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大闹了一场,到底把皇帝给惊动了,车队只好停下休整了半天。
御医给大皇子上了一等一的伤药,后者依旧疼得要命,叫得跟杀猪一样,让他大冷天一个劲地擦额上的冷汗,生怕医术不够精妙被皇上迁怒。
幸好皇上派侍从来看过后,只让御医继续照顾大皇子,便下令车队再次起行。
走走停停,他们已经耽误太多的时间了。
二皇子和四皇子出了这等事,还不知道宫里得乱成什么样子,皇帝不能不着急。
大皇子只能忍着马车的颠簸一路前行,躺着直哼哼,看着雪元香没什么好脸色。
她之前坦言说不是好事,果然没好事!
这乌鸦嘴,雪家人的确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来!
只是自从雪元香到他身边之后,大皇子就霉运不断,做什么都不顺利。
先是被二皇子暗算,再是被四皇子派人射伤,伤口还没好,跪在雪地里冻伤,又因为泡了热水,这双腿如今是废了,根本不能走路。
也不知道要休养多久才能恢复,等回宫后,皇帝主持大局,他却不能参与其中,到头来指不定便宜了封应然,大皇子就满心的懊悔。
他走一步错一步,难不成有人改了自己的气运?
大皇子从来都相信自己是有大运气的人,没道理忽然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气运,做什么都倒霉?
他认真想着这个可能性,马车突然一顿,猛地向前冲,颠得厉害,大皇子疼得面色惨白:“谁赶的车,快把人赶下去!”
连个马夫都要欺负自己,当他是谁?
雪元香一把抓住车窗稳住身形,面色凝重。
她抓起桌上尚未收拾起来的竹签,随手扔在桌面,缓缓开口道:“凶兆。”
大皇子最是听不得雪元香每次开口都没好事,瞪了她一眼道:“这次又是什么?难道就没个好话吗?”
雪元香瞥了他一眼:“有惊无险,大殿下只管放心。”
所谓有惊无险足够隐晦,只是说大皇子小命能保住,其他就不能保证了。
大皇子没听出她话里有话,有侍卫骑着马护着马车,一边喊道:“大殿下,后面有追兵赶来,三殿下带着几个侍卫殿后,皇上命令车队快马加鞭前行。”
闻言,大皇子一脸惊愕,探出头道:“追兵?哪里来的追兵?”
侍卫摇头,他并不清楚,但对方来势汹汹,必然是来者不善。皇上有命,他们只管听命行事就是了。
“又让三弟出风头了,迟早我……”
迟早怎么样,大皇子把余下的话咽了回去。
雪元香皱眉,这个时候大皇子还计较三皇子在抢功劳,不是该琢磨追兵是什么人,要如何让车队全身而退?
她对大皇子越发失望,只提醒他道:“大殿下还是别露脸,若是来人针对殿下,那就危险了。”
听罢,大皇子赶紧缩回车厢,生怕被对方发现自己的行踪,他扬声对侍卫吩咐道:“保护好父皇,让三弟把人拦下。拦不住,我就要唯他是问了。”
只躲在马车里,封应然主动请缨拦下追兵,大皇子居然还要追究他的过错吗?
在侍卫看来,三皇子再勇猛也只是血肉之躯,带着区区几个人要拦住追兵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只能勉强拖延时间,好让皇帝和大皇子赶紧离开,他也能正面避开,保住性命往别处逃去。
侍卫心下有些发寒,大皇子对三皇子尚且如此,对那些为他效忠的属下是不是更加无情?
即便当奴才,也想要跟着一个明主。拼尽性命效忠,到头来没个好下场,连一句肯定都没有,谁愿意跟随?
思及此,侍卫心里思绪万千,面上不动声色地应下,调转马头回去跟三皇子传话去了。
皇帝自然第一时间知道大皇子的传话,面上的失望根本就掩饰不住,连伺候的侍从都能瞧出来。
“派人跟过去,别让侍卫瞎嚷嚷。”
侍从领命,知道皇帝这是帮着遮掩一二,好让大皇子的名声不至于继续一落千丈。
只是他拍马赶到后头,看见封应然就罢了,身边居然还跟着雪家的七姑娘,不由大吃一惊。
封应然没打算硬碰硬,招呼顾青和另外的亲卫,带着几个手巧的侍卫布置陷阱,拖延后头的追兵。
时间紧迫,他也只能做简单的陷阱,忙得身上沾满尘土也顾不上了。
看见侍从,封应然只好起身拱手行礼。
侍从连忙回礼,对赶来传话的侍卫叮嘱两句,便准备回去复命了。只是他看向雪春熙,有些不解道:“七姑娘在此实在危险,不若奴才送七姑娘去大殿下的马车上?”
总归有雪家的大姑娘在,两姊妹在一辆马车里尚可。
为了迷惑对方,封应然的马车由着马夫往另外的小道去了。
另外几辆放杂物的马车也各自分散开去,有些解开骏马,直接把车厢留下。
侍卫一人牵着两马前行,以防意外。
封应然布置停当,自然没落下雪春熙,只是后者坚持要跟在他的身边:“我跟随殿下,自是不能离开左右。”
闻言,封应然看向她,叹道:“即便有生命之忧,七姑娘也要留下?”
雪春熙眨眨眼,狡黠一笑:“我在这里,就必然不会有性命之虑。”
原本留下的侍卫心里忐忑,虽说手脚利落,不免有些担忧以数人之力挡住追兵无疑是螳臂当车。
如今听了雪春熙的话,惧怕陡然消失得干干净净,动作加快,士气顿时上涨。
区区几句话,就让侍卫的精神头不一样,这才是雪春熙留下来的目的。
封应然心下感激,却也担忧她冒险,小声问道:“我让顾青留在七姑娘身边,有什么事也能照应一二。”
雪春熙摇头,说道:“雪家人从不打妄语,此次有惊无险,三殿下不必忧心。顾副将留在殿下身边,才能有大作为,憋屈守着我做什么?”
有她这番话在,原本只有五成把握,封应然顿时感觉有了七八成。
顾青原本听着要留下,皱着一张脸有些郁闷,却不敢拒绝。
听雪春熙拒绝了,他不由挑眉,顿时咧着嘴笑了:“殿下就听七姑娘的,她说话素来精准,绝不会有差错。”
众人连连点头,都是听说过雪春熙为两位殿下卜卦过的,自然明白她的卜卦有多厉害,面上的神色都轻松了不少。
有封应然这个主心骨,加上雪春熙的话,士气高涨,原本该小半个时辰才做好的陷阱,居然一刻钟就完成了。
“顾青带着两人留下,其他人跟着我走!”
封应然翻身上马,向雪春熙伸手:“要委屈姑娘与我同骑了。”
虽说骏马绰绰有余,但是雪春熙常年在灵犀山必然没机会学骑马。如今耽误不得,还是两人同乘比较妥当。
雪春熙自然没有异议,抓住他的手,眨眼间就坐在了封应然的身前。
“架——”封应然一踢马肚,骏马撒腿向前狂奔。
她回头看了眼躲起来的顾青等人,知道他们是等着对方落入陷阱,再给封应然发信。
若是对方没中计,顾青就危险了。
似是看出雪春熙的担忧,封应然低下头,凑到她的耳边说道:“放心,顾青跟在我身边多年,看着没个正经,却是极为沉稳的。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他心里有数。”
身下骏马狂奔,冷风呼呼吹,封应然几乎要贴在她的耳边说话,雪春熙才能听见。
他向前倾,胸膛与雪春熙的后背只隔着一指,温热的气息萦绕,她仿佛能嗅到封应然身上伤口淡淡的血腥味,顿时感觉十分不自在。
灵犀山上男子与姑娘们是不在一处的,男子另外的山头,山上的奴仆都是丫鬟和婆子,没有男子在,她还是第一次跟年轻男子如此亲近。
雪春熙伸手捂着滚烫的耳尖,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自己是少见多怪,隔一段时日便能适应,再不能生出旖旎来。
她点点头,张口要回话,冷风却扑面而来,呛得自己咳嗽了几声,眼圈都红了。
身后的封应然把披风扯到前面为雪春熙挡风,把她圈在自己的胸膛前:“七姑娘还好吗?”
挡住了冷风,厚实的披风却满是封应然身上的气息,雪春熙闹了个大红脸,深吸了口气让寒意令自己冷静下来,这才开口道:“三殿下,我们这是追上车队吗?”
“不,我们往另外的方向去。已经派人向父皇禀报过,绕道而行。”
听了他的话,雪春熙皱眉道:“分散而行,不会更危险吗?”
毕竟护着皇帝的侍卫被分散了一些,人手不足,真遇上后面的追兵该如何是好?
“人越少,越好走。反之,只会是累赘。”封应然心知车队越庞大,越难时刻控制住。
倒不如精简一些,又分散开去,迷惑敌人,很难找到车队的行踪。
“若是下雪,车队只会更安全一些。”封应然话音刚落,眼前有雪花纷纷落下,他不由笑了:“看来老天爷都在帮着父皇,果真是真龙天子。”
下雪后,车辙被雪花掩埋,再也无迹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