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哑奴

“我从旁边花王的花壶倒水来弄湿衣袖,用手指撑开掩住口鼻就翻窗子进去了,我怕张嘴会吸入烟,就没有再叫教授的名字。我往房间中心走了几步,感觉烟雾好像薄了一点,然后我就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头,我想一定是教授,伸手就拉他。可是他只有一个头,我摸了个空,我看得很清楚,那只是一个头,出现在白烟里面,下面是没有的,我立即就吓晕过去了。”

令人忍无可忍但仍须再忍的是我们再度被拒之门外。

刚才带我们进去的男仆说夫人正在泡澡,要我们稍候。

多久?

大约一个半小时。

真是丑人多作怪!

“我们不能顺利进行我们的工作,能否通融一下?”

仆人面有难色:“夫人不容许别人在这个时候打扰她。”

简直是千年女妖!脾气古怪,孤僻,习惯怪异,连在家里泡个澡也要一个半小时,严重怀疑是在修炼成精。若是正常人,哪里容许如此轻抛时光?

我的耐性用尽,忍不住吼:“居然要我们等这么久,我们的时间就不是时间么?要知道,我随时可以推掉你们的委托。”

仆人战战兢兢:“也许不用等这么久,上次夫人就只用了一个小时零十九分钟,因为水不够热……”他抬起手看看手表:“夫人也泡了快四十分钟了,再等一下下就好啦。”

我注意到他腕上戴的是块超薄白金腕表,再加上他忍气吞声的安慰小孩子的态度,所谓吃人口软,毕竟我们是受薪阶层,经此一想,不禁气短。涌到喉咙的话又咽了回去。

仆人看我不再发作,松了口气,开始逗我们说话。

“顾侦探,我很佩服你们呢,你们年纪这么轻,但是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哪里,我们还在努力提升自己的水平,争取向一流的侦探靠拢。”

“一流的侦探……啊,是像福尔摩斯那样的么?我记得我小时候很崇拜他和华生呢。”

“呵,哪里就那么厉害呢,我们处理的不过是小案件而已。”

仆人说的话不能说没水准,他很有诚意地跟我们聊天,可是我总觉得怪怪的。

说起福尔摩斯,我忍不住皱了皱眉,那样虚构的人物,跟现实中的我们也差太远了吧。想起那年代的侦探,总是一袭半旧的长风衣,礼帽,烟斗,永远处变不惊,运筹帷幄,褪色背影自有风度。跟现实中我等处理小案件也得鸡飞狗走,上窜下跳,遇到的事情要不奇怪得说出来没人相信,要不就是私人恩怨,登不上台盘,真是教人唏嘘。

差点就要自怜身世了。

仆人这时来了一句:“夫人能在那么多侦探社中单单选中你们,可以说你们侦探社一定是了不得的了,夫人什么都要最好的呢。”

我在肚子里嘀咕:“可是选仆人都不是最好的,一个多嘴,一个粗暴。”

“那请问你们侦察过程遇到什么困难呢?”

既然他问,我就直说:“夫人不是说开放实验室给我们查看的么,可是半路上有个壮汉冒出来,将我们赶了出来,我们受到粗暴的对待,希望夫人能主持公道。”

仆人的眼珠几乎要瞪出来了,口吃地说:“你,你们给赶,赶出来?”

我没好气:“我说得很清楚了,我们给一个大个子赶了出来。咦,你怎么了?”

面前的人忽然矮了半截。

我伸手搀起他,只见他面如土色:“哑奴又出现了,他又出现了……”

“什么哑奴?那个大个子是哑的么?”

“他,他不应该在,在里面的。”

“可是他明明在里面。”

仆人的身子发起抖来:“又乱了,乱套了……”

“到底怎么回事?”

会客室里面的电铃忽然响了起来,仆人像得到救兵似的,跳起来说:“夫人要起来了……”一溜烟跑了。

我跟苏眉对看,额头上写着个问号。

到底是什么乱套了?那个大个子,似乎并不是一个受欢迎的人呢。

一阵悉悉率率的声音响起,是上等丝绸睡衣摩擦发出的声音,潘太再度出现在会客室。

泡过澡的她看起来神清气爽,只是,脸上仍然敷了过多的脂粉。有些人觉得不化妆就像不穿衣服一样,潘太也就是那种人。如此算起来,加起化妆时间,她泡澡的时间倒也不算太长。

她一进来就坐在那张太师椅上,看着我们不出声,似乎就是在等我们汇报。

我只能将遇到大个子的事情说了一遍。

我注意到她身后站着的仆人腿一直在抖。

“哦。”又是这么一声,是代表知道了么,还是不置可否?

然后她转过头去:“老王,你搞什么呢?很害怕么?弄得我的椅子也在动。”

这才算听到她正常说话的声音,出乎意料,居然十分的清脆婉转,如果闭上眼睛只听这声音,每个人都会联想到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可惜睁开眼睛时,面前这人却跟那美好声音很难对上号。

何况,她第一句好好说的话,是对她的仆人说的,兼且语气非常不耐烦。

结果老王很怕地答她:“夫人,她们说见到哑奴了,哑奴又出现了。”

潘太不安地转动了一下身子,但随即说:“哑奴算什么,有什么好怕的,我就不信他敢对我怎么样。老王,你再带她们去。”

老王脸上变色,我分明可以听到他肚子里在叫苦。他实在怕得厉害,这哑奴不知是何等厉害角色,让一个大男人怕成这样,让人同情。

“慢着。”苏眉说:“最好夫人亲自带我们去一趟,不然,那个人怕还是不认得我们的,届时还是会赶我们出来的。”

这话让垂头发抖的老王蓦地抬起头来,惊愕。可能他从来没有听过如此无礼的请求。

潘太没有反应。

苏眉再加上一句:“再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将不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了,到时候,夫人也会很难处理。”

苏眉!

我回首含情脉脉地凝视她,苏眉分明是为我出头。从小到大,这个死党对她自己的事情倒是大而化之,得过且过,不甚着紧,但于我的事情,无论大小,若是我受了委屈,她誓要追寻到底。

结果苏眉被我看到脖子微微起了鸡皮疙瘩,转头来瞪我:“我今天发型有问题?有事直说!还是我耳朵开出了一朵花?”

这时仆人突然说:“夫人!”

潘太终于站了起来,虽然她刚才是自己走进来的,可是她固定在太师椅上的形象太根深蒂固了,以致我们都认为她总是那种姿态,所以她现在站起来的时候,我们都微微有点惊奇。

她摆着手:“那我就去一趟吧,我也好久没有见到哑奴了。”

我们跟在潘太身后。

走动起来才发觉,潘太的身材其实很好,腰很细,走起来的时候摆动的韵律很美。看她的背影,听她的声音,没有疑问是一个美女,可是她的品味……实在让人怀疑是否她特意地隐藏了自己的颜色。

有了夫人领队,老王找回镇定,虽然手还是有点抖,但还是顺利打开了实验室的门。

我们走进实验室。

推翻的试验椅子,打开的窗户上不断飘动的窗帘,顶灯,跟我们狼狈被逐的现场一样,可是,没有人!

我冲进去,在墙壁上推按,在书架旁边视察,可是没有别的门。

那个大个子消失了!

我有点失落:“那个人走了。”

“唏”,潘太不以为然:“我说他根本没有来过,先夫过世后,他就再没出现过。”

这话有跷蹊!

“他是教授的朋友,拥有此间钥匙,可以自出自入?”

潘太翻起衣领,不屑答我,竟然转身就走:“反正他不在,你们看完顺便关门就好了。”

丝绸睡衣悉悉率率又一阵响,声音慢慢消失了。

我盯着老王。

老王给我盯得冒汗,想走,苏眉闪身拦在他面前。

他掏出手帕擦汗。

“那个哑奴是怎么一回事呢?”

“……”

“他是你主人的朋友?你们夫人不喜欢他?”

“……”

“老王,问你话呢,请你告诉我。再好的侦探也得别人诚意协助调查。”

无奈,老王说:“他不是人……他偶尔会出现在这里,那时教授常常召唤他出来……”他一面说一面眼睛四处溜,心情不定。

我吓了一跳:“你是说,他不是人?”

可是我明明清楚记得他抓住我那有力的臂膀,明明是人类血肉的触感。

“我不知道啦!”老王苦笑起来:“反正教授一召唤他就来,总不会是正常人吧。他只对教授一个人好,对谁都不理不睬,从来没有人听见他说话,所以叫他哑奴。”

这算什么回答?

苏眉看着老王:“你确定他是召唤出来的,而不是用其他通讯方式?例如,打手机,无线电波联系,网络联系?你确认召唤是什么?阿拉丁神灯那种?”

老王可能是觉得苏眉严重侮辱了他的智慧,气急之下,反而忘了害怕,脱口而出:“我当然知道什么是召唤,我亲眼看见主人就是从那个头罩中召唤他出来的,他一个大个子出现在白雾中,吓,怎么会是人?”

是了,差点忘了教授从事的是何种研究,他是研究灵界的教授啊,可是,要我们相信那个活生生力大过人的大个子居然是个灵魂,这是无法让我们接受的事情。

“老王,你说你亲眼看见召唤,那你可以复述一下当时的情形吗?”

老王摇着头:“那次我不过是来叫教授吃饭,可是教授听不见,我知道教授太集中精神做实验的时候就会这样,所以我绕到窗户,打算从窗户叫他。我刚转到房间那头,就看见白色的烟雾从窗户往外涌,我以为失火了,一面大叫救火一面心想要不要爬进去救教授。我想了一会儿,决定还是试试看,因为教授平日待我很好的,而且我想打开窗户烟就不好熏死人。”

“我从旁边花王的花壶倒水来弄湿衣袖,用手指撑开掩住口鼻就翻窗子进去了,我怕张嘴会吸入烟,就没有再叫教授的名字。我往房间中心走了几步,感觉烟雾好像薄了一点,然后我就看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头,我想一定是教授,伸手就拉他。可是他只有一个头,我摸了个空,我看得很清楚,那只是一个头,出现在白烟里面,下面是没有的,我立即就吓晕过去了。”

“后来我醒过来了,就看见了哑奴。我认得他的脸,吓得几乎又晕过去,幸亏教授在旁边,叫我的名字。我才敢睁开眼睛看,这次看见哑奴有身子。教授告诉我这个人是他的朋友,从另一个时空过来的。你说,另一个时空,那不就是鬼么。后来我又见过他几次,夫人也知道他的存在,可是我们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话,只有教授,似乎跟他处得不错,隔一段时间就召唤他出来,跟他下下国际象棋什么的。除了威利,教授这几年就对哑奴最好了。哑奴虽然不说话,可是他总是逗得教授很开心,教授有不开心的事情不是对我们讲,但也不是对夫人讲,而是将自己反锁在实验室里面,一待几天,食物和水也只让人放在门口,他自己取来吃。自见到哑奴后,我们都想教授不开心就去找这个鬼了,所以夫人越来越不高兴,在私下,我们也很少提到这件事情。”

“后来教授出事了,没人会用那个仪器,我们都想哑奴不会再出现了,可是,他居然自己跑出来了。”

“威利是谁?也是仆人么?”

“不,威利是一头大狗,夫人要找回来的那头狗。”

“老王,我问你,你们教授到底是怎么出事的?”

“他呀,就是做实验啊,又是把自己反锁在里头,我们知道他出事了是因为他连续两天没有碰门外的食物,于是我们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看见教授倒在这张椅子上,脸色已经变了,窗户开着,教授就这样……”老王忽然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我听着,想到一个相当大的疑点,老王算是教授比较亲近的人,可是在他的叙述中,完全没有出现那个女猎人的事情,那为什么他的女主人一口咬定丈夫死前有外遇呢?

我沉吟一下,问:“那教授除了哑奴外没有其他朋友了吗?”

“不是啊,教授的好朋友有很多的,像牛津大学的蓝耐丝教授,灵异协会的会长……”

“那个,教授有比较要好的女性朋友吗?”

“你说什么呀。”老王不满起来:“教授的学生是很多的,但女孩子并不多,教授是很严肃的人,不会在外头认识不三不四的人……”

我摆手:“你误会了,这可不是我说的,而是潘夫人说的,她委托我们寻找被教授秘密情人拐走的狗。”

我立即清楚看见这句话的戏剧性效果,老王张大了嘴,惊愕无比,他说:“不,可,能!”

他握住拳头:“你们是怎么做侦探的,不但怀疑我的主人,还要嫁祸我的女主人,我一定会跟我们的夫人禀告,你们是失职的侦探。”

完全不知情的样子。

我举手投降。

苏眉目光一闪,笑:“我们是试试你的,用得着这么紧张么?我们也不过是讨口饭吃而已,老王千万别跟夫人说,不然我们就惨了。”

老王还是愤愤说:“开玩笑也不能这样开。”

苏眉赔笑:“是是,下不为例!”

老王终于退出去了,实验室内再次只剩下我们两人。

气氛在故事的渲染下变得诡异很多,尤其在我们知道了教授的尸体就曾经躺在那张椅子上。

苏眉走过去摸索,感叹:“刚才我还差点躺上去了。”

我笑:“那我就扛你走好了,一定亲力亲为,你放心去吧。”

苏眉瞪我:“去你的!”

我们虽然在说笑,可是心里却笼罩着一重阴影。

事情已经越来越复杂,居然还涉及到灵界的事情,这件看起来很简单的委托还会在我们的可控范围之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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