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万岁爷……”
崇祯转过头来,满眼都是疯狂:“王承恩,把朕的宝剑拿过来。”
王承恩以为崇祯皇帝要御驾亲征,点点头:“万岁爷,君王死社稷,正该如此,奴婢愿意追随陛下。”
说罢,就忙从御书房的墙壁上摘了宝剑,冲出来给皇帝系上:“万岁爷,该去见见皇后娘娘了。”
崇祯握紧剑柄,道:“没错,没错,朕是得去见见她们。朕已经在御书房里呆了半月,已经许久没见她们,心中也想念得紧。王承恩,你去将太子和永王、定王也叫去坤宁宫。”
王承恩:“万岁爷,太子和二位亲王也在那里,奴婢这就领万岁爷过去。”
二人当下急冲冲地朝坤宁宫而去,这个时候,晚霞已经快收了,宫中一片阴暗。
若是往日,早已是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可此刻这里却静得厉害,只三两点灯火摇曳不定,却是如此凄凉。
正如王承恩所说的那样,太子和永王、定王也在周皇后这里。同时在这里还有袁妃和乐安公主、昭仁公主和坤兴公主。
一众人等都静静地坐在坤宁宫大殿中,面容苍白,一句话都没有说。
见崇祯进殿,袁妃首先跳起来,大叫:“陛下,陛下,贼军就要攻进禁中了,快逃,快逃啊!”
她是一个急性子,声音也大,大祸临头,也顾不得那许多,只抓住崇祯的双手不住地摇着,眼泪都迸了出来。
坐在上首的周皇后厉声道:“袁妃你想干什么,成何体统。”
袁妃还是不肯松手:“逃吧,逃吧!”
这个时候,几个甲士进来:“陛下。”
崇祯甩开袁妃的手,指着太子和永王、定王对那几个甲士道:“你们带着太子和二位皇子去成国公朱纯臣那里,传朕的口喻,命他总督内外诸军,带着太子出城去南京。”
成国公朱纯臣乃是靖难功臣朱能的后人,朱家袭成国公爵位,乃是明朝一等一的勋贵之家。这个朱纯臣更是在崇祯三年做了正一品的太子太傅,明朝帝国食秩最高的显贵,对于明朝可谓是忠心耿耿,托孤于他,崇祯皇帝还是很放心的。
“是!”几个甲士跪下去,磕了三个头,站起身来,就要去拉太子。
太子哭叫道:“我不走,我不走,我要同父皇和母后在一起。父皇,不要赶儿臣走,儿臣舍不得你和母后。”
两个皇子因为年纪小,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一看到太子大哭,也跟着号啕痛泣。
不但三个皇子,三个公主也开始哭起来。
看到三个儿子和自己生离死别,崇祯心中一酸,热泪涌了出来,一把将三个儿子团团抱住,哽咽道:“朕让你们吃苦受惊了,朕不是一个好皇帝,朕不是一个好父亲。”
太子:“不,父皇你是古往今来第一明君。在儿臣的心目中,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父亲。父皇啊!”
“走吧,走吧!”崇祯不住地喊着,可手却一刻也舍不得离开三个儿子。
王承恩等了半天,心中着急,一跺脚:“太子,快走,快走!”
周皇后也跑了过来,使劲地板开皇帝的手,对几个甲士喝道:“还不快动手护着太子殿下离开!”
“得罪了。”几个甲士一涌而来,将三个皇子抱的抱,抬的抬,簇拥着走远。
外面,传来三个皇子声嘶力竭地苦喊:“放开,放开我,我要同父皇、母后在一起,我们是一家人,我们是一家人,生生死死都要在一起。”
“我们是一家人,我们是一家人,生生死死都要在一起!”周皇后念叨着儿临别时所说的这句话,也是满面清泪。
崇祯大声哽咽,不能自执。
周皇后一把捏住崇祯皇帝手:“陛下,陛下!”
被妻子的手捏住,崇祯恢复了片刻清醒,他伸出手去摸了摸周皇后的脸:“皇后,自朕登基以后,凡十七年,朕好象都在没日没夜地批阅奏章,真正陪在你身边的细数起来好象也没几年。日子过得真快啊,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皇后你连皱纹都长出来了。可朕还记得你当年嫁到信王府时的情形,那时的你是多么的美貌。朕觉得,朕是那时天底下最幸运的人。”
“臣妾何尝也不是如此,能够侍侯陛下一辈子,臣妾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女人。”周皇后微微地笑了起来:“陛下不用担心,臣妾已经准备好了。”
崇祯:“朕也准备好了。”
就在这个时候,在一片哭声中,袁贵妃突然叫了一声:“准备什么,又有什么好准备的。万岁爷,快逃吧,快逃吧,来不及了!”
周皇后猛地回过头来,低喝:“住口,时值今日,妹妹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我明白什么?”就在这个时候,袁妃突然惊叫一声,“不!”就朝门外冲去。
崇祯没想到如此关头,袁妃竟然要弃己而去。面上煞气一闪,这几年压抑在胸中那一股暴戾之气突然涌上心头。
他猛地抽出宝剑,砍了出去:“贱婢,你也要反了吗!”
皇帝御用的宝剑何等锋利,这一剑砍下去,正中袁妃的顶心,直将脑浆子都砍了出来。
可怜袁妃连叫都没叫一声,就一命呜呼。
见到红色白色的液体四下飞溅,殿中的三位锦衣玉食的公主什么时候见过这等残酷的情形,“啊”一声,都瘫软在地。
既然动了杀戒,崇祯皇帝也顾不得了许多,提起宝剑朝前一捅,直接将乐安公主捅了个透心凉。这一剑刺穿了心脏,乐安公主躺在地上不住抽搐,显然是活不成了。
“别怪朕心狠,一旦贼军进宫,你们就算是想死也死不成了。”崇祯大哭着,又是一剑将昭仁公主的喉咙割断,强劲的动脉血碰得满地都是,顺着地上的金砖肆意流淌。
见皇帝大开杀戒,坤兴公主毕竟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顿时惊得呆住了。她万万没想到一向慈蔼的父皇突然间竟变得如此可怕。
崇祯一口气杀了三人之后,整个人已经陷入疯狂之中,当下挥动宝剑当头朝坤兴公主的脑袋上砍下去。
待道金风扑面,坤兴公主才醒过来。求生的本能让她下意识地抬起右臂,往上一挡。
可惜,却没有任何用处。
也没有任何感觉,坤兴公主就看到自己的右臂瞬间跃上半空。
然后,就有鲜血标了出去。
“爹爹,爹爹,别杀我!”强烈的恐惧让她忍不住惨叫了一声。大约是心中实在慌乱,竟是忘记了喊“父皇。”
听到女儿这一声“爹爹”,崇祯皇帝心中一酸,清醒过来:“是啊,是啊,国破家亡,如今却是没有父皇和公主,只剩一个爹爹和一个女儿在临终告别。”
坤兴公主生得极为美貌,性子又温柔和顺,最得崇祯皇帝喜爱。
崇祯这人一心要做明君,在位这么多年,全副身心都放在国事政务上面,对于家人却不怎么在意。惟独对于着女儿极是上心,当初为了给坤兴公主选一个好驸马,崇祯皇帝可谓是绞尽脑汁,最后才选定都尉周显。可惜后来因为流寇逼近北京,而崇祯皇帝内库空虚,再也拿不出一文钱嫁妆,才就罢了。
堂堂一国之君嫁女,连象样的行嫁都置办不出,以至拖延了女儿的婚期。对于她,崇祯皇帝是非常内疚的。
如今见女儿惊恐成这般模样,想起往日种种,崇祯这一剑却是怎么也砍不下去。
手中的宝剑铿锵一声落到地上,崇祯感觉到自己的脸已经被泪水彻底打湿,眼前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了:“媺娖,媺娖,爹爹对不起你,爹爹对不起你。虎毒尚不食儿,你以为爹爹杀了你心头就好过。可是,这紫禁城马上就要被贼军攻破了。一旦你落到贼人手头,那是比死还惨啊!”
“爹爹,爹爹,女儿女儿明白,明白的……”坤兴公主大约是失血过多,话还没有说完,就头一歪,昏厥在地。
泪眼朦胧中,周皇后的哭声响了起来。这个女人从头到尾都保持着平静,可现在见女儿们的下场如此凄惨,再也忍不住了:“陛下何须如此,何须如此啊!其实,臣妾和几位公主都知道怎么做的,绝对不会让万岁爷蒙羞的。勿念!”
“贫道在。”
崇祯抹了一把眼睛,恢复了视觉。就看到一个八十多岁的老道从后面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晕厥在地的坤兴公主,面上全是悲戚。
“你是?”崇祯突然大喝一声:“宫闱之中,怎么还有道人?”
那个八十多岁的老道生得极为瘦小,看起来就如同一把骷髅,他跪在地上,低声道:“勿念拜见陛下,贫穷道乃是龙虎山正一教出家人。嘉靖年时,老道随先师进宫侍侯嘉靖爷,就留了下来,直到今天。今日得了皇后娘娘的懿旨,这才进了禁中。老道受了皇家一辈子恩典,娘娘有诏,不敢不来。”
崇祯醒悟:“你是邵元节的徒弟?”
勿念:“正是,老道进宫那年才九岁。”
周皇后:“万岁爷大约忘记了,臣妾深谙药性,听人说太一教中的道长精通外丹之术……”
“别说了,别说了。朕都明白,朕都明白。”崇祯皇帝又开始泪流满面,他已经知道,周皇后今天传勿念进宫,是要问他要毒药的:“勿念?”
“贫道在?”
“会很痛吗?”
勿念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崇祯也不在说话了,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陛下,陛下!”周皇后的哭声更响亮了。这一回,当真是撕心裂肺。
她知道,今日一别,夫妻二人就再也见不着面了。么做的,绝对不会让万岁爷蒙羞的。勿念!”
“贫道在。”
崇祯抹了一把眼睛,恢复了视觉。就看到一个八十多岁的老道从后面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晕厥在地的坤兴公主,面上全是悲戚。
“你是?”崇祯突然大喝一声:“宫闱之中,怎么还有道人?”
那个八十多岁的老道生得极为瘦小,看起来就如同一把骷髅,他跪在地上,低声道:“勿念拜见陛下,贫穷道乃是龙虎山正一教出家人。嘉靖年时,老道随先师进宫侍侯嘉靖爷,就留了下来,直到今天。今日得了皇后娘娘的懿旨,这才进了禁中。老道受了皇家一辈子恩典,娘娘有诏,不敢不来。”
崇祯醒悟:“你是邵元节的徒弟?”
勿念:“正是,老道进宫那年才九岁。”
周皇后:“万岁爷大约忘记了,臣妾深谙药性,听人说太一教中的道长精通外丹之术……”
“别说了,别说了。朕都明白,朕都明白。”崇祯皇帝又开始泪流满面,他已经知道,周皇后今天传勿念进宫,是要问他要毒药的:“勿念?”
“贫道在?”
“会很痛吗?”
勿念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崇祯也不在说话了,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陛下,陛下!”周皇后的哭声更响亮了。这一回,当真是撕心裂肺。
她知道,今日一别,夫妻二人就再也见不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