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通。
“爹爹,我的我的……就在这里吗?”一个看起来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抬头看着眼前这片宏伟的官衙问,
他的脖子上挂着一块白布做的包裹。包裹里的东西四四方方,也不知道究竟何物。
这话刚一问出口,自己反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在他身边,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粗豪汉子。见儿子如此腼腆,忍不住呵呵一笑,爱怜地伸出粗如萝卜的手指摸了摸少年的脑袋:“凤瑶,没错,就是这里,你未来的新娘就住在这里面。爹爹这次带你过来,就是想把这门亲事定下来的,你意下如何啊?”
“我我我……”毕竟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那个叫甘凤瑶的孩子脸红得更厉害了:”爹爹,儿子还小,说这事是不是……是不是……等等再……再……”
那粗豪汉子却是恼了,大声呵斥道:“混帐东西,李教官乃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爹爹这辈子最最崇敬之人,他的女儿还能差了去?你这小子能够娶李家小姐,可是上辈子修来的福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混帐东西究竟在想什么,不就是还记挂着渔村里的那些惠安女子吗?也怪爹爹这几年只顾着上阵杀敌,对你少了管教。”说到这里,他的眉毛都竖起来了。
甘凤瑶:“爹爹,爹爹,不是你想的那样……真不是那样……”大约是实在害怕父亲,小孩子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那粗豪汉子越说越生气,声音越来越大:“你不想娶人家,也得人家看得上你才是。你这小畜生看起来唯唯诺诺,像个娘们,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孽障,丢死人了?”
这对父子在外面一通闹,立即就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一个穿军装的胖子正好从里面走出来,见此情形,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怎么回事?兀那汉子,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那粗豪汉子见有人出来,忙一拱手:“见过长官,知道,这里是扬州镇总兵官衙门。”
胖子生得极其猥琐,看粗豪汉子的眼神极其鄙夷,有一种小人得志的猖狂。他哼了一声,骂道:“知道还来闹,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快滚!”
粗豪汉子眉毛一挑,强行压住心头的火气,恭敬地说:“长官,在下镇海军靖远伯麾下甘辉,特来拜见曹国公,烦请通报一声。”
靖远伯就是郑森。
而这个粗豪汉子就是真实历史上,郑成功麾下第一猛将,天地会五祖之一的甘辉。
他之所以来南通,主要目的是送李教官的骨灰回乡安葬,这可是当出在战场上答应过人家的。另外,李教官牺牲前,在咽气的那一刻答应了儿子甘凤瑶和他女儿李桃的婚事。
甘辉这次来南通,还想随便将两家的亲事定下来,等到两家儿女成年之后就举行婚礼。
儿子甘凤瑶脖子上挂的那个白布包裹里放的正是李教官的骨灰盒。
按说,两家关系是极其密切的,可以说镇海军能够有今天,全靠孙元。
孙元不但将最新枪械、铠甲、器具卖给新军,还派出大量教官帮郑森训练士卒。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镇海军就是宁乡军的简化版。
他不说自己是镇海军的人,一说,眼前这个胖子就勃然大怒,骂道:“原来是活魏延手下的狗崽子,他奶奶的,你们做出这等邋遢事,还有脸过来拜见我家主公。奶奶的,我家主公心胸广阔,不同你们这些狗杀才一般见识,老子却不是那么好惹的,知道我是谁吗?。”
说着就提起手指不住朝甘辉胸口上戳去。
但触手处却如中败革,根本就着不了力,反将自己右手食指震得一阵软痛。
那胖子却不知道这个甘辉是福建有名的侠客,一身武艺极其高明,莫说他用手指戳,就算用判官铁笔去刺,也不过是跟甘大侠挠痒痒。
胖子疼得咧开了嘴,不住地甩着右手。心中暗叫了一声:邪门了,这厮分明就没穿软甲一类的护具,我的手指戳上去怎么疼得这么厉害?他娘的,简直根戳牛皮一样,也不知道这汉子是怎么练出这一身铜皮铁骨的?
甘辉这次来江北,心中想着李教官的恩情,自是十分难受,也不同罗如意计较,拱手道:“还请教?”
胖子趾高气扬地喝道:“好叫你这混帐东西知道,爷爷是曹国公贴身书办罗如意是也,主公跟前最最亲信之人。”
听到说话如此无礼,口口声声在父亲面前自称爷,甘凤瑶毕竟是个少年,受气不过,红着脸道:“爹爹,这鸟人好生可恼……”
“住口,不要乱说话。”甘辉打断儿子的话,拱手又小心地说:“原来是罗书办。久仰,久仰。”
书办说穿了就也是个小吏,地位并不高。可因为他是孙元的身边人,军中其他人见了罗如意都会可气地叫一声“罗将军、罗先生。”
罗如意也非常得意,今日甘辉喊自己书办,却是犯了他的忌。此人以前在李率泰军中很不得志,为人极其谦和,朋友满天下。投降孙元之后,立了不少功劳,顿时就膨胀了,从极度的自卑膨胀为有限度的骄横。反正宁乡军的将士们都非常骄傲,老罗也不例外,学得十足。
他既然戳不动甘辉,可戳甘凤瑶还是力所能及的。当下,就改换目标,伸出手指刺到甘凤瑶的心口上,骂道:“小畜生,说清楚了,谁是鸟人,谁是鸟人?”
甘凤瑶又红了脸,捏紧了拳头,就要一拳揍到罗如意的鼻子上。
甘辉刚才已经试出这个姓罗的人没有武艺在身,而儿子毕竟从小跟着自己学艺,虽然年纪不大,但收拾这个虚胖的胖子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少年人性格冲动,手下没有轻重,若是打坏了曹国公的人,等下见了面须不好意思。
当下就叫道:“别动手。”
甘凤瑶的拳头松开了,但罗如意却听差了,喝道:“你说不动手,爷爷就不动手了,今天非收拾你们这群反骨崽不可。”
说着话,又是几指头戳过去。
这一戳正巧戳到李教官的骨灰盒上,当一声。
甘辉心中就好象被人刺了一刀,揪紧了。
这个时候,甘凤瑶大叫一声:“爹爹,他在戳儿子的泰山老丈人,儿子……儿子不能忍。”这一叫,脸又红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他可以戳我,可以戳你,但不能戳李教官。”甘辉低喝一声:“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