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时间,我一定要练出一支强大的军队!”
“半年之后,那就是我孙元名动天下的时候。”
站在船头,吹得河风,孙元看着前方广阔天地,突然有一种海阔天空的感觉。
到现在,他才算是离开了如皋那片小天地,进入了另外一个大世界。
虽说半年时间要从无到有,练出一支强军表面上看起来无疑是天方夜谈。在后世来看,一个年轻人参军之后,先要在新兵连呆上两个月,主要是让士兵们适应从民到兵的转化过程。熟悉军队的生活方式,并锻炼体能。
两个月结束之后,才分配到部队,进行战术训练。
战术训练这种事情时间非常漫长,一个新兵要想成为合格的老兵,需一到两年时间。
所以,按说,半年时间,根本没办法锻炼出一支强军来。
可孙元并不担心,那是因为明末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时代。明朝末期的军队和以前任何一个时代比,也非常特殊,若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烂。”
明朝军制总的来说,实行的是军户卫所制,到如今,这一制度已经彻底糜烂了。军户卫所制的发端,那是明朝开国时,因为国家尚不富裕,无法养活这么多常备军队。所以,就将军队驻扎在一地,分给荒地,让部队屯垦,以为军用。刚开始的时候,是给国家减轻了财政负担。可军队种地营生久了,所有吃用都要靠自筹,如此一来,就难免疏于训练,蜕变成纯粹的农民。
而又因为明朝实行的是严格的户籍制度,军人都被编进军户。军人的后代,依旧是军人,子子孙孙当兵。而军户的人身财产又依附在军官身上,到最后,几乎成了军官们的私人财产。
对军官们来说,与其贴钱给手下军户购买装备,训练出战斗力,为国家效劳,还不如让他们多种田,给自己捞实惠来得实在。
所以,到了明朝末年,很多军户一辈子都没摸过刀枪,这样的士兵拉到战场上能起得到什么用处,只有天知道了。
至于李闯的农民军,更是提都不要提了。孙元可是在刘宗敏手下当过师爷的,对他们的情形也清楚都很。农民军能够被战斗力低劣的明军撵得四下逃窜,那是比军户还垃圾的存在。
当然,后面随着大量明朝边军的加入,农民军在战争中学习战争,战斗力得到了不小的提升。不过,那得等到崇祯十三年,李自成进河南以后的事情了。
要说起这个时代战斗力最强的部队,应该是后金建奴了。当时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金人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于是,建奴八旗军就被人彻底地神话了。
问题是“后金”可不是“金”,满万不可敌,那说的是北宋的金兵,同后金却没有任何关系。
实际上,建奴的兵虽然强,却也算不得什么,他们也就能对付糜烂到不可收拾的明军,和进北京后彻底堕落的李自成而已。
到后来进攻南明,统一全中国的时候,靠的却是明朝降军。
孙元觉得,作为一个现代人,又是军史发烧友。在论坛上混了这么多年,平日间也接触过不少当过兵的朋友,对于解放军的训练手段,他还是很清楚的。
只需将后世军队的训练方法移植到明朝,半年时间,虽说还不至于练出一支铁军。但只要能够做到纪律严明,令行禁止,就足以同这三支军对掰掰手腕子。
其实,所谓的强军,并不想后人想象的那么复杂。
明朝军神戚继光有一句说得好:上得战场,口中有唾,拿得稳兵器就算强兵。
可见,这个年代的士兵素质低到何等模样。上战场后心中不慌,就已经是一等一的好兵了。
要练出这样的军队,还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吗?
这也就是大学军训的的程度啊!
按照上任前的规矩,孙元需要先去拜见自己的顶头上司。
宁乡所不过是一个千户所,上头还有个婆婆,淮安大河卫。不过,这事倒是不急。因为,农民军攻陷凤阳一事震动了整个大明朝。如今,整个长江、淮河之间的军队,包括东南的几个省份都归新任的五省督师卢象升节制。
朝廷命他尽发整个江、淮地区的军队,协同洪承畴围剿农民军。如今的卢督师一上任,就急令整个大河卫的大小官吏立即带着部队出发。
如今,大河卫的指挥使正忙得焦头烂额,据说,已经去了前线,自然没工夫接见孙元这么一个芥子般的小人物。
就派了一个小吏过来说,暂时就不让他去淮安了,直接去宁乡上任即可。
按说,如孙元这么一个千户上任,大河卫怎么着也该派个同知或者佥事过来,送他去任上,以示重视的。不过,今年的事情太多,就不来了。
于是,孙元这个千户好象是被大家给忘记了一般。
这正合了孙元的意,他现在需要的就是一段平静的日子。不引人注目,却是最好不过。
船行两日,就到了宁乡地界,却不能行船了。
原来,这地方位于高邮、兴化、泰州的交界处,说起来,也算是处于扬州府正中心的位置。可这里离大运河尚有百里之遥,远盐河更是远在两百多里外,境内一条水路也无。
没有办法,孙元只得带着众人下了船,乘车出发。
到傍晚时候,终于到了宁乡。
宁乡是一个大镇,正好位于四条官道交叉处,说是南北要冲也不为过。
一到地头,就看到前方不远处是一座繁华的小城。也没有城墙,可看起来房子却是不少。
再进得城中,城中街道整齐,看城中至少有数千户人家。这点规模,也就是后世现代社会一个村庄的规模,甚至还比不上北方的一个大村子,可在明朝也算是了不起的了。
脚踏在青石板街面上,孙元心中一阵欣喜,还真有点一城之主的感觉了,连声说:“好地方,好地方!”
看到孙元高兴成这样,费洪等人也是面露微笑。
不过,官陶却小心地说:“老爷想必是得罪了上头什么人,或者打点不周,这才被发派到这地来。”
孙元:“此话怎么讲,这地方真得不错啊。南北交通要道,市井也算繁荣,百姓富足,用来养兵最是合适不过。”
前世身为商人,孙元天生对管陶却要亲热些。而且,这个管老板常年经商,见多识广,他的意思孙元还是很重视的。
管陶道:“确实,这地方是南北交通要冲,可老爷你发现没有,这街上的行人多是老弱妇孺,却很少见到壮丁。”
听他提醒,孙元定睛看去,又想了想,顿时抽了一口冷气。确实,进小城来也走了半天了,好象还真没看到几个十二到四十岁年龄段的男丁:“这青壮年究竟去哪里了?”
管陶道:“宁性乡镇左手是大运河,右手是运盐河,地里的庄稼活每年也就忙那几个月,农闲时分,这里的青壮年应该都去河上讨生活了。”
“原来是产业空心化啊!”孙元突然醒悟过来。其实,这种情形,在现代社会的农民已是常态。村中的青年都出门打工去了,要等到过年几天才回家呆上几日,过完年又会离开老家。如此一来,村子里就只剩下老人和儿童。想不到,明朝也是如此。尤其是在江南地区,更是显得特别突出。
明朝末年正是资本主义萌芽时期,手工也和运输业的进步,使得漕运和纺织吸收了大量的人力和物力。
孙元想明白这一点,又笑道:“无须担心,我又不从百姓中招兵。”自己是千户,手上自然管着一千户军户。而因为明朝严格的户籍制度,军户已经被牢牢束缚在土地上,自己倒不缺乏人力资源。
“老爷你错了,虽说老爷手头并不缺兵,可是,要养活军队,却需要大量的财力。一般来说,军队的收入主要是靠土地、经商两桩。种地,来得太慢。而经商,这地方市井实在凋敝,却是养不了多少人。”
他这么一说,孙元这才明白过来,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是啊,自己只看到这地方是陆交通要道,可却没想到身边就是两条运河,而这两条运河已经将整个宁乡的资源完全吸光。
如果经商,这地方并不是一个很好选择。如果去大运河生发,甚至染指盐运,孙元不认为自己现在又这样能力。
看来,这地方并不想我先前所想象的那样美好啊!
不过,我这次来宁乡主要目的是组建一支军队,倒不是来发财的,倒也无妨。
只是,管陶这话实在坏心情,孙元的情绪有些低落起来。
等到宁乡千户所,孙元更是大吃一惊。
正如刚才管陶所分析的那样,宁乡看起来不错,正处于扬州府正中心的位置。可血都被旁边的两条运河都给吸干了。而这地方方圆几百里都是连绵的小丘陵,也不高,就海拔几十米的小丘,地里的出产也不多。所以,一般人都不愿意来这里当官。以前的千户所的千户副千户什么的,也走了门道统统调走了。
孙元因为不明就里,竟被派到这个无人问津的穷地方来。
千户所位与宁乡城北边的一个僻静角落,衙门显得很破烂,就一个大院子作为千户的官邸和家眷的住所。官邸旁边是两排平房。
门口也没有卫兵,温老三进去喊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小吏。
那小吏听说是新任的千户老爷来了,忙带着几个卫兵过来跪地迎接。
小吏还好,几个卫兵的模样实在是惨不忍睹。怎么说呢,用“矮、瘦、小”个字可以形容。
这几个卫兵看起来大约十三四岁模样,个头也就一米五左右,瘦得跟猴子一样,磕头时趴在地上,胳膊细得仿佛只要稍微用点力,就能断成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