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忠尽忠,确是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就不知道他跟的人是否对了!”曼曼轻语间素手自荷花将开未开粉嫩的花瓣上抹过,一滴水珠在指尖成形,于阳光下闪着晶莹剔透的光芒,宛如世间最纯粹的明珠。
“公主,奴才在内务府的档案中看到梅香家就在京城,她多次出宫会不会是回了自己家?”杨全一边思索一边说。
拂晓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关系在,当下黛眉轻挑,斜长入鬓,“倒是不无可能,既然汪尽忠那里暂不能动,那咱们就从梅香入手,找个机会去她家看看。”
“是,只是出宫……”杨全为难地看着拂晓,不论是身为主子的拂晓还是做为奴才的他们,宫门都不是他们想出就能出的,只能两条路,一是皇帝口谕;二是内务府;偏偏内务府总管是汪尽忠,胡年只是个副总管,遣人出宫这等事还轮不到他做主。
拂晓何尝不知杨全的想法,但她一时也寻思不到解决之法,只得道:“这个容本宫想想,先不急。”
碧波池边垂柳荫荫,无数柳枝似少女柔软的腰枝随风罢动,不时垂落于池面泛起层层水纹,化做一个个不断扩大的圆。
晚蝶拂柳而来,穿过堆叠精巧的假山,软底绣鞋将她踩在地上的声音尽数吸收,只余一点响动埋在蝉鸣中。
“公主,安南王子入宫求见。”晚蝶停在水榭外行礼禀道。
“他来的倒快。”拂晓垂目看着依旧伫留在指尖的水珠静静道:“让他到这里来吧。”
安南三王子,这是一个对她来说算不得熟悉的人,她甚至记不得他叫什么名只知姓陈,可一年后,她便要远赴安南成为他的妻。
这就是所谓的命运,不能改便只有被迫接受……
心中轻叹之余,屈指一弹,透明水珠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近乎完美的弧度后落入湖水中,与无数滴水融为一体再分不出彼此。
执莲转身,练习过千百次的笑容如期已出现在那张无可挑剔的容颜上迎向那个款款向她走来的邪美男子。
紫衣缓袍,玉带金冠,耀眼阳光下衬得朗眉星目的他愈发俊美非凡,若非唇边那一缕略显邪美阴魅的微笑,真若天人一般。
“许久不见,公主可好?”走到近前,他先行躬身施礼,大明属于天朝上国,安南只是边远小国,而今两人未成婚,从地位来说自是拂晓高一些。
“本宫一切安好,劳王子记挂了。”拂晓欠身回礼,在说到“王子”两个字时,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戳一下,痛得几乎窒息,但即使如此她脸上依旧挂着无懈可击的微笑。
要说到面具,她才是那个无时无刻不带着面具的人。
“送王子一朵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荷花。”朱唇婉转,声音轻柔动听。
“多谢公主垂赐,小王回去一定好生养着。”他双手接过后,将之递给身后一道跟来的侍女。
拂晓不经意的目光在扫过那名侍女时微微一滞,跟在她身边随月若雪等侍女皆是精挑细选,即使放在美女如云的宫中也算是中下等之姿,但跟眼前这名侍女比起来就相差太远了。
瓜子脸,柳叶眉,樱桃唇,好一个标准的美人,但最为出色的莫过于那双点漆双眸,黑白分明极是灵活,仿佛会说话一般,透着非同一般的灵秀柔婉之美。这样的女子做侍女未免可惜了点……
“相允此次奉父王之命来大明朝贡,来之前听闻公主去了北平,原以为此次见不着了,没想到公主提前回来,倒是意外之喜呢!”他坐在椅子上欣然说道,望向拂晓的目光温柔如水。
原来他叫相允吗?陈相允,倒是一个不错的名字。
拂晓拨着刚端上来的茶盖笑道:“是呐,本宫也很惊喜,原还以为着要等明年才能见呢。”
陈相允眯了眯狭长如狐的眼眸似笑非笑地道:“也许这就是你们中原人所说的缘份吧!”
拂晓抿一抿茶笑而不答,直到若雪进来将刚从碧波池中挖来的莲藕洗净切片浇上玫瑰汁端上来放到她与陈相允面前。
拂晓亲自拿银叉子叉了一片递过去道:“王子来得正是时候,这莲藕刚从池里挖出来,新鲜的很,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陈相允虽见过荷花却还是头一回吃这东西,颇有几分好奇,依言接过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当脆生生的藕肉一口咬断时,藕丝却依依相连,越拉越长怎么也咬不断。他一时不知要从何下嘴,幸得侍女在旁边低声提醒了一句才拉断了藕丝,轻嚼咬在嘴里的藕片来。
“好,又脆又甜,滋味真是不错。”随即他又赞道:“相允以前也来永昭宫见过公主几次,却从不知还有这么一个好地方,环水而居凉爽自不必说,最好的还是有四时美景可赏,夏荷、春雨、秋风、冬雪,实在令人羡慕。”
拂晓摇扇不语,目光若有似无地瞥着立于陈相允后方的侍女,侍女查觉了她的目光赶紧低下头略有几分不自在。
拂晓微微一笑,对陈相允言语道:“王子这次来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前几次来都行色匆匆未曾在京城久待,更不曾好好看过京城样貌,所以这一回预备着多待些时日。”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来只见里面静静放着一只红翡手镯,“知道公主这里什么都不缺,但这是相允的一点点心意,希望公主会喜欢。”
拂晓见状启齿一笑,自盒中取过手镯对着阳光细看,只见其在阳光下色泽明丽,质地近乎透明,且无一丝裂痕或绵絮。红翡是翡翠的一种,虽与常见翡翠不同但不算少见,只是能够达到这般通透明丽的就很少了。
将手镯放回盒子交给若雪收好后,她浅笑道:“有劳王子费心了,本宫很喜欢,说来这几年王子送本宫的东西已经很多了,而且每一样都名贵稀有,反观本宫却是从未送过王子什么,实在是惭愧。”
“公主不是刚刚送了小王一枝荷花吗?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对小王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双眉一扬唇角勾起更深的笑意,目光温柔如许,但拂晓却在那温柔的深处看到了另一层意思。
含笑起身,任由彩衣软软垂落于地,随步轻曳,织金穿银的蜀绣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慢慢来到陈相允身前,“极品红翡在玉石翡翠中虽然也算名贵,却远远不及另一种。”
她弯下身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凑近道:“王子可知是哪一种?”
一直面带笑意的陈相允面色微微一沉,目光仿佛要看向什么地方,但在转过去之前生生忍住,迎着拂晓的目光起身坦然笑道:“小王还真不知,请公主不吝赐教。”
“赐教不敢,因为本宫也没有,但是本宫知道谁有!”轻柔的声音倏地阴沉下去,素手一扬,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她已经拔下了跟陈相允一道来的那名侍女插在发间的玉簪子。
侍女惊慌地后退数步,双眸慌乱之余紧紧盯着被拂晓握在手中的簪子,她慌极但不敢上去抢夺,只得将求救的目光转向陈相允,后者只阴沉着脸不语,他已经明白拂晓这么做的原因了。
那是一只雕工简单的玉簪,看上去极是普通没有丝毫出奇,但只有真正拿在手里才会发现这只玉簪绝不普通,原先的怀疑在这一刻变成了肯定。
她并不理会陈相允两人,转了脸对疑惑不解的杨全等人道:“你们瞧是这种簪子名贵还是王子送本宫的那只红翡手镯名贵?”
这话问的杨全几人面面相觑,主子这话问得未免太奇怪了吧,区区一名侍婢头上带的东西怎么能与安南王子专程送给主子的东西相提并论?!
-------------------------------------------
YEAR!最后一名男主角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