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乡军的方阵在炮兵开始射击之后就停了下来,这突然响起的轰鸣引起了福王的兴趣,他喜滋滋地转头朝炮兵那边看过去。
自从部队开始推进,炮兵的骡马就拖着大炮跟在后面。此刻,他们已经排成一排,正麻利地装填、发射、清膛、装填、发射,再清膛。这一套动作,在过去的几年他们每天不知道要重复过多少次,早已经现成了条件反射。
每一门炮相隔多少步,弹药、火盆、长杆、水桶的位置,炮手、装填手怎么站位都已经计算得精确。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即便是将双目蒙上,他们也能用最快的速度将炮弹射出去,然后准确的命中目标。
长矛手、火枪手、骑兵,最后再加上远程打击的炮兵,宁乡军长矛方阵的最后一块拼图才算是完成了。
大暑天的,所有的炮手都已经打得浑身发热,特别是装填手,简直就是重体力活。一个柚子大小的铁弹怎么着也是五六十斤,只射出去几发,大家身上的汗水都将衣裳泡透了。
古人的物质生活极大地不丰富,衣物布料很多时候都是可以直接当货币使用的。就有炮兵心疼身上的军装,脱得赤条条的。
福王又开始议论起来,他不住地摇晃着胖脑袋:“这几条军汉长得不好,身上是有块儿,可上身大,双腿却细,跟螃蟹似的,还是比不上汤问行将军的。”
卢九德不住咳嗽,孙元摇头,下令让炮兵都将衣服穿起来。
这个时候,福王发现了穿着华丽得像一只大公鸡的巴勃罗,眼睛一脸:“怎么还有个西夷红毛?”
“不是红毛,红毛鬼子是泰西北方人,这人是南方人氏,你看他头发是黑色的。”孙元解释说:“此人叫巴勃罗,乃是我扬州镇炮兵统领。”
“这个巴将军不错,炮打得好。”福王想了想,最后补充一句:“很响,没断过。”
孙元哭笑不得:“陛下圣明。”
老实说,这一仗开打,对于对面的联军来说当真是血肉横飞,异常残酷。换其他人,见了这么多淋漓的赤红,早已经吓得失魂落魄。可这个福王依旧是谈笑风生,幼稚得令人发指。这个未来的南明皇帝,心理素质不错。
“敌人贴过来了。”身边的马士英叫了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却见,李成栋部经过不要命的冲锋,已经奔至宁乡军阵前,进入了宁乡军长矛的戳刺范围之类。
到处响起宁乡军军官的高喊:“长枪----左!”
“长枪----左!”
“刺!”
“刺!”
“刺!”
上千根长矛同时刺出去,都是一样的向左方斜刺。
“啊!”一片惨叫响起,扑到最前面的秦军士兵瞬间被长矛刺入肋下。
“收!”
“收!”
“收!”
所有的长矛手随着军官的命令同时将长矛一转,将矛头从敌人身体里抽了出来。
千万道人血如水柱子一样标出来,喷上半空,整个天地都被这粘稠的黑红覆盖了。
“啊!”这个时候,所有的太监,包括卢九德在内都发出震耳欲聋的大叫,就好象中枪的就是他们一样。这残酷的情形彻底将他们震慑了,有人眼睛一翻,直接晕厥过去,软软地从战马上溜了下去。
叫完,卢九德才察觉到自己在孙元和马士英面前已是大大地丢人。他紧咬着牙关,但牙齿的磕击声还是能够被人听到。
实在是太恐怖了,敌人不管来多少人,不管做出什么样的动作,在宁乡军的长矛齐刺之下,都是一招毙命。难道坊间的传说是真的,孙元真的是懂得法术?
“长枪----左!”
“长枪,左!”
第二轮长枪左刺又要开始了。
与此同时,同样被震撼得无法呼吸的还有冲在最前头的李成栋,等到敌人抽枪,眼前秦军士兵的尸体已经倒成了一堵矮墙。只一个瞬间,超过两百个士兵死在阵前。
两百人啊,都是部队中的精锐,一刹间就丢光了。这不过是才开始,到战斗结束,鬼知道还有多长时间,还怎么打?
所有的士兵都同时转过身去,欲要逃跑。
李成栋手中大刀一挥,将两个逃兵砍翻在地,用尽全身力气大吼:“长牌!”
随着这一声令下,一千名长牌手同时朝前顶去。
这些长牌都是前阵子新做的,高约四尺,正好将士兵遮得严实。上面还蒙有兽皮、麻布,讲究些的还在上面钉了铁片。长牌下面还竖和一根尖头的木桩。
长牌战术他们已经训练已久,当即大喝一声,狠狠地将木桩刺进泥土。长牌和长牌联接在一起,犹如一道墙壁。
宁乡军的长矛刺过来,发出“夺”的一声脆响。
就在这一瞬间,正在移动的秦军和宁乡军斜刺的长矛同时一顿,场面诡异地静止下来。显然,双方的对冲之力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尽管秦军的长牌阵连接紧密,可宁乡军的长矛都是向左斜刺,依旧有不少从长牌和长牌的结合处的缝隙刺进来,没入高杰军士兵的肋下,在盾牌后面爆出团团红光。
大声的惨叫声中,长牌阵有点动摇。但后面的秦军还是如潮水一样涌来,苦苦支撑。
也是因为长牌顶端的木桩深深地刺入泥中,盾牌能够屹立不倒,这才不至于在一瞬间就被击溃。
“干得好!”李成栋大为惊喜,他也被刚才宁乡军的长矛左刺给吓住了。他死活也不明白,自己手下那些武艺高强的精锐怎么在一个照面就像孩童一般被人轻易刺死,甚至没有半点招架之力。对于冒襄设计的这个长牌阵,他还是有所怀疑的。在他看来,冒辟疆也就是个酸丁,懂什么打仗。不过,既然高将军选择相信他,李成栋只能服从。如今见长牌阵挡住敌人的长枪齐刺,他忙大喝一声:“刀斧手!”
随着他这一声喊,就在短短一瞬间,长牌后面的秦军士兵同时将手中的长矛和短斧如同雨点一样投过去。
从盾牌的缝隙中,李成栋看到对面的敌人长矛手立即倒下了一片。有人被长矛直接钉在地上,有人则被飞斧劈中面门,扔手掉手兵器,捂着脸软软地倒了下去。
同样的红色在敌人阵中腾起,宁乡军先前还密密麻麻的长矛森林也变得稀疏起来。
“好个冒辟疆,好计策啊!”李成栋兴奋地用腰刀拍了拍自己的胸甲,忍不住高声欢呼。原来宁乡军也是人,他们一样会流血,会死亡。
这一仗有打头,咱们秦军能赢。
实际上,刀盾兵乃是明军最普通的兵种。明兵也不是从一开头就是废物的,开国初年,太祖、成祖的精锐部队那可是纵横天下所向披靡的存在,就连所谓的蒙古铁骑也被他们打得满地找牙。当初的明军,无论是骑兵、步兵还是火器部队都有着一套完美的战术。只不过后来明军逐渐糜烂下去,最后彻底蜕变成一堆垃圾。
冒襄只不过是从故报纸堆里将这套刀盾兵战术找出来,略加变化,却不想竟有如此不错的效果。
又是两轮投枪和飞斧的攻击,对面宁乡军又付出了上百人的死伤。
不过,敌人的阵势还是不乱。一旦有人倒下,立即就有有伸出手来将尸体和伤员拖回阵中,后面的长矛手则上前一步,弥补上战友留下的缺口。
而宁乡军的军官们还在有条不紊地大吼:“长枪左---刺!”
满世界都是长矛刺中盾牌的蓬蓬声。
“真是顽强啊!”敌人无论有多大死伤,却没有发出一声惨叫,依旧是那一张张麻木而机械的脸。突然间,李成栋心中有些发寒。
虽说敌人付出了不小的伤亡,可秦军的长牌阵刚演练没几天,并不熟练。依旧有不上敌人的长矛如毒龙一般从盾与盾之间的缝隙刺进来,收割掉一个士兵的性命。
宁乡军不好受,秦军更不好受。因为,投枪和抛飞斧需要花费很大的力气,能够使用这种武器的士兵都是军中的大力士。最多五六轮投掷,他们就会手酥臂软的。杀伤力也会随着时间的推延逐渐下降,最后到忽略不计算的程度。
“看来,不能再耽搁,我们得进攻了!”
……
“韶将军,弟兄们死伤有些重啊!”温健全皱着眉头看着前方的战况,心情有些焦躁:“咱们自成军以来,还没有吃过这种亏。”
没错,这一战宁乡军顶在最前头的正是韶伟的伟字营。
温老三恨恨地抽出背在背上的火枪,就要朝前走去,道:“高杰以为他排出这么一个乌龟阵,缩在壳子里就没事,想得倒美。火枪手,准备!”
韶伟:“等等,等等,等巴勃罗的炮兵过来,咱们再给敌人一个狠的。”
温健全回头看去,却见后面,巴勃罗正和一队炮兵大吼着推着十门青铜小炮一道风似地冲过来,所有的炮兵都是****着上身。皮肤和面目已经被硝烟熏得漆黑,看起来犹如地狱来出来的饿鬼。
温健全一呆:“小巴不在后面打炮,跑前头来做什么,这不是添乱吗?”
韶伟淡淡一笑:“他是要给大炮上刺刀啊!老温,咱们也该准备准备,别让炮营抢了我伟字营的功劳。休整了这么几年,好不容易捞着仗打,这可是我们来之不易的机会啊!”攻了!”
……
“韶将军,弟兄们死伤有些重啊!”温健全皱着眉头看着前方的战况,心情有些焦躁:“咱们自成军以来,还没有吃过这种亏。”
没错,这一战宁乡军顶在最前头的正是韶伟的伟字营。
温老三恨恨地抽出背在背上的火枪,就要朝前走去,道:“高杰以为他排出这么一个乌龟阵,缩在壳子里就没事,想得倒美。火枪手,准备!”
韶伟:“等等,等等,等巴勃罗的炮兵过来,咱们再给敌人一个狠的。”
温健全回头看去,却见后面,巴勃罗正和一队炮兵大吼着推着十门青铜小炮一道风似地冲过来,所有的炮兵都是****着上身。皮肤和面目已经被硝烟熏得漆黑,看起来犹如地狱来出来的饿鬼。
温健全一呆:“小巴不在后面打炮,跑前头来做什么,这不是添乱吗?”
韶伟淡淡一笑:“他是要给大炮上刺刀啊!老温,咱们也该准备准备,别让炮营抢了我伟字营的功劳。休整了这么几年,好不容易捞着仗打,这可是我们来之不易的机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