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可不是想这种风月事儿的时候,如果不出意料之外,江北四镇联名拥立福王的公启已经送到南京拥福派官员刘孔昭等人手头。
明日一早福王就会启程过江,停舟燕子矶,等百官拜见劝进。
如今,自己和傅山所写的台词,福王一句都背不出来,到时候别闹出什么笑话才好。
当下,孙元收拾好心情,进了福王的院子。
刚在书房见着福王,孙元就看到一张红光满面的胖脸。
福王正端着一杯清茶坐在胡床上消食,见了孙元,就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孙元将军果然是个讲究人,当真是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养得好厨娘。普通的材料落到她手头,竟能做得如此精制,真乃无双国手。孤自河南避难以来,从来没用过这么精细的饭菜,寡人很是受用。”
“陛下受用,就是我等做臣子的福分。”孙元心中苦恼,你倒是受用了,老子就有麻烦了。等到明天百官一来,你可不觉得丢人,我和老马和老卢的脸面可就要丧尽了:“这大半夜的,不知道陛下传臣过来所为何事?”
“也没多大的事情,孤这一餐吃得畅快,就想见见你那个厨娘,想赏他些什么?”福王吧唧着如同香肠一样的厚嘴唇,似乎好沉浸在刚才的美味之中。
孙元大惊,福王这人在真实的历史上可是有名的荒淫之君。以董小宛的美貌,若是叫他看到,还不收为己用?虽说这鸟人有很大可能不能人道,可这事却不可不防。
当即就正色道:“陛下若要赏赐那厨娘只需说一声,臣去办就是了。皇家自有制度,外面的女子不能入宫,否则就是坏了禁中的规矩,还请陛下谅解。”
在现代人看来,皇帝后宫佳丽三千,看上什么女人,给个眼色,大臣和太监就会巴巴儿地送上去。其实真实的情形却并非如此,皇帝的性生活其实并不是后人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毕竟一男一女呆在一起,若是做了那种事儿,难免会怀孕产子。皇帝的子嗣那可都是龙自龙孙,一旦生下来,可都是要给王爵,由国家养起来的。不但如此,母凭子贵,也得给封号。就连他母家的亲戚也得一一册封。如此一来,朝廷说不得就会多几十口子抱铁饭碗吃皇粮的人。
关键是,皇帝若是见女人就上,鬼知道将来会生多少孩子。如果为皇帝生龙子龙孙的女子出身低贱,这笑话就闹大了。
所以,但凡能送进皇宫和皇帝睡觉的女子都要经过严格的政治审核,要出身不错,性格和顺,知书达礼,至少也应该是官员的女儿。
这一制度延续到清朝更是登峰造极,因为政治需要,满清定下了满汉不得通婚的铁律。皇帝皇后和贵妃都必须是蒙古贵族,而且,皇帝和后妃行周公之礼完事之后就必须离开,不得在后妃那里过夜。怕的就是皇帝春风几度,一夜多次郎,伤了龙体。
董小宛乃是歌妓,又是冒襄的小妾。如果福王看对了眼,要留到身边。堂堂九五之尊,夺人妻子,那可是一桩不小的政治事件。
始作俑者孙元,也将被言官们弹劾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即便不惧,一个奸佞的风评却是跑不脱的。
“恩,孙元你说得道理也对,那就不见了,下来以后你得多给人家点金银。”好在福王并不坚持。
“是,臣一定会让厨娘感受到陛下天恩的浩荡,让她知道什么叫恩泽遍及草木虫鱼。”孙元连声应允,心中却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长气。
突然间,孙元一楞,暗想:“怪了,我怎么一听到福王说不见董小宛就有无比欢喜。难到说,某不想让福王将她给睡了……难道这就是吃醋?”
“不不不,董小宛跟我有毛的关系,我吃什么醋啊?不就是因为和她发生过关系,我就不想再让别的男人碰他,这应该是雄性生物的本能吧。对,肯定是这样的。”
正想着,福王突然念道:“爵公侯伯子男,咸爱其民,以黜陟幽明。子养有若父与兄。犯礼法,轻重随其刑。路无拾遗之私。囹圄空虚,冬节不断。人耄耋,皆得以寿终。恩德广及草木昆虫。想不到孙元你也知道曹孟德这首《对酒歌》,此诗深得我心,如果真有如此世界,那才是真正的天下太平了。”
一听到福王能够完整地背诵这首诗,孙元吃了一惊,抬头看去。却见福王还在那里吧唧着嘴,一副憨态可掬模样。
“陛下说得是,如今天下大乱,神州陆沉,百姓盼太平久矣。”
福王:“今日孤叫人传你过来,主要是想说一声,今天的晚饭寡人很满意。老实说,这几顿都是素菜豆腐,孤还真生你的气了。看到这一顿的份儿上,罢了。不就是几千字的应答吗,算得了什么。”
说着,他指了指身旁几上的那本小册子,示意孙元拿起来。
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始背诵起来。
孙元忙打开册子,一对,却听得福王声音清朗,几千字的对话从头到尾背下来,只不过片刻工夫,竟是一字不差。
“啊!”孙元惊得叫出声来:“陛下……陛下什么时候背下来的?”
福王得意地一笑:“背几千字算得了什么,当年在洛阳的时候,先王请进王府的先生可都是河南有名的大儒。读书,最关键的是要能背。十多年磨练下来,别说你这区区几千字,就算是《四书》《五经》寡人也能倒背如流。”
孙元恍然大悟,是啊,福王何等尊贵,教授他读书识字的自然是一等一的大名士。这些夫子可不会因为他是王子,就网开一面,该背的书必须背,该打戒尺的时候也不会手软。十多年教导下来,福王的文化水准怎么说同普通读书人也没什么两样。这个时代,有过硬的记性,能过目不忘乃是书生必须的素质,否则你就不好意思说你读过书。
看来,明天的事情有门了。
一种惊喜从孙元心头升起,让他喜不自胜。
福王又吞了一口唾沫,道:“孙元,你看明白孤应该做何打扮?”
孙元脑子一时有些不够用:“臣不明白。”
福王将一根手指放进嘴里,用牙齿咬着,肥胖的腮帮子耸了耸,用含糊不清的声音道:“要不这样,寡人就角巾葛衣,做清贫状态。东林党人不是说孤有七不可立吗?其中就有一项,说我贪财。所谓耳闻为虚,孤这次就让他们眼见为实。”
从福王那里告辞之后,孙元心中突然咯噔一声,这个福王好象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笨啊!
他究竟是装傻还是真傻?
次日一大早,整个仪真城都闹起来。
江四镇各自挑了一千精锐骑兵,陆续登上黄得功早已经准备好的船只,顺次过江。当然,山东军只来了一个刘春。
几十艘大船张开风帆,当真是浩浩荡荡,军威一时无两。
站在船头,看着各条船上站得满满当当的的精锐士卒,看着那闪亮的铠甲兵器和矫健如龙的战马,马士英想着这阵子自己在江北的奔波操劳,一时间心怀激荡,一句:“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险些脱口而出。
想了想,这次过江不过是大明朝内部之争,可不是国战。若真吟出此诗,叫人听了,却免不了一场风波。
哈哈,有精兵在手,如滚石碾压而至,一切阴谋诡计遇到如此绝对的力量,也只能消弭于无形。
一力降十会,此次某入留都,却不知道又是何等的风光。
大丈夫,当如是哉!
“哈哈!”一阵狂笑从身边传来,马士英回头看去,正是卢九德。马士英也就心中得意,这个卢公公,却是连起码的矜持也不要了。
马士英心情大好,忍不住凑趣问:“德公因何发笑?”
卢九德笑得直喘不过气来,他用手遥指南方,恨恨道:“史宪之、高研文、钱牧斋,咱家知道你们平日里究竟是如何在背后议论老夫的。不外是阉贼过去,阉贼过来。某也知道,若是潞王登基,等着咱家的怕就是只有一个死字。前阵子,咱家在江北屡屡碰壁,你们都在看老夫笑话,想着以后该如何处置咱家吧?”
“哈哈,这次只怕真的要让你们失望了。”
“想必此刻你们已经看到江北四镇的集体上书,怎么样,吃惊了吧?好好一个局面,竟然让咱家整个儿地翻过来,你们口中切齿痛恨的阉贼,你们眼中不屑一股的权患,将你们所有的布置都彻底粉碎了。”
叫了几声,卢九德的嗓子也哑了,突然有热泪潸然而下:“神宗皇帝,郑贵妃娘娘,福王千岁,老奴,老奴已经年逾古稀,本以为有生之年已经看不到福藩君临天下的这一日。如今,这个梦想就要成真,奴婢就算是此刻死了,这辈子也知足了。”
在往常,卢九德这人给人的感觉都是比较阴郁深沉的。今日他突然喜极忘形,又想起他这些年内心中所受的苦楚。马士英心中也是一阵发酸,想安慰他一句什么,可一张嘴,却是一声叹息。
这个时候,有人递过来一张棉巾。
两人回头看去,却是一身儒袍打扮,手中把玩着一张折扇的孙元。
堂堂一镇总兵官,身材魁梧,做书生装束,当真如一道刚健清风吹来,让人眼前一亮:“德公休要伤感,福王贤德,众望所归。登基大宝,水到渠成。”
卢九德忙问:“百官拜见福王千岁的事情准备得如何了?”
孙元满面无奈,将手一摊:“千岁的性子德公和侍郎是知道的,孙元也是无法可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什么,这也是能走一步看一步的事儿吗?”卢九德和马士英同时低呼。
孙元哈哈大笑起来。。”
“想必此刻你们已经看到江北四镇的集体上书,怎么样,吃惊了吧?好好一个局面,竟然让咱家整个儿地翻过来,你们口中切齿痛恨的阉贼,你们眼中不屑一股的权患,将你们所有的布置都彻底粉碎了。”
叫了几声,卢九德的嗓子也哑了,突然有热泪潸然而下:“神宗皇帝,郑贵妃娘娘,福王千岁,老奴,老奴已经年逾古稀,本以为有生之年已经看不到福藩君临天下的这一日。如今,这个梦想就要成真,奴婢就算是此刻死了,这辈子也知足了。”
在往常,卢九德这人给人的感觉都是比较阴郁深沉的。今日他突然喜极忘形,又想起他这些年内心中所受的苦楚。马士英心中也是一阵发酸,想安慰他一句什么,可一张嘴,却是一声叹息。
这个时候,有人递过来一张棉巾。
两人回头看去,却是一身儒袍打扮,手中把玩着一张折扇的孙元。
堂堂一镇总兵官,身材魁梧,做书生装束,当真如一道刚健清风吹来,让人眼前一亮:“德公休要伤感,福王贤德,众望所归。登基大宝,水到渠成。”
卢九德忙问:“百官拜见福王千岁的事情准备得如何了?”
孙元满面无奈,将手一摊:“千岁的性子德公和侍郎是知道的,孙元也是无法可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什么,这也是能走一步看一步的事儿吗?”卢九德和马士英同时低呼。
孙元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