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入永昭宫后,宁福方才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原来就在去武定候府之前,拂晓派宁福去找了凌风,让他在武定候府外守着,如遇有什么可疑的人出来就跟上去,看他去了何地。
不错,从一开始拂晓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她知道从郭英嘴里套不出什么来,却还执意去候府找郭英,为的就是让他察觉到自己已怀疑到他,从而为了避免叶子等人在自己府中被发现将他们转移到更为偏僻的地方。
这是一个赌局,如果郭英一开始就没将他们关在候府中,那她的计谋就无法奏效了。万幸,她赌对了……
入夜之后,有一群人从候府出来,其中两人肩上还各扛了一个**袋,看着极是可疑,凌风一路跟随,直至城外山神庙中,因那里有许多人守卫无法近前所以不能确定麻袋中的到底是否叶子和青青。
唇色在夜色中比任何一朵花都要娇艳欲滴,与那迷离的眸色一般,引人瑕想无限。
呵,怪只怪那只老狐狸太自以为是不将别人放在眼里了,否则也不至于这么轻易就中招。
“你即刻出宫将此消息告诉王子,让他尽快带齐人马去城外山神庙救人,迟易生变。”因宁福刚刚入宫再出去易惹人怀疑,所以她将此事交给杨全去办,为方便疏通守卫,又叫晚蝶拿了些许金瓜子给他。
杨全机灵地收好金瓜子,折身往宫门外走去,走得急了些没看到前面有人,撞了个正着,两者同时发出一声“唉哎”。
“谁啊,走路不长眼!”杨全是永昭宫的太监首领,除了拂晓这位主子*仆中就数他职位最高,所以没看清是谁就先揉着肩膀嚷嚷上了。
满以为来人会道歉不想换惹来一句清厉的喝斥:“大胆奴才,撞了公主居然还敢口出不逊!”
公主?公主不是在自己身后吗?带着一脑子迷糊杨全抬起头来,这一看可把他吓了一大跳,妈啊,谁不好撞居然撞到了永嘉公主,瞧她拧眉皱脸的样子看来是撞疼了。
杨全吓得浑身哆嗦赶紧跪下请罪,“奴才不知是公主驾到,奴才罪该万死!”
朱如水抚着被撞疼的手冷笑道:“刚才不是还骂本宫走路不长眼吗,怎么一转眼就成罪该万死了?”
“奴才……奴才不知是公主千岁,否则就是借奴才一副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有半点不敬。”杨全在心中叫苦不迭,这位公主比自家主子更难伺候,平常他们见了都是敬而远之,现在一不小心得罪了她不知该怎么被做贱了,偏他还急着出宫通知王子,可怎生是好?
朱如水扶正头上被撞歪的凤翅金冠凉凉道:“是吗?本宫可没看出来,敢对本宫以下犯上者你是头一个,罪该万死?呵,赐你一个死罪并不为过!”话是在对杨全说,目光却始终落在远远走来的拂晓身上。
莲步缓缓,一步不差地走过来,拂晓未语先笑,“皇妹不是来看本宫的吗?怎的在这儿跟个奴才聊上了?”她本不欲出面,但看朱如水不肯善干休的模样,想不出面也不行了。
朱如水美目一扬,身后宫人立刻会意,朝拂晓行了个礼后道:“回十公主的话,杨全撞了我家公主后不仅没道歉反而口出不逊,以下犯上,公主正要按宫规处置。”
拂晓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又向那宫人和颜悦色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巧儿。”她不卑不亢地回答,并无紧张之意,想来也是见过世面的。
她话音刚落,先前神色温和的拂晓忽地怒容满面,斥责道:“巧儿你好大的胆,适才本宫明明是问你家主子,何时轮到你来回答,尊卑不分,目无主上,该当何罪?”
巧儿被她训得一愣一愣,话是没错,但这不是主子示意她回答的嘛,怎的还变成了目无主上了?还要问罪?
“奴婢知错。”她委委屈屈地跪了下来,旁边是兴灾乐祸的杨全,谁叫她不当心被主子抓了错借题发挥。
拂晓睨了她一眼,又扬起笑脸对在一旁凉了许久的如水道:“对了,皇妹还没说要怎么处置杨全呢,掌嘴?罚到慎刑司还是干脆处死?”
她闲闲道来,仿佛浑不在意杨全的生死,朱如水却在一旁恨得牙根痒痒,刚才那一幕分明是故意挑错,杀鸡给猴看;她就是那只猴,最可恨的是还不得不看在眼中。自己若处置了杨全那么下一刻巧儿便会遭遇同样的下场,思及这一点她不得不强颜欢笑道:“皇姐说哪里话,杨全犯上是无意,哪用罚得那么重,训两句让他以后当心着些也就是了。”
“妹妹心肠可真仁厚,姐姐自愧不如。”她感慨地应了一句后道:“既然这样,那巧儿也起来吧,往后记着多长着些眼色,不该你说的话不要乱说。”
“奴婢记下了,谢十公主不责之恩。”巧儿谢恩起身重新站到朱如水身后,拂晓则朝杨全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出去。
“他这是去哪里啊?仿佛有什么急事?”朱如水望着匆匆而去的杨全背影问道,眼有怀疑。
拂晓笑一笑道:“哪有什么急事,就是本宫嘴刁了想吃鲈鱼,让他去御膳房吩咐一声。”
“是吗?”朱如水并不相信她的话,但也不便多问,转而道:“如水听说皇姐彻夜未归被父皇发现,从而被剥夺了出宫的自由,怕皇姐心里不痛快所以特来看看。”
“其实能陪王子这么多天已经是父皇开恩了,现在被禁也是应该的,哪会有什么不痛快,再说多少还有五天呢。”
朱如水眼角一搐,笑容微僵,今晨她接到的旨意可是即刻生效,并无缓转余地,父皇竟又是这般厚此薄彼,可恶!可恶!
明明心中已恨出血来,粉嫩如桃花的脸颊却溢出温婉欢欣的笑,“皇姐能这样想是最好了。”接过岚风递来的茶盏往桌上一放又道:“对了,碽妃娘娘的事可有进展?”
拂晓心中狠狠一揪,虽然她很快便定了神,但心神空隙的一瞬间茫然与无助还是被朱如水捕捉到了,切切问道:“怎么?很棘手吗?”
“是啊,很是头疼,不知如何是好?”拂晓抚一抚额,半真半假地道。
朱如水仰起头极是认真地道:“若有需要如水帮忙的地方皇姐尽管说,如水定当竭尽所能。”
竭尽所能破坏吗?呵呵,拂晓轻笑着点头,并没有去深追什么,心里知道就是了。
如水端起茶水轻抿了一口,无名指间一枚以彩色宝石做成兰花状的戒指灯火下熠熠生辉,极是好看,拂晓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皇妹这戒指是父皇新赏的吗?好生精致。”
朱如水睨了一眼戒指娇嗔道:“皇姐这是在取笑如水吗?往常有什么好东西父皇哪一回不是先给皇姐,从来就只有如水羡慕皇姐的份,哪有反过来这回事。”停了一停转着戒指漫不经心地道:“这是昨日去长兴候府的时候耿夫人送我的。”
拂晓心中一惊,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淡淡道:“皇妹和耿夫人很熟吗?”
“算不得,只是比较聊得笼罢了,耿夫人常和我说她很挂念失踪了的女儿,不知其是否还活在人世过的是否顺心,唉,如水在一旁听着都觉得可怜,她要是能找到自己女儿就好了。”朱如水一边叹息一边觑视拂晓反应,可惜其始终神色寡淡,并无丝毫异常,仿佛与她没有丝毫关系,难道真是自己误会了?
“本宫也希望她们母女能早日团聚共享天伦之乐。”只有拂晓才清楚自己是费了多少力气才能够若无其事说出这句话。
孙氏……是注定母女不能团圆的。不止是因为性命也因为心底那份抗拒,在她心中只有碽妃才是她唯一的亲娘。
且说杨全买通守卫从宫中出来后,一刻不停直奔驿站,径直找到陈相允,一五一十说了个完全后道:“公主让王子即刻召集将士去山神庙救人,刻不容缓,到了那边后凌侍卫会暗中接应,以保能救出叶子与青青姑娘。”
“当真?”陈相允眼中有着浓浓的怀疑之色,显然对朱拂晓并不相信。
杨全急得跺脚道:“王子怎的这么问,公主派奴才专程跑来通知难道还有假?”
“哼,你们公主心思那么多,谁知道她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话虽如此,他还是披上了衣服拉开门大步往外走,在准备跨出门槛的时候脚步一顿,侧过头冷声道:“你最好祈祷她这次说的是真的,否则你就没命走出这里了。”
到了这一步,他真的是不管不顾了,在意的只是青青,不论多么艰难困苦都没离开过一步的青青。
看来王子对公主成见真的很深,唉……这个念头尚未转完就发现身边多了两人,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看来陈相允不回来自己是甭想离开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