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身子一抖,她吓了一跳。而且这次可没有听错,太子妃确实喊她离儿。楚离没有动,“太子妃……”
她呢喃着,便见眼前人松开了手,“不许这么叫我。”
楚离没说话,紧紧地盯着人家。便见赫连霂缓缓蹲在她身前,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你想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吗?”
这情形真是很不对劲。楚离不敢开口,指尖却已经落在了眼前这人脸颊上。
赫连霂望着楚离,“我叫赫连霂,记住这个名字。”便握着楚离的手放到面纱上,“记住这张脸。下次,你不要忘了。”
楚离还没回过神来,自己就被赫连霂握着手揭开了她的面纱。
面纱落地,露出的那张脸既熟悉又陌生。楚离脑子乱成一团,“师姐?”
赫连霂就笑了起来,“你也不是完全忘了我。”
“师姐!”楚离站了起来,“你真是我师姐?”
赫连霂神情温柔,“是啊,离儿。”
“师姐,终于找到你了!”楚离赶紧拉她起来,“原来你做了太子妃啊。”
赫连霂笑容一顿,“我做了太子妃,你觉得怎么样?”
“你喜欢就好啊。”楚离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觉得自己终于看清了雾里的人影,心头一阵畅快。
赫连霂侧过脸去,“我要是不喜欢呢?”
楚离眨眨眼,“不喜欢?那……”楚离皱眉,“那就不要做好了。而且我看那太子眉间戾气极重,只怕你跟他在一起会受委屈。”
“离儿……”赫连霂有些哽咽,站着不动,却说,“你抱抱我。”像是撒娇的小女儿一样。
楚离有些心疼,便轻轻抱她一下,“不要难过。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想办法让你不做太子妃。”
赫连霂当然不是为了这个。可是楚离好歹还会关心她,赫连霂原本冷掉的心又开始暖了起来。只是,楚离的眼神再也不复以往痴缠。甚至,连最初没有对她动心时的眼神也没有了。现在楚离看她带着疏离和礼貌,和善又拘谨。
但是,都没关系。赫连霂暗自握紧了手心,楚离还是会关心她,还是不会排斥她。那她就有信心,把楚离失去的情和心都重新找回来。
翌日就是皇太孙的满月宴。
楚离天未亮时就起来了,问了管家南朝太子和太子妃有没有起床,管家答,“还没有。”
“时候不早了。”楚离想了想,又问,“南朝太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管家道,“昨晚戌时一刻。”
“这么晚。”楚离望向他们的房间,心里莫名涌起了躁郁,太子妃和太子在一个房间,必然是同榻而眠吧……楚离不觉皱紧眉头,不耐烦地挥挥手,“你去请他们起床。”
“是。”
管家领命而去,楚离脑子里空空的,一直望着那个方向。直到看见南朝太子从房间出来了,她才起身朝房间走去。
“不知太子妃可有什么吩咐?”她十分有礼地敲了敲门,便看见赫连霂已经坐在了梳妆台前。
赫连霂抬头看她,“离儿。”唇角就露出了笑意,“有。你来。”
楚离走到她身边,赫连霂取出一根白玉簪子,“你帮我戴上。”
那白玉簪真面熟。楚离拿着看了一会儿,“这个……”
“是你送的。”赫连霂望着镜子里的她,“我很喜欢。”
楚离站在她身后,“喜欢就好。”不觉拿起那把羊角梳,也是面熟。
“你和我一人一个,你亲手做的。”赫连霂目光缱绻,“记得吗?”
楚离心头一抽,怔然道,“记得……”
赫连霂身子往后靠了靠,依在楚离身前,“离儿,你帮我画眉吧。”
楚离指尖一抖,赫连霂看她神情,心底越发温柔了些。她的离儿并没有完全忘记她,还是会被自己牵动情绪。多好。赫连霂闭上了眼睛,握住楚离的手。
楚离魔怔了下。胸腔里有什么东西躁动,好像要冲破束缚似的,让她心绪不宁。她低头望着靠在自己身上的石霂,“师姐……”
“嗯?”
“我……我给你梳头吧。”
赫连霂轻轻一声叹息,便离开了楚离身体。这片刻温柔竟如此短暂,她想和楚离距离近一些,如今也这么不容易。
“好。”赫连霂轻声应下。楚离在她身后,一下一下动作轻柔地给她梳理乌发,那柔滑的青丝穿过楚离指尖,楚离却猛地一震。这种感觉……太让人心悸了。楚离记得这种感受,手指在她秀发里穿梭,不止如此,还有别的……别的什么呢?楚离记不起来了。
她又给赫连霂画眉。面前的人目不转睛地望着她,楚离只觉得指尖控制不住的抖。她轻声道,“师姐,你闭上眼睛吧。”
赫连霂笑笑,“你怕我看你?”话是这么说着,却还是顺从地闭上双目。
楚离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气。她右手拿着画笔,左手轻柔地贴在赫连霂脸上,望着眼前这人竟不由得痴了。
细落疑含雾,斜飞觉带风。湿槐仍足绿,沾桃更上红。当真和梦里那看不清的人影如此相像,原来这人芙蓉如面柳如眉,一点红晕染桃花。楚离不觉抚摸上她脸颊上那道疤痕,“疼吗?”
那已经是经年的痕迹,如今却依然显出狰狞之态。便似那冬日的寒霜落在红梅上,沧桑而又烈然。
赫连霂弯了唇角,“不疼。”
楚离怔怔的,给她梳头画眉,最后插上了那根白玉簪。
赫连霂自己带上了面纱,楚离道,“你很好看,为什么要带面纱呢?”音落就想到她脸上的疤痕,又道,“那疤也好看。”
赫连霂笑出声来,“离儿真会说话。”就朝楚离眨眨眼,拉着她的手道,“多谢离儿为我梳妆。”
她们距离太近了。不知是不是赫连霂有意,楚离只觉得自己与她呼吸相间,似乎稍微动一动,就要吻上她了。楚离心脏处发疼,一直在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似的。她连忙后退一步,“师姐,时辰不早了,再过一会儿只怕宫里要来人宣旨,我先去厨房看看。”
她夺门而出,却在转身时扫了一眼那床榻,太子和她真的是……同床共枕吗?
楚离垂眸,逃似的快步离去。房间里只剩下赫连霂一个,望着她逃窜的背影,幽幽一声叹。便无力似的坐倒下来,失神地望着镜中的自己。
难道……一切都只能重新来过了吗?
她又是一声叹,闭上眼睛,掩去所有情绪。 国师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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