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王青山就往三虎子前面一挡道:“钱聋子,你做这事要后悔的!”
钱聋子脸涨得通红,却没有说话,而是将脸转到了一边。那疤脸就道:“老头,你那来的就回那去,别耽误我们兄弟干活儿!”
王青山却不言语,只是看了钱聋子。
那汉子看王青山不理他的茬,脸上就有点挂不住了,一抻右手,就推王青山,边推边道:“听不见老子说话吗?让开……”
他的手还没挨王青山的身体,王青天山就伸右手从他的腕子下面一引他的手,轻轻地一转,让他肘关节往上,左手在他肘关节下一扶,不让他弯肘,胸住里一猴,身体微一沉,让他的手掌贴住自己的身体,那汉子的手被反了腕关节顶在老头胸前,王青山就往前一进步,身子就忽拉一颤,送了劲儿。
那汉子就哎哟一声,被这一下顶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踉踉跄跄得,几乎跌倒。
这一手有点类似于红拳中的摔鞭手,向山心里就微微一动,感觉到王青山这老头的不凡来。这种太极的擒拿法,虽然练太极的都会,但由于这么多年那种推手理论的毒害,好像太极拳就是一种被人打了才能反击的拳法,不丢不顶这种练功的原则,竟然都想用到打斗中来。王青山老人这一手,却根本不等对方手的手挨了自己的身体,而是主动迎上去,控制了对方的手,将对方引进来,然后自己的身体才贴上去,动作身体的力量来打击对方。这是一种非常积极的打法了。
那汉子被老人这一下送出去,脸色就狰狞起来,骂道:“操,你个老而不死的老东西,很厉害吗?老子今天就会会你……”说着,就双手的拉架式。
这时,他旁边一个小弟就叫了一声:“仓哥!”却是上去给他耳语了几句。
那汉子这就收了架式道:“原来你就是晋城的王青山,听我家那老不死的提过你,看在他老人家面子上,今天就不和你计较了,你也别挡我财路……”
王青山听了他的话,就笑了笑道:“你就是城西柳子才的儿子仓子吗?我和你父亲有些交情的,你今天就给个面子,把这事往后拖拖,让我先和聋子谈谈……”
那汉子就呸了一声道:“给面子,给个屁面子,那老不死的有几手功夫,死活不传,老子早就不认他那个爹了,所以你也就少在这胡咧咧,不然打得你老家伙先在床上躺仨月再说……”
王青山就笑道:“你爹都不敢说他打我在床上躺仨月,你小子好大的口气儿!”
那仓子就狞笑道:“他打不了你,那是他功夫不行!老家伙上次管我的闲事儿,让我一脚踹得差点没见我奶去,他不敢说打你,那是他没能耐,你以为老子是他!老子现在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王青山就脸一变,道:“你个畜生,你真打你爹了?”
仓子道:“那你以为呢……你这老家伙也太罗嗦了,再不让开我真动手了!”
王青山脸上就挂了霜似地道:“你来吧!”
那仓子就呸一声道:“妈的,你还真是找打呢!”
说着,就要拉开架式动手,那边钱聋子就道:“柳满仓,你不要打我师父,今天这事儿就算了,你收了钱走人吧!”看来这钱聋子也确实不是个坏人。
但柳满仓却嘿嘿一笑道:“不打老家伙,我以后还怎么在这里混!老子今天非给他点颜色看看不可……晋城王青山,好大的名气在外面,我打了他,正好扬名……”听得向山在边上都差点笑起来,这人还真是个混眼点不清的人,打个老人还扬名呢?这边正说着,那边就拉开了架式,却是个钉捶双抱膀的起身。
突然就大喝一声,一拳就奔王青山的心口来了。
这一拳,五五步,重心落中,脚下连扑带踩,显然是形意鸡步。
向山一看,暗道:“这家伙看着人混,功夫却确实不差!”
按理说向山是老人的晚辈儿,于情于理都应该上去,但一来老人并没叫他帮忙,二来向山也想看看老人的功夫。当年虽然与老人相处时间不长,但胡斜子过后一再说,这人知道的东西多了去了,以后如果练成了,了不得。心中想着,向山就提了意识,暗里招呼着王青山。
柳满仓一拳奔心,后手却紧跟了,明显是形意拳一个马形双撞。
马形双撞打得是连环不及之势,双手一前一后,前面能打了就打,前面不能打,也要撞开了你的防守,后手接着打。而且两手发得前后手,如连珠箭发,间不容隙。
王青山见对方拳来,却是身子不退反进,但向山和康顺风就感觉他进得有点怪,却见就这么一进,明明看着是直进的,但进上去,却就到了柳满仓身体侧面,康顺风和向山立刻就看明白了,老人进时,和红拳和侧身换膀差不多,不是用手挡了对方,而是用肩一合,用肩拨了对方的手。
这一侧身进去,柳满仓双手就被让了过去,王青山两手在身体下面,就二膀争力,如二郎担山,双臂一展,前面的拳手就开在柳满仓的心口上。
就听打得嗵得一声,柳满仓就被撞了开去。
王老头一招得手,身体却是往左一合,右手从上往下如红拳拦手,如形意鹰捉,却是由里往外一画弧,抹眉抓脸落塌胸,接着左手就沉了腕子,从外向内插腹打处,只听又是嘭地一声,正打在小腹上,接着右手在胸前同左手向下抱了十了,却是一式正宗的太极载捶,又是一声响,就打在柳满仓的心口上,柳满仓就再也忍不住了,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老青山这时就双下十字抱手,阴阳一变,又成二郎担山势,但下面却起了一腿,正是太极拳的十字腿,一腿就蹬在柳满仓的腹部,直接就被蹬得一跤跌倒。
王青山这才骂道:“不识人道的畜性,你爹的形意拳,当年和我一起走黄河滩时,二十个汉子都档不住,就凭你能把他一脚踹翻,你爹舍不得打你个小畜牲,你倒是真能下去手!我今天就替你爹教训你了!滚——”
柳满仓还想开口说话,却又是吐出一口沫子,这时下面两个小的就上去扶了他,走了。
向山这时才扶了脸色通红的老人,道:“王师,好功夫!”
王青山就道:“让你见笑了!也就能打打这些不入流的,身体跟不上了……不像原先那会儿,脑子见想,身子就跟上了,要不然,怎么能容了王信久这东西祸害我徒弟!”
钱聋子这时就给了自己俩嘴巴子道:“对不起,师父!”
王青山这时就看了三虎子和钱聋子道:“你俩怎么都这么不灵醒,这柳满仓是跟谁混的,是跟王信久跟了多年的人,人家为啥来掺和你们的事情,就是想让你俩都出事,三虎子出了事,那五十万就不用要了,你钱聋子弄死了三虎子,你进去了,人家正好接了你那些地皮……这事你们不想不通吗?”
钱聋子就道:“我给三虎子出五十万,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他老婆那大嘴,在村里一嚷嚷,让我多赔了三十万进去,我现在家当基本都进了这块地了,我也是咽不下这口气……怎自己的师弟就一个劲地坑我呢?”
三虎子就有点惭愧了,他现在知道了王信久的打算,就念起钱聋子的好来,但这时已经没有办法了。
向山就笑道:“听你们说,王信久不是钱没付过来吗?那就把地收回来嘛,把他的二十万退给他……”
三虎子就道:“二十万现在已经花了六万多盖这房了,我没法退……”
向山就道:“从你师兄那里倒个手,他不是要五十万买你的地方吗,先给你填上六万的窟窿,等地收回来,你把地给他,他把余下的钱给你不就行了?”
这边三虎子还没说话,王青山就叹了口气道:“事情那有那么容易的,王信久肯退的话,早就退了,我让人捎了话过去,人家给我回了个话,能过他的手就退地,否则就莫提这事儿!这事再往前放二十年,我肯定去会会他,现在……唉,人老不谈筋骨为能,脑子还利索,身子不行了……”
“哦!”向山就皱起了眉头,开始听了这个王信久的事,他还并不感觉对方可恨,反而对他在深山中练就一身武艺还有些佩服,起了一点结交之心,这时听了王青山的话,就有些不大看得起这个人了,对一个说话上门的前辈,放这种话,心胸不是个能容人的。
当时就问王青山道:“这人功夫如何个好法?”
王青山就道:“我没和他交过手,不过听人说,功夫很俊,曾一次和人争执时,对方也是一家子练形意的,弟兄四个,让他一步一崩,四步全放翻了,从那以后,我们这里都管他叫小郭云深!”
向山就哦了一声,道:“小郭云深,郭先生的气度,岂是他能比的,如此高手,我倒想会会他……王师,你帮我给他捎个话,我替你老过了他……”
王青山就看了他,却是犹豫着没说话。
向山就轻声笑道:“王老你放心,就是过不了他,我自信还不会把命丢给他!”
王青山就对钱聋子和三虎子骂道:“你俩个怂货,这是弄得啥事情!真是丢人丢到家了……找个人帮我这朋友把话传过去吧!”
看他发怒的样子,显然还是不大相信向山的功夫能过了王信久。
但这话又不能对向山说,武行人争气斗先,许多时候可以死,但不可以受气。而且向山都把话说到那份上,他就是再不放心同,也不能多说什么了。
当时钱聋子就道:“向哥,你要能这次救了我,我……我……”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了。向山就笑道:“我是帮王先生,不想他老人家烦心,你要有心,以后多孝顺你王师!”
钱聋子忙点头。
这边大家就又上了车,回王雅婷家。
在车上,王雅婷就给一脸愁色的王青山说着什么,王青山的脸色就回过来了,显然她说得是开封打日本人的事情,让老人能放心点儿。
回到家,就到了吃饭的时间,老人就带了他们到街上吃饭,头一顿饭,就带了接风和宴请的意思。
老人带他们去的酒楼,是他的一个弟子天的,去了包间啥都收拾好了,正准备进去时,就听有人道:“王老,还真是巧呀!”
向山一看,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身体不太壮,但却显得很有精气神儿,往那一站,感觉就像一只豹子什么一样的感觉。
当下就留了心。
这时,边上的杨子就对向山轻声道:“这就是王信久!”
向山就感兴趣地看了过去。王信久的眼光就蹭地看了过来,却是目光灼灼,显然感应到了他对他的注意。
向山心中一动,就道:有戏!这人是少见的高手了!
当时就一拱手道:“王信久先生吗?”
王信久就奇怪地道:“你认识我?”
向山笑道:“刚听王师说起过你,这就碰到你了……”
王信久就干干地笑起来道:“哦,王老说我什么了?”
向山就道:“王老说你功夫很俊……”
王信久就道:“朋友抬举!”
向山眼睛就眯了一眯道:“我倒是有兴趣同你过过手,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
王信久的眼睛也就眯了起来,道:“哦,这话怎么说?”
向山哈哈一笑道:“王师的弟子的一块地,听王师说,有人能过你手,你就退?”
王信久就嘿嘿地冷笑道:“是非皆因强出头……”
向山就也笑道:“混武行就不怕出头儿……什么时候王师你有空儿?”
王信久就笑道:“早不如巧,今天这日子不错,你适合带点伤回家休息……”
向山就哈哈一笑,道:“在那里?”
王信久就道:“这饭店后面就有个园子,有兴趣就去试试?”
向山就笑道:“你先去,我吃了饭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