十几年后,百里梦瑶每每看到这副佳作,都忍不住感叹,当真是世间绝品。
……
------题外话------
呼~我们嫣儿完胜,拿下了“正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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