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红成一片。
比夕阳更红的是那些燃烧的船只,方圆百里的海面上到处都漂浮着破碎的船板,死去士兵的尸体。
呐喊声、惨叫声已逐渐远去,除了火焰燃烧的劈啪声和海浪,一切都归于平寂。
河南号尖锐的舰首破开碧绿的海水,如同飞在洋面上一般破空而来。
战斗从卯时开打,到现在已经快八个时辰了,这场空前大海战总算是结束了。再过得一个时辰,天就有完全黑下去。
血战了一天,河南号上全是炮火和人血的痕迹。
甲板上的还躺着不少受伤的士兵,他们身上头上都裹着被热血染红的纱布。可所有人都不觉痛,面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神情。
几个宁乡军水师的将领哈哈大笑着,彼此用拳头砸着胸膛。
“他娘的,今天这仗打得过瘾,足足八个时辰,到现在老子都累得手都抬不起来了。”
“你手酸吗,哈哈,瞧你那弱不禁风的样儿,不就是打了两场接舷战,砍了两个敌人而已,算个鸟!”有人不屑地哼了一声。
被冷笑那人怒道:“你小看我?”
“哎哟,我小看你吗?我就是看不上你叫苦连天的模样,好象这仗就是你一个人打下来似的。你也不看看人家赵发财,就是那个大同边军火器营出身的管队,后来到水师做了舰长的那个。今儿一天,老赵在炮位上动头到尾守着。打得身上发了热,连裤衩都脱掉了。到现在,老赵的两条胳膊因为装填炮弹,都肿得抬不起来。吃饭都要手下喂,人家可叫过一声苦?”
还有,郑家的一颗炮弹射穿了舱壁,直接把老赵身边的一个炮手砸成了肉酱,好个老赵竟是眉头也不皱一下,随手就射进来的那颗在地上滴溜溜转动的炮弹塞进炮膛射还给了敌人。”
“好汉子,好汉子!”众将都是一片喝彩。
那人这才悻悻道:“确实,赵大哥是条汉子,老子也是服气了。”
有人拍他的肩膀一记:“哥哥你今日也算是条好汉,咱们就别拌嘴了,走,咱们饿一天了,吃酒去。”
那人:“嘿嘿,算了,打仗行军呢,不能饮酒,等回了通州港,咱们再斗斗酒。”
“灌不死你!”
众人大声笑起来。
同手下的兴高采烈不同,此刻的方惟坐在舰首,不言不发地看着前方正在燃烧的大海。
发现统帅的不对,就有人问:“方参将,你怎么了?”
方惟仿佛在梦魇中醒来,下令:“这一仗却是咱们赢了,给将军飞鸽传书,就说泉州大捷,晋江大捷。至此,郑家舰队的机动力量已被我扬州水师全歼,没有两年恢复不了元气。郑家已经不能在黄海上对我军造成威胁,日本航线已经打通。方惟总算对得起将军的信任,对得起军镇这么多年在水师身上投下去的银子。从现在开始,我水师再不花军镇一文钱。以前将军所投入的,方惟将百倍千倍地赚回来。”
是啊,这是一场空前大捷,仗一开打,就是如此的惨烈。在宽阔的台湾海峡上,到处都是捉队厮杀的战舰,无数条船只在烈火中熊熊燃烧,被灼热的炮弹击毁沉如冰冷的海底。宁乡军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被击沉三十多条战舰,破损的失去动力的战船上百。可靠着往日艰苦的训练,靠着新式的战舰和火炮,宁乡军还是取得了胜利。
这一仗,郑家损失战船两百,士卒两千,基本已经退出了黄海争夺。
方惟的声音大起来:“自我扬州水师成军以来,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失败无数次,现在想起来,只赢了两场。一场是一年前击溃田川次郎的黄海之战,另外一场就是现在。城如将军所言,失败再多次也无妨,只要赢了最后一场就好。今日,我军赢了这最后一场,胜利属于宁乡军,属于孙将军。禀告将军,战场上,我们已经获得空前大捷,现在,是该在谈判桌上拿到更多战利品的时候了!”
“是!”一个书办大声应着正要回船舱去写捷报。
“等等。”方惟叫住了他,道:“添上一句,方惟的旗舰河南号不好听,希望将军恩准,将名字改了。”
在以前,这艘战舰刚下水的时候,大方去请孙元给这艘扬州水师的骄傲起名字。结果,孙元思索了一整夜,最后在纸上写下“飞翔的河南人号”八个大字。
实在太难听了。
听方惟又提起这事,众人都扑哧一声笑起来。
“是,方参将!”
方惟:“泉州我们就不去了,穿我命令,全军回师,我们回家!”他提从侍卫身上抽出一把长弓拉成满月。
“咻!”一声,白色羽箭呼啸而出。
河南号拐了个大弯,在海面上犁出一道深刻的优美的沟壑。
东风正劲,船只跑得飞快,远远望去,就如同腾空而起一般。
前进吧,飞翔的河南人号!
“什么,我军被扬州水师全歼!”郑鸿逵大叫一声,手中的杯子掉到地上,碎了一地。
书屋之中,所有人都呆若木鸡。
良久,才有一个幕僚小心道:“指挥使,我家与扬州镇的和议……你看……什么时候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重新开始,还能再谈什么呢?”郑鸿逵一脸的苦涩:“现在再去同孙元谈,我郑家必然做出重大让步,这已经不是我所能够定夺的了。给大哥去个信,问他的意见。”
“是啊,这事只能让游击决断了。”
很快,南京这边就将郑鸿逵的信带传去福建。
半个月后,福建那边来信,从郑芝龙的信上来看他的心情很是抑郁,也颇多担心。说此次郑家水师遭受重创,没一两年工夫恢复不过来。看来,黄海到日本航线必须对扬州镇做出适当的让步,否则,一旦孙元再次派出舰队南下福建,攻掠郑家的根本之地,问题就严重了。
郑芝龙的意思是,尽快和扬州镇和解,如果条件合适就答应了吧!
郑鸿逵接到信之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思索了片刻,就对手下说,谈可以同孙元谈,但原则问题上不能让步太多。比如日本航线的问题,可以由郑家为主,让扬州镇参与进来,但所贩运的货物数量和种类必须受到郑家的管制和监督云云。如此,可以将郑家的利益最大化。
然后就派人同孙元接洽,约期重启和谈。
不过,这次孙元却没有给他任何回音。然做出重大让步,这已经不是我所能够定夺的了。给大哥去个信,问他的意见。”
“是啊,这事只能让游击决断了。”
很快,南京这边就将郑鸿逵的信带传去福建。
半个月后,福建那边来信,从郑芝龙的信上来看他的心情很是抑郁,也颇多担心。说此次郑家水师遭受重创,没一两年工夫恢复不过来。看来,黄海到日本航线必须对扬州镇做出适当的让步,否则,一旦孙元再次派出舰队南下福建,攻掠郑家的根本之地,问题就严重了。
郑芝龙的意思是,尽快和扬州镇和解,如果条件合适就答应了吧!
郑鸿逵接到信之后,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思索了片刻,就对手下说,谈可以同孙元谈,但原则问题上不能让步太多。比如日本航线的问题,可以由郑家为主,让扬州镇参与进来,但所贩运的货物数量和种类必须受到郑家的管制和监督云云。如此,可以将郑家的利益最大化。
然后就派人同孙元接洽,约期重启和谈。
不过,这次孙元却没有给他任何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