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脚夫们都亮出了家伙,管老板立即变了脸色,以常人所没有的矫健跑出厅堂,大叫:“别动手,别动手,他娘的你们都别动手。”
这个时候,护在那个费头儿身边的几个青年同时大骂:“东家,你也别劝,那胭脂虎韶大虫直他娘可恶,如今都欺到咱们头上来,若不给他点颜色瞧瞧,真当咱们河东没人了?”
管老板大怒,呸一声将一口唾沫吐过去:“张口闭口河东人,也就是值不了一文钱的杀坯侉子。你们河东人还了不起了,怎么在渑池、新安被贼军杀得溃不成军,你们若是汉子,就该在河南厮杀,怎么反逃到凤阳来了。一群逃兵,也好意思在我面前谈血性。”
听到他的挖苦,二十多条河南汉子同时一阵喧哗。
孙元“哦”一声,心道:果然是当过兵的,从河南那边逃来的。想来应该是正规的边军,搞不好还是太原或者宣、大镇的主力战兵。
管老板:“怎么,你们还想在我面前耍横,是不是醋喝多了,将心窍糇出毛病来?没有我菩萨心肠,让你们在我家码头扛活,你们一个个喝西北风去吧?费洪。”
听到他这一声吗,那个叫费头儿的人忙是一拱手:“东家你叫我呢?”这人生得倒是雄壮,只不过满面的苦楚,说起话来也是低声下气。
管老板用手指着费洪:“费洪你听好了,韶公子不是你惹得起也不是我惹得起的,知道人家是什么身份吗?”
“东家,我知道。”
“知道就好,你和胭脂虎韶公子究竟有什么过节,我不管。但只一条,不能牵扯到我,你现在毕竟是我管家商号的脚夫,等下韶公子过来找你麻烦,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不但是你活不成了,就连我也少不了麻烦。你明白吗?到时候,你若乱来,不但是你,就连你手下这群人都给我卷铺盖滚蛋。”
费洪连连点头:“东家,小人明白。你菩萨心肠收留了我们一众弟兄,若非是你,我等只怕早就饿死了。放心好了,等下那胭脂虎韶公子过来寻我晦气,费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是了。”
“费头儿……”
“费大哥!”
众人都是一阵惊叫。
费洪看了众人一眼,苦笑着一拱手:“各位兄弟,这不过是我费洪自家惹下的麻烦,同你们也没有任何关系。等下若是有事,若你们还认我是你们大哥,认我是你们曾经的官长,就别插手。”
“头儿。”
“大哥!”
众人还要再闹,费洪突然一挺身子,目光中有精光一闪,身上顿时显出一种强悍的气势来:“否则,咱们日后连兄弟都没得做,可听明白了!”
“是,咱们明白了。”众人都郁郁地低下头去。
管老板满意地微微颔首:“你识相就好,就这么办。”说完话,“咻”一声就蹿回商号里,自寻地方躲藏。
孙元刚才已经听得明白,费洪这群人本是山西边军,随大军在河南同高迎祥、张献忠作战。部队吃了败仗,这二十来人就逃到了凤阳,给管老板打工。想必是管老板图这群人的脚力钱便宜,这才雇佣了他们,拿费洪一行人当黑工使。
然后费洪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得罪了那胭脂虎叫啥韶公子的,人家要带大对人马过来寻他晦气。
而且,听管老板说,这韶公子颇有来历,搞不好还是凤阳哪家贵胄的子弟,是个惹不起的祸害。
正在这个时候,突然间,从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又有人喊:“来了,来了!”
孙元定睛看过去,却看到一个身着锦泡的十五六岁少年,手中提着一跟枣木棍气势汹汹地冲过来:“费洪何在,快出来同本公子答话!”一边说话,一边还挥舞着手中的棍子去打身边的山西军汉子。
说起来,这小子倒也是生得英俊,手长臂长,倒有点后世阳光型男的味道。只可惜年纪尚小,身子还没有长开,显得有些瘦弱。
那群军汉本就是在沙场舔过血的,战斗经验应该十分丰富,要想放倒一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只可惜刚才费洪已经有言在先,大家只好纷纷躲避。
一时间,管家码头上乱成一团。
可怜那韶公子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青年,又动了真气,每一棍使出去,都用尽全身力气,追逐众军汉半天下来,竟累得将棍子撑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白气。
孙元看得心中好笑,忍不住“嘿”地笑出声来,心道:胭脂虎,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起了这么娘里娘气的绰号。既然是贵人子弟,怎么出门连个护卫也不带,就敢同这么多人打架。勇气可嘉,却是傻得一逼!
听到孙元的笑声,韶公子恶狠狠地转过头来,盯着孙元:“你笑什么,你他娘再笑一声?”
对于这么一个毛孩子,孙元自是不惧,自然就顺手提起那些军汉落到地上的一根扁担横在胸前,他自信能够在几招之内将这小毛孩子刺翻在地。
就在这个时候,费洪突然冲过来,栏在孙元和韶公子之间,连连拱手:“韶公子,是我的不对,你有火就冲我来吧,要打要罚今日且由得你。只是,这位相公是东家的客人,请你看在小人的面子上,放他一马?”
“面子,你他娘有什么面子,一个贼逃军!”韶公子大怒,一棍桶过去,正好捅在费洪的小腹上:“本少爷看上你家姑娘,那是抬举你。将来,你闺女跟了本少爷,那是要吃香喝辣享福的。被给脸不要脸,惹恼了本少爷……”
“好不要脸!”众军汉又是一阵大骂,不过,被费洪横了一眼,众人都屈辱地闭上了嘴巴。
孙元这才明白这胭脂虎和费洪过节的由来,心道:原来是强抢民女,好老套的剧情啊!想不到,今日竟然被我给碰上了。
韶公子这一棍本是偷袭,费洪一时不防中了这一记,疼得捂住了肚子,额头沁出一丝汗水来,但面上却还是带着苦楚的神情:“韶公子看上我家小女,那是她的福分。可你是什么身份,将来有的是名们望族的千金要排着队嫁到你府上去。又何必为难我家闺女?门不当户不对,如此,岂反让场面上的人笑话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