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元从钱谦益那里回到侯府已经是半夜,他也是前天才到的南京,只比刘春早两日。
这两日都在四出活动,今日更是忙了一天,只觉腹中饥饿,进了书房,正要叫人去拿些茶点过来,余祥就急冲冲地冲进来。
“禀告侯爷,紧急塘报山东建奴准塔部已完成集结,正顺着大运河南下,锋芒直直淮安刘择清,前锋部队已经抵达邳州艾山。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说着话,余祥一脸的急噪。
“慌什么?”孙元淡淡道:“小余你也是跟了我多年的,当初什么样的刀山火海没有趟过,却急成这般模样?”
余祥吸了一口气,苦笑:“侯爷,刘泽清部是什么鸟样你最清楚不过。若再坐视不管,淮安可就要丢了,淮安一丢,江北就完了。准塔和多铎起头并进,夹击扬州,事情就麻烦了。”
这还是其一,其二,两淮盐乃是明朝帝国的经济支柱。若是淮安丢失,明朝财政立即就会崩溃。
孙元:“别急,准塔那里有两万多兵马吧,这么多军队要想尽数抵达两淮,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鲁南都是山区,建奴走不快的。如果咱们动作快,还来得及。不,应该说是刘春动作快,还来得及。对了,刘春答应了吗?”
“答应了。”余祥点了点头。
“答应就好,答应就好。”孙元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按照真实历史,准塔军一进淮安府,刘泽清这个混帐东西就被吓得丢了魂,连军队都不要了,直接乘船逃到大海上去。等到扬州城破,南京沦陷。这个卑劣的家伙对前途绝望,这才投降了满清做了可耻的汉奸。
好,既然你刘泽清连军队都不要了,那我就换个想带兵,又有勇气和建奴刺刀见红的人来领导山东军,主持淮安防务。
而刘春,就是孙元选定的那个人。
这个思路,早在江北四镇为拥福还是拥潞而打成一团的时候就已经在孙元心中萌发,准备了这么久,如今已经到了结出成果的时候了。
当然,这事自然不能同小余讲。穿越者的未卜先知,只能是属于孙元的秘密。
孙元又说:“某果然没有看错刘春。”
余祥突然道:“侯爷,这么做,好象不太好。”
孙元:“小余,你又有什么话要说。”
余祥:“侯爷,让刘春回去带山东军乃是一步好棋,可是……可是……这不是挑动他们父子相残吗……咱们做出这种事清,良心不安。当然,侯爷的考量却是属下可以置喙的。主公交代的事情,属下照做就是了。”说着话,他涨红了脸,口中“弑父”二字差一点脱口而出。
“谁说某要挑动他们父子相残了。”孙元失笑,也知道自己之所以安排刘春顶替刘泽清,那是因为实现知道刘泽清要逃。在真实的历史是上,刘泽清一逃,山东军一片大乱,建奴一到,群龙无首,顿做鸟售散。于是,准塔兵不血刃拿下了江淮重镇淮安。
刘春就算要弑父夺权也找不着人,难不成他还追到大海上去?
余祥:“属下不明。”
孙元也不解释,这事真没办法解释:“不会出什么事的,说不定到时候兴平伯自知才具有限不能带兵,又或者畏惧建奴,退位让贤呢!”
“可能吗?”小余一脸的不信。
孙元随口道:“我明白你的顾虑,也是不忍心看到他们父子不睦。可是小余,所谓的道德礼仪,却还是有许多讲究的,天地君亲师,国家和民族才是最高的伦理,却要高过父子,师生。所谓忠孝不能两全,就是如此。还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事急从权。说简单点,如果建奴打下东南,不但我们,只怕刘家父子也要随着我大明朝一起亡国灭种。时候,刘家父子连家国都没有了,刘春还谈什么孝?”
余祥站起身来,长长一揖:“侯爷说得好,是余祥幼稚了。”
孙元抬起右手,虚扶一把:“你胸中能有忠孝二字而不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正说明你有一颗赤子之心,某很欣慰。不过,为大节,却不能拘泥小节。”
话这么说,孙元心中却莫名其妙地对刘春有点失望。这厮果然是个野心勃勃之辈,为了权力,却不念亲情,真是一个狼崽子啊!
如果刘春断然拒绝自己的提议,孙元固然会极为失落,却会高看他一眼。
可孙元却没想到,刘泽清对刘春却是不念半点父子亲情的。
罢了,也不去想这些,刘泽清畜生尔,汉奸一个,他们父子闹出什么事来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又关我屁事。
我只要淮安。
孙元道:“事不宜迟,明日等到朝廷的任命下来,后天就让刘春起程去淮安。借款一事如何了,赊欠给刘春的军械准备好了吗?”
余祥:“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启运,此事还得请侯爷签个字,用印。”
说着就走到案头,拿出一纸公文。
孙元看了看,没任何问题,就提笔写了一个准字,盖上扬州总兵的大印:“对了,刘春此人卤莽冲动,咱们得派个人过去协助他。你马上飞鸽传书给郝肖仁,让他将手头的事务先放一放,等刘春北上之后就与他回合一起去淮安参赞军事。另外,若是建奴进攻淮安,让他和刘春不可恋战,只需加强城防,将淮安守住就行。等到某带兵解决了多铎,再去解淮安之围。”
好小人这个家伙虽然是个小人,却非常机灵,随机应变的本事了得。
让他和刘春的性格正好互补。
余祥:“刘春桀骜不驯,只怕不喜欢身边有一根尾巴盯着。”
“不喜欢也得接受,这回下来,刘春欠我上百万元钱,老子是债主,只要要好生盯着,以免投资打水漂。”
“那是。”余祥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刘春这人就是一头不驯服的狼,郝知州到他军营里,不知道要受多少窝囊气。我就怕他被人软禁,成不了什么事。”
“要相信郝肖仁,我是看好他的。”
余祥突然道:“侯爷,你让刘春后天就起程去淮安,只怕不成,走不了。”
“什么走不了?”
“反正走不了。”余祥一脸的古怪。
孙元有点生气了:“苏北军情如此紧急,怎能耽搁。刘春还有什么条件,又或者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就是了。如果可以,某答应他。”
余祥看了看书房里进进出出侍侯孙元的随从,吞吞吐吐地说:“侯爷,属下有一事想对你单独讲。”
孙元觉得小余今天晚上看起来鬼鬼祟祟,一摆手,让随从退了下去:“有话明说。”
“既然侯爷这么问,属下就明说了……先前我同刘春谈起此事的时候,他犹豫了半天才下了决心,答应在咱们的帮助下回淮安拿到山东军的指挥权……可是,可是……他提出了一个条件……”小余口吃了半天,见孙元渐渐不耐烦起来,就道:“他说,想为自己的妹子提亲,这样山东军和宁乡军就是一家人了。他说侯爷你也罢了,可青主先生算无遗策,所使的计策让人心中畏惧,说不好这次他到淮安要为扬州镇做嫁衣裳。如果两镇结好,他也能放心。”
孙元一阵好笑:“这个刘春,鬼心思还真多,某可不是那种过河拆桥之人。若要军队,自己练就是了,山东军,说实在话还真瞧不上。对了,他想将妹子嫁给我宁乡军的哪一位青年才俊?”
说到这里,眼前又浮现出刘夏宁那双颠倒众生的眼睛和那张清秀的面容,也不知道军中哪个浑小子有福气娶她。
余祥还是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
“究竟是谁呀,明说就是,难不成是刘春看上你这个小子了。”孙元哈哈大笑起来,古人成亲都早,余祥在扬州镇子也算是有地位的人,虽然没有娶妻,可小小年纪还是纳了两房小妾。
正笑着,孙元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刘春什么样的人物,刘夏宁好歹也是东平伯家的小姐,就算要嫁人,南京城中有的是公侯家的公子。就算不入高门,青年秀才、举人也是一抓一大把,怎么可能选小余这么个武夫。
难道……
小余古怪地笑出声来:“侯爷明鉴,你猜得对。刘少将军是看上你了,想将妹子嫁给侯爷为妻,孙刘两家结为秦晋之好。刘春说,他也不急着去淮安,什么时候侯爷和刘小姐成亲,他什么时候走。又说,俗话说得好,官姐夫,蛮舅子。他做了侯爷的大舅子,侯爷也不好意思对他做小动作。”
“荒唐,荒唐!”孙元抹着额头上的汗水:“婚姻大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母亲还在通州,刘泽清还活着,他刘春就敢替他爹做主将妹子嫁给别人?我孙元若是答应了,还不沦为世人笑柄?”
余祥:“侯爷,夫人去世已经多年,你一直没有续弦,也早该考虑此事了。你乃是朝廷册封的侯爵,若是连个夫人也没有,不合礼制。按说,如夫人扶正是挺好的,可惜侯爷你不是寻常人,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刘泽清好歹也是个伯,他的女儿出身名门,听说性子也不错,实是良配。至于老夫人,派船去将她老人家接到南京就是了,又不远。刘春要将妹妹嫁给侯爷,肯定会请媒人的,三书六礼都会走到。侯爷你只需答应就是了,真当那个时候,沦为世人笑柄的是他刘家父子而不是主公,又何乐而不为。”
孙元只是摇头。
余祥就急了,腾一声站起来,声音大起来,说起话来又快又急:“侯爷,刘春说了,若你不娶刘小姐,万事休谈。他自在江南寻个山明水秀的地方终老山林,这小子是个犟种,说得出做得出。淮安局势如此危急,若准塔拿下苏北,和多铎齐头并进南下,咱们宁乡军就要被敌优势兵力夹攻了。侯爷,成大事折不拘小节,这可是你刚才教导属下的。侯爷啊,你可行不得快意之事啊。别说那刘小姐乃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就算仇如无盐,你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孙元苦笑:“罢,也只能如此了。”今日的孙元已经不是刚穿越到明朝的那个农家小子,贵为列侯,作为一个政治人物,婚姻自然不能由着自己性子来:“如果刘小姐同意,某愿意娶她为妻。”
余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眉开眼笑:“主公是何等的英雄人物,仪表堂堂,那刘小姐一嫁过来就是敕封的诰命夫人,就是咱们的主母,如何不愿意?”
说完话,他就朝书房外跑去,一边跑一边说:“侯爷,我得立即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刘少将军,也好安他的心。哎哟,侯爷大婚,这可是个大喜事啊,也不知道该如何准备,急死我了!”
时代不同了。
这就是刘春急着要和孙元联姻的缘故,值此乱世,纲常伦理都是个屁,活下去,比别人活得好才是硬道理。
他从来不认为孙元回有好心替自己打算,这次之所以扶自己上山东军统帅的位置,还不是想得了这支数量不小的军队。如果拿下淮安,孙元的地盘顿时扩大一倍,且控制住两淮盐场。到时候,只怕整个大明朝的皇帝和百官都要仰他的鼻息。
只不过,孙元小子是个伪君子,如今和爹爹又同为江北四镇的总兵官之一,不好翻脸夺取淮安而已。
而且,如今建奴已经南下,孙元就算得了山东军,也没有工夫整合。
与其如此,还不如让自己做他的代理人,在前面做人肉盾牌,扛一阵子。
我刘春自然不会平白做孙元的炮灰,不但不会做你的肉盾,还得守住淮安,让咱们刘家屹立不倒。正因为孙元太好名声,不如将妹子嫁给他。他总不好意思抹下脸对我搞小动作吧?
当然,在这样的乱世也没有信义可讲,可我需要时间,且拖延时间好了。只要我确实掌握了山东军,那就是龙入的海,不制于人。
只是……孙元又会怎么助我夺取山东军的军权呢?
看孙元的架势好想只只需要给自己一个山东总兵的任命,并没有出兵强取淮安的架势,刘春有点想不透。
刘春摇了摇头:“罢,想不明白就不想,孙元如何没有好法子,我回淮安之后说不得要硬来了,呵呵,爹爹,你就拭目以待看看你儿子的手段吧!放心好了,儿子不会让你失望的!你为了权力不要我这个儿子,可我还是认你是我的父亲。你一定要好好过日子啊。儿子明日就派人在南京置下一间大宅子,给爹爹养老。”
立在庭院中,刘春捏紧了拳头,又朝后院看了看,那边已是漆黑一团,妹子想必已经睡了。
一条人影出现在月门门口,刘春的侍卫老金低喝:“什么人?”
“是我,余祥。”
听到余祥的声音,刘春心中剧烈地跳动起来,他知道,事成诶。
“原来是余经历,漏夜前来,所为何事。”
“恭喜刘少将军。”余祥笑眯眯地压低声音:“侯爷已经答应了少将军的事儿,你明日请媒人上门提亲吧!敢问总兵官手头可有合适人选?”他故意将总兵官三字咬得极重。
刘春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一时却想不出来。”
余祥:“少将军,在下已经替你想好了,应天知府瞿起田大人是个热心人,他想必愿意当这个月老的。”
刘春:“好,明日我就去拜会瞿知府,然后再去请媒人,选个好日子……恩,依黄历书上看,大后天就是吉时。拜堂之后,某立即去淮安。”
“大后天好呀!”拿下淮安,孙元的地盘顿时扩大一倍,且控制住两淮盐场。到时候,只怕整个大明朝的皇帝和百官都要仰他的鼻息。
只不过,孙元小子是个伪君子,如今和爹爹又同为江北四镇的总兵官之一,不好翻脸夺取淮安而已。
而且,如今建奴已经南下,孙元就算得了山东军,也没有工夫整合。
与其如此,还不如让自己做他的代理人,在前面做人肉盾牌,扛一阵子。
我刘春自然不会平白做孙元的炮灰,不但不会做你的肉盾,还得守住淮安,让咱们刘家屹立不倒。正因为孙元太好名声,不如将妹子嫁给他。他总不好意思抹下脸对我搞小动作吧?
当然,在这样的乱世也没有信义可讲,可我需要时间,且拖延时间好了。只要我确实掌握了山东军,那就是龙入的海,不制于人。
只是……孙元又会怎么助我夺取山东军的军权呢?
看孙元的架势好想只只需要给自己一个山东总兵的任命,并没有出兵强取淮安的架势,刘春有点想不透。
刘春摇了摇头:“罢,想不明白就不想,孙元如何没有好法子,我回淮安之后说不得要硬来了,呵呵,爹爹,你就拭目以待看看你儿子的手段吧!放心好了,儿子不会让你失望的!你为了权力不要我这个儿子,可我还是认你是我的父亲。你一定要好好过日子啊。儿子明日就派人在南京置下一间大宅子,给爹爹养老。”
立在庭院中,刘春捏紧了拳头,又朝后院看了看,那边已是漆黑一团,妹子想必已经睡了。
一条人影出现在月门门口,刘春的侍卫老金低喝:“什么人?”
“是我,余祥。”
听到余祥的声音,刘春心中剧烈地跳动起来,他知道,事成诶。
“原来是余经历,漏夜前来,所为何事。”
“恭喜刘少将军。”余祥笑眯眯地压低声音:“侯爷已经答应了少将军的事儿,你明日请媒人上门提亲吧!敢问总兵官手头可有合适人选?”他故意将总兵官三字咬得极重。
刘春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一时却想不出来。”
余祥:“少将军,在下已经替你想好了,应天知府瞿起田大人是个热心人,他想必愿意当这个月老的。”
刘春:“好,明日我就去拜会瞿知府,然后再去请媒人,选个好日子……恩,依黄历书上看,大后天就是吉时。拜堂之后,某立即去淮安。”
“大后天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