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唯贤打完了电话走出来,我装作若无其事蹲在茶几前面,拿了一个苹果削着,他走到我旁边,“我出去一趟,什么时候回来不确定。”
我哦了一声,他蹙眉系领带,“不问问我干什么去。”
我站起来,把苹果递给他,“我猜你不喜欢我问。”
他哼了一声,“还算知道你的本分。”
他没有接苹果,连看都没看,直接越过我到了门口,弯腰换鞋,“不要出去跟男人鬼混。”
我乖巧的应声,他扭头看我,“也不要把男人带回来,我鼻子灵,闻到不属于我的味道,我会让你接着尝尝昨天晚上的血腥。”
他说罢拿起公文包,拉开门走了。
我跑到阳台上,等了一会儿,白唯贤的身影从楼道里出来,进了他那辆银灰色的轿车里,我这才飞奔回房间拿手机给权晟风打电话,当时按键时连手都是抖得,那边一直在响,可却始终没人接听,我急得跳起来,想哭又想喊,想去找他又不清楚他住在哪儿,这个时间他不会在世纪名流,即使在,我也没法去,白唯贤既然盯着覃涛的一举一动,那么我去世纪名流,肯定会撞上白唯贤的人,即使我找的是权晟风,也很容易让白唯贤发现我的问题,他一直不接,我心都被那种巨大的恐惧填充得满满的,我一连打了很多个,在我几乎哭着要放弃了的时候,他打过来了,我磕磕巴巴的按了接听,整个人都无比燥热。
“权晟风,我告诉你,出事了,你是不是还安然无恙,你现在哪儿?”
那边听着我无厘头的话沉默了一会儿,“在家。”
“你家还是我家?”
“我家。”
“覃涛要害你!”
他没有我想的那般动容,而是良久才回了我一个字,“嗯。”
他的满不在乎让我很懊恼,就仿佛是我要面对什么危险一样,我急得喊出声,“你要不要命?连白唯贤都收到消息了,那能是轻的么?”
他那边的呼吸越来越重,最后说了一句让我哭笑不得的话,“你担心我。”
我所有的急躁和怒火都被这句话浇灭了,我坐在床上,“你分得清楚严重性么?”
“你刚才哭了。”
他仍旧在固执他的话,我摸了一把脸,湿热的水痕还在,滚烫而发涩,我忽然意识到,我对权晟风的担心,似乎已经超过了我本该固守的界限,而且逾越了很多,我是白唯贤的人,他要做的,要看的戏,我不能去破坏。
“随便你躲不躲!”
“我不能躲,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我从凤城来到莞城,就为了深入虎穴,在眼皮子底下,纵然他对我不利,我也有还击之力。”
“可是覃涛要你的命!”
他不再理我这句话,他好像从一个安静的地方到了马路上,我听见汽车鸣笛的声音,很燥乱。
“白鸢鸢,我想问你,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我无力的趴在自己的膝盖上,整个上半身都俯下去,我想不到,我也不敢想,如果权晟风不在了,从这个世上消失了,多少人会高兴,会如愿,也许也会有人难过,可我一定是最痛苦的那个,我此生一直在被辜负,我唯一辜负的只有他,我也许会生不如死,再也没办法跟白唯贤在这个公寓里过下去,他本就不属于我,只是短暂的一个泡影,梦醒了,我还是白鸢鸢,他还是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白唯贤,而我无助恐慌的时候,只有权晟风在,如果他突然不见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我不敢想象。
“白鸢鸢,我在问你话。”
“随你,随你怎么样!”
我喊出来,把电话扔在一边,捂着脸嚎啕大哭。
怎么会到了今天,白唯贤,如果你不能少时的承诺,建三层城堡娶我为妻,又何苦给我那么美好的幼年光阴,害我恋恋不忘至今,明明动了心却无法靠近那个人。
是否一颗心里,真的能容纳下两个人。
我躺在床上浑浑噩噩的睡了一下午,七点多的时候,白唯贤还没有回来,他走时就说了,我不意外,我看了眼手机,没有电话和信息,权晟风到底在哪里,在做什么,我不知道,我给他打电话,他关机了,关机这个结果,让我浑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我赶紧坐起来从我的手包里把电话薄找出来,翻来翻去能了知道他的也只有妈咪,我给妈咪办公室打的,她倒是正好在,接通的时候很诧异,“你不是被白总赎身过好日子去了么?”
我没工夫跟她话家常,我问她,“你知道权总住在哪儿么?”
她那边很长的嗯了一声,“鸢鸢,你可不能得陇望蜀啊,虽说我瞧出来权总好像也对你有那么点意思,可你都跟白总走了,这不是挑事儿么,男人最忌讳什么你不知道啊?”
“我问权晟风住在哪里!你知道我是白唯贤的人,你还不快说,曾经你怎么对我的你心里清楚,我现在飞上了枝头,惹急了我,我让你不好过!”
我从来没这么戾气过,妈咪被我吓唬住了,“我说!在昌平街道那边,华泽公寓2号楼,但是不确定他留得地址是不是真的。”
“不许跟任何人说,我问了你。”
“好,还有啊,鸢鸢别冲动,白总那里你可千万别胡说,念在咱们也母女情分了两年,你——”
我没等她废话,就挂断了,我给权晟风发了一条信息,他只要开机就能收到,虽然我不确定他现在是否还平安,还是已经出事了,我都要这么做,我告诉他我在他家门口等他,千万安然无恙的回来见我。
我打车去了妈咪说的地址,相比白唯贤公寓所在的市中心的繁华,这里的地点很偏僻,但建筑的高档整体的精修品味好以及地价很高,而且靠着湖海风景秀丽,属于有钱又会享受的人才住的地方,所以据说每平米也到了一个很令人咂舌的价位,我跑进去,拉了一个正好出来的人,问了二号楼在哪里,然后沿着他指给我的方向飞奔过去,我站在楼道门口,又拨了一遍那个号,仍然关机,我在那一刻,几乎所有可怕的感觉都包裹了我,恐惧、胆颤、绝望、崩溃像暴风雨一样向我席卷而来,每一个都是致命的,我蹲在那里,眼前一幕幕全是权晟风对我的好,我没有任何一个时刻比那一霎那还害怕死亡,敬畏生命,我觉得活着就是人世间最好的事,因为很多人,似乎连活着都那么困难。
看着风光无限,呼风唤雨,其实背后的艰辛却只为了或者而已,尔虞我诈可以对付任何一个敌人,但是在身边潜伏的看似平静实则杀机四伏的力量,却是防不胜防的,我都难以想象权晟风到底怎么活到了三十七岁,怪不得他浅眠,我摸着疼痛的胸口,看着一分一秒流逝的时间,我告诉自己,假如他突然出现了,我一定死死的抱住他,即使我不能跟他走,即使我舍不得离开白唯贤,最起码,我也要听着自己的心声去放纵一回,哪怕就一回也好。
天忽然下起了蒙蒙细雨,但是却有渐大的趋势,我窝在一个垃圾桶后面,身子被头顶蜿蜒出去的一棵大树挡上,躲避着雨点,远处忽然开过来一辆汽车,打闪的灯格外刺目,我本能的抬起胳膊挡住,灯光灭下去的时候,奔跑的声音还有各种木器碰撞在一起的闷响让我不由自主的紧贴着土墙,借着路灯,我看到车上下来好几个人,都是男的,每个人打了一把黑伞,他们手上都拿着棍子,为首的那个人,举着一把枪,他们往这边逼近,步子很快,最后在距离我大约十几米的地方停下。
我屏住呼吸,生怕被发现,他们如果是覃涛派来的人,自然认识我这个花魁,肯定也会联想到我是来报信的,我轻轻往垃圾桶后面挪了挪,雨声将他们说话的声音湮没了,却还能隐约听到一点不大真切,“权晟风还没回来?不可能啊大哥,覃总说了,他不是在酒店就是在这儿。”
“我他妈怎么知道?等着,今天来了就要他见血,覃总说了,别闹出人命来,风头太大不好藏,半条就够了,把凤城的事让他吐出来,吐干净点,三儿,有关他和汕城那边疤头儿的交易,都得逼出来,知道么?”
“不好弄吧,权晟风太狡猾了,搞不好都堵不住人,他嘴也硬,覃总几次干他都没辙,逼能逼出来么。”
“逼不出来打!打到吐口为止,没有人骨头能硬过家伙的!覃总说了,权晟风肯定算计到咱们动手,他不会去酒店,他能猜到他们肯定去酒店堵,那边好藏,我早晨就让人盯上了,他一直没回来,肯定晚上得回来拿那些重要的东西,在这儿堵着没错。”
这个功夫,我的手机忽然震动了,闪烁的屏幕很亮,我赶紧捂住,使劲把身子埋得更低,直到那边挂断了,我才抬起来一点,那几个人往楼道里走过去,声控灯被踩亮,他们留守了两个在门口的车后面,另外两个似乎上了楼,我刚想挪个地方,忽然从上面下来一股劲风,就落在我旁边,“砰”地一声,我本能的要叫,嘴在千钧一发的时刻被捂住。
“别喊,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