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远拥着白汐景,最后在她的发顶上落下一个轻吻,轻声说道:“汐景,我不会让你嫁给叶凛的,婚约的事情我来想办法。”他的声音虽然轻柔,却是无比的坚定,给人一种信服的感觉。
可是白汐景却是慢慢敛了笑意,极为认真的开口道:“不,不用了。我虽然喜欢你,可是我不能逃避自己肩上的责任。白国一日需要叶国,我便和叶凛之间的婚约便一日不会作废。我断不能在成为白国最为耻辱的公主了。”
不想要夜夜都在那样的的梦魇里醒来,不想再像前一世那样,至少在白国灭亡前好好的做一个对白国有利的公主,弥补自己上一世对自己国家的亏欠。这样的话,以后的道路她才能真正的安心的走下去,一世长安。
方思远闻言眼神一黯,可是看着白汐景越来越红的脸,却是咽下了即将出口的话,改口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白汐景浅浅一笑道:“那就熬过去呗。”言语间竟是有些故作轻松。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方思远脸色一沉,一双眼睛里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情绪。
“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我喜欢你,所以我断不会去找叶凛,而我却又是叶凛的婚约者,也断不会与你……不,准确来说,你也不会碰这样的我不是么?那么,还有什么好选择的呢,不就只有靠自己熬过去了?”白汐景条理清晰的分析道,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稳很平静,显然早已经考虑好了一切。
可是看着她那张沉静如水的面庞,方思远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有些生气:“你知不知道可能会死的!”
“我还有放不下的执念,一定会从轮回的尽头回来。所以,方思远,我需要你告诉我李君然所说的怎么熬过去。”白汐景缓缓地舒出一口气,清艳的脸上带着一丝高贵的骄傲之色,一双眼睛里也满是倔强。
方思远望着那双眼睛,却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才是白汐景不是么?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便是如此,固执的坚守着自己心里的信念,倔强,决绝,却又无比美丽。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时候他对自己说的那段话,她说:“不,我不为求死,我为求生。”
她说:“王族是社稷的尊严,王族之尊便是社稷之尊,汐景断不能让白国受此侮辱。”
就是那个时候起,这个清艳的女子便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即使时间推移,她说着这些话时的模样却依旧清晰非常,甚至在那以后,他竟不自觉地默默关注起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起来。
而现在那个人就在自己的面前,定定的看着自己,目光灼灼而深沉,一如当日的初见一般。方思远忽然伸手拂开了白汐景身上的穴道,然后淡淡的开口道:“我帮你,只是你要记得你答应过的,活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死过一次,白汐景总是觉得自己没有那样的紧张感,甚至感觉不到害怕,仿佛只是在做一场梦一般。可是看着方思远那么认真的眼神,心里却是不自觉地一暖,点了点头郑重的答应了。
方思远想要去扶白汐景,可是白汐景却是明显的避开了他的手,再一看白汐景红彤彤的脸色,方思远也知道自己现在最好不要碰她为好,甚至贴心的拉开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这些冰都是从后面的病室里取来的,李君然说过药性发作的时候你的身子会特别敏感,所以呆在比较寒冷的地方最好,而且这期间你要不吃不喝的熬过去。”
白汐景闻言点了点头,却是觉得自从方思远解开自己的穴道后,她的呼吸就有些急促,浑身烫的像是着了火一般。她努力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稳步跟上了方思远的步伐来到了那个冰室。
“汐景,你记着,再累再困都要熬过去,因为在这里一旦睡着了,就很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方思远的语气有些沉重,一双眼睛里满是浓浓的怜惜和担忧。
“我知道了,你……把门关上吧。”白汐景盘腿坐在冰室的正中央,虽然方思远有说过陪她呆在冰室,可是白汐景不想让方思远看到自己这个样子,而且方思远在她面前的话,她根本静不下心来。
“我会一直呆在门边陪着你。”方思远深深地看了白汐景一眼后,终是缓缓舒出一口气,慢慢的将门关上了,然后自己也靠着门边坐了下来,神经紧绷的听着里面的动静,就怕白汐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
可是半个时辰都过去了,里面却是没有一点声响。方思远背靠着门板,明明是习武之人,可是却仍是觉得冰室透出来的凉气让他一阵发冷,而白汐景一个弱女子却……
这么久没动静,她该不会出事了吧?如此想着忽然觉得不安起来,忙敲了敲门板开口问道:“汐景?”
里面仍然没有动静,方思远心里蓦地一沉,起身就要破门而入的时候,白汐景的声音却是忽然响起了,只是听起来一直在压抑和忍耐着:“我没事……”
似乎感觉到了方思远的不安,白汐景忽然轻轻的笑了一声道:“你不要担心,我真的没事。你要是还是不放心,那这样吧,我一直说话给你听。”
明明听起来无甚大碍的声音,甚至很有精神,可是方思远心里却是明白那不过是白汐景强打着精神在安抚他罢了。都这个时候了,她却还是如此为别人想着,心里既温暖有觉得心疼。
“不,我来,我来说给你听。你只要偶尔给我一个回应就好。”方思远的声音温柔而缱绻。
白汐景良久无言,过了很久才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她知道的,方思远并不是个多话的人,可是他现在却是靠着门边一直不断地说着话,眼泪忽然不争气的就流了下来。明明不是多么感动的话语,可是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只是听着这样的声音,听着他这么近的说着话,眼泪就会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
他们就这样隔着一块门板,一个人不断地说着,一个人静静地听着,从日落到日出,从星河天悬再到明日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