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茵喜气洋洋的往敏之屋里去,不想她一早便被陆夫人接了去陆府,估摸着要上灯时分才能回来。
“罢了,要急也不急在这一时,我再来吧。”转身又走了。
“二奶奶这是怎么了呀?这么风风火火的。”
墨玉笑笑,摇头说不知道。
金岳溪往衙门里头去应卯,一路上遇见好些个同他道贺的。
“恭喜恭喜啊,听说令嫒将要出阁了?到时候酒席定要叫我!”
“恭喜恭喜,金兄瞒得好紧,竟然一丝风声都不漏,好样的!”
......
金岳溪听着话里有话,又不明原由,只能闷闷道了“同喜同喜”便往自己的地方去。
一进门的时候,替他管文书的小吏也来道喜,给他一眼瞪了回去:“个个都同我道喜,你们都是哪儿得来的风声啊比我自己还快!”
那小吏无辜委屈的很,眨巴眨巴那双水灵灵的小眼睛:“参领,没道理您不知道啊,那信不都给您转呈去府上了吗?也不知道是哪个手快眼瞎的,将您的私信混进了公文里头,我们这儿瞧写的是‘呈五旗参领金岳溪大人’,还当是公文,便拆了看了,这才都知道......”
“出去,出去!”
待那小吏走后,金参领才捂着胸口靠在椅子上喘粗气,他就是再傻也明白了,袁项城那个老小子是下了个套给他呢,怎么是谁手快眼瞎,明明是他吩咐清楚了叫送到衙门,那信封的样式,不就是公函的样式么?这样子,自己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外头的人指不定要如何败坏自己女儿的名节呢!怎么那天那么多姑娘没看上,就看上你家大小姐了呢!此刻,金岳溪更多的是庆幸,还好是两厢有意,两厢有意啊!
文茵猜的很准,敏之回来时,将将上了灯。
一进屋子吓了一跳,怎的好些瞧着似是裁缝师傅的人在里头。见她进门,不由分说就笑着上来量身。
敏之也是惊着了,竟不知道反抗,由着他们量完了,又道福退出去。
“怎么回事啊这是?”不是干娘吧,自己才从那里回来。
因为老爷吩咐过不许说的,墨玉云莱便也推说不知道。
正
疑惑间,文茵一迭声的道喜着跨进了门槛。
“妹妹大喜啊!”
后头还跟着世兰和攸宁。她二人想必也是临时给文茵拖了来的,正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呢,又听她见人便叫“大喜”,还当她吃错什么药了。
敏之更是懵懂不明:“二嫂,我有什么好大喜的?”
“敢情你还蒙在鼓里呢?那这里看来我是头一个得了消息的,听说袁家那位公子,原本是协理朝鲜驻军军务的,这几日来了沪上,晨间他来向父亲提亲,父亲已允了呢!”
敏之仍在懵懂中:“提亲?提的什么亲?”
“傻丫头,提亲自然是提的姻亲,想要两家结为秦晋之好,向父亲求娶你呢!”
敏之一双手给文茵握在手里,手心里已全是汗,此刻忽然冷下来,冰凉一片,黏黏腻腻的难受的很。脸上却不得不挤出一个笑:“二嫂,我,我,怎么会呢!”
文茵还只当她是高兴糊涂了,抑或是害羞,只是这里那里说个不停。
世兰对此倒是很赞成,若是能和袁家攀上亲,在金家来说即便是“高攀”也不为过。
攸宁倒是回想着那日见着克烈时候的情景,怎么看都不是对敏之有意的意思啊,怎的现下又搞了这一出?一抬头瞧见两个丫鬟一脸惊慌失措要说不说的,便趁着里头忙乱将二人拉了出去。
“你们是知道什么?还不快说!”攸宁也是急了,敏之心意在哪里别人不知道,她完颜攸宁岂会不知,若是当中有什么误会......虽是姑嫂,却也不想敏之她步自己后尘。
墨玉云莱也着急,原本没有想到叫她们二人去问话是为着这个,若是早知道,必定不敢这样讲啊,小姐在意的是谁,她们两个虽不十分捉摸得透,可要嫁的必定不是这位袁公子,私交是不错,也仅止于点头之交啊!
二人说完,哭得什么似的,跪下向攸宁认错:“是我二人糊涂,求三奶奶帮帮小姐,是奴婢们的错奴婢们认罚,哪怕从此便不再伺候小姐呢,但求三奶奶帮忙......”
说得颠三倒四,着急得舌头都打转了,边说边磕头,乱点鸳鸯谱,这可是大罪过啊!
还不待攸宁这边有什么决断,楼下已有
人在喊话:“老爷着请小姐,书房叙话。”
敏之正神不守舍,听见这一喊,就好似那上了发条的人偶,一步一步往外走,胸口闷着东西,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闷得都忘了掉眼泪,连墨玉云莱一左一右地上来扶她都未曾发觉。
一路上都在想:这是怎么回事呢?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到了父亲书房门口,墨玉云莱给拦在外头,敏之也不曾发觉,就直直地进去了。
“父亲。”请安、纳福、行礼,此刻的敏之,若是给人见着,就真真的是个提线木偶了。
“坐。”
金岳溪原本还觉得有些不成样子,毕竟是二人私下相交过才提的亲,后来见衙门里头传得那个样子,便理直气壮了许多:若不结亲,必定对女儿名节有碍。
“为父日前收到一封信,是那位北洋大臣送来的,想要向我求娶你做他的大儿媳妇,我已经允了。”
到此刻,敏之才震惊地望一眼父亲。
连吉服都派了人来量了,必定是心中有了打算,只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就没有人告诉她原因呢?
金岳溪见女儿面色苍白,全无欢欣之意,隐隐觉得是不是搞错了,可是错了又能怎样?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前车之鉴还少吗?可是也不忍见着女儿这个样子,只能算是解释一般地说了一句。
“那封信给错当成公文寄去了府衙......”
后头的话,敏之没听见也明白了。
“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好在你二人先前也见过,彼此都有印象,虽我并不想就这么仓促定了你的终身大事,可是现在......”
父亲没说出口的无奈,敏之还是懂得的,只能压着胸口那一股越来越强烈的闷闷的痛,低头拜了拜,算是应了。起身时头晕恶心,还是躲过了父亲伸过来要扶她的手,强撑着走到门口。
离那门越近,便越觉得头顶一张大网将自己拢得更紧些,终于在开门的一瞬间,胸口那股舔腥顺着紧闭的牙关溢了出来,随即是眼前的一片漆黑,力气与意识仿佛被抽去,入耳是两个奴婢的惊呼。
“小姐?!”
“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