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慢慢走到那口棺材前。
听村子里的老人说,棺材不能乱开,否则那尸体见了生人气就会诈尸。而开棺人必大病三个月。
这话不假,上初中的时候,我们班一同学大晚上去附近村子里刨人家祖坟,找洋元玩。结果有一天晚上就魔怔了。说话颠三倒四,走路左摇右晃。吃饭不会用筷子,晚上睡觉都尿炕。
这全都是真事!我还曾经特地在他们家墙头上扒着,看见他们家晒着床被子,上面老大一滩尿渍。
后来这小子隔了老长时间才来上学。班里居然有一大半人都忘了他叫什么了。
由于他来了之后呆呆傻傻,所以很快成了众人欺负的对象,极大地减轻了我的压力。
怎么说呢。这就像历史书上讲的二战。我是俄罗斯,天天被日本(阿进)威胁,每天都生活在要被侵略的担忧中。然后突然出现一个中国,这下解了燃眉之急……
这个比喻可能不是很恰当,实际上就是那么回事。
我当然不想变得和他一样。所以我不打算开棺。反正这棺材板已经朽了。我决定从侧面把它给拆了。
我在叫花子那堆破烂里边找了根棍子,看了看仍然在旁边吟咏的诗人,三下五除二,把棺材从侧面给挑了,随之,棺材板一滑,掉地上了。
我捂着鼻子跳开。等了很久。这才慢慢探过头去。
里面有一具骷髅。在这种地方,和这么个人在一块,我能独自开棺,并断定出这具骷髅来。实在是大胆极了。
我发现,这骷髅的手很不寻常。确切的说,是姿势很不寻常,他的右手成环,伸到肚子上,避过肋骨,紧握着脊柱。
这姿势乍一看没什么。但是细细想想就很不对。一个人怎么可能握住自己的脊椎?这只有两个可能,此人生前把手伸到自己肚子里,然后握住脊椎。这属于自杀。而且是极惨烈的自杀。
要么就是他死后,有人动了他的尸体。
我回过头来,问叫花子:“你动过你家老祖宗吗?”
没想到我回头一看。正看见一具骷髅,拿着毛笔靠在墙边沉思。这一下把我吓得全身汗毛竖起来,立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心说,坏了坏了,这小子还真是个鬼。
我心虚得往后躲,不料一脚踩到棺材里。只听咔嚓一声,那具骸骨不知道被我踩断了多少根。
这下把我急的啊。连忙把脚拽出来。没想到,这一拽,竟然把半具骷髅给拽坐起来了。
我心想,你都这样了还要诈尸?
我抖抖腿想赶快走,但是右脚卡在骷髅的胸骨里边了。我腿上本来就有伤,抖来抖去本来就不利索。这下可好,那骷髅非但没有被我抖得散了架,反而左胳膊甩过来,抱我大腿上了。
这下把我愁的。猛地一使劲,右脚抬起来,把那具骷髅带的离了棺材。
我看看前边拿着笔的那具骷髅,还好,这家伙到目前为止没有来助拳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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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狠了狠心,一拳打在骷髅脑袋上。那圆圆的头骨从脖子上断下来,滴溜溜在这里乱滚。
你说怎么就那么巧。这头骨正好打在作诗的那具骷髅身上,然后,它不偏不倚正向我身上砸过来。
这具骸骨乍着两双手就向我插过来,我往后一躲。这下可好,两手插到先前那具骷髅身上了。我被它们俩给围住了。
我咬了咬牙,双手在两具骷髅身上一个劲的拆吧。我从他们身上使劲抽出来两根大腿骨,当短棍子用,在身边敲敲打打,一会的工夫,他们就变成一地碎骨。
我长舒了一口气,看来世上是没有什么神神鬼鬼的。人呐,就喜欢自己吓自己玩。只要下手狠点,这有什么?
正在这时候,洞口处传来叫花子的声音:“兄弟,实话跟你说吧。老哥除了每天写诗,还有一个工作,就是每天晚上,把这些骸骨搬进来。我突然觉得,这么做很不孝,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但是,我爹我爷爷交代下来的,这个也由不得我……”
然后,刚刚走下来的叫花子手里捧着一具骸骨目瞪口呆得看着我,同时也看着满地碎骨头:“兄弟,你……”
我瘸着个腿走过去。刚才一场大战,还有些喘气。手里提着两根骨头,目光凶狠,恐怕颇有些妖怪的感觉。
叫花子突然把手里的骸骨冲我扔过来,大叫一声:“有鬼啊……”然后,三下五除二得逃走了。
我手忙脚乱得躲开,心想,这还真是个神经病,大晚上的,把骨头搬来搬去。
但是,刚才叫花子扔过来的骸骨吸引了我的注意。这具骸骨,脊椎怎么这么长?
从脖子到脊背,再到臀部,然后往下拖了一段,像是一截尾巴。
我看着这具骸骨,心里奇怪。我发现这里的骨头都有一个特点,就是连接的很好。刚才我把那具骨头从棺材里提出来,都不见它散架。而这具,被叫花子抛出来,重重的扔到地上,仍然完好。
这让我很奇怪,于是我仔细检查哪些骸骨。发现,它们在若干年前就散了。然后被人用金线小心串起来,封上蜡油。牢牢地绑在一起。换句话说,这些骸骨果然被人动过手脚。
我正蹲在地上研究,鼻子里突然闻见一阵腥气。这腥闻恶臭无比,一进脑子,我甚至觉得有点晕。
我捂着鼻子寻找味源,发现一只五彩斑斓的大蜈蚣正在地上爬。实际上,这只蜈蚣是黑色的。不过,身上长了一层彩色的毛。看起来诡异无比,随着它的脚步,那些毛如同风吹麦浪,一颤一颤。
说它没有毒,打死我也不信。真不知道叫花子是怎么在这里活下来的。
我手里的腿骨还没有扔,我也弄不明白我一直握着它干什么。
这时候随手伸出去,用腿骨把那只大蜈蚣摁到地上。
蜈蚣几十条腿在地上来回翻腾。我看的恶心,手上使劲,腿骨一捻,把它捻断为两截。没想到,这只蜈蚣断为两截之后仍然活着。从两个方向冲我爬过来。
我大叫一声,抬脚就想踩上去,但是脚到半口就硬生生忍住了。
荒山一行,我的鞋早就坏了。这一脚踩上去,估计就中毒了。
我伸出手里的大腿骨,比划着方向,然后瞄了个正着,一下把半只整个拍扁到地上了。
另外那半只蜈蚣丝毫没有被同伴的惨死镇住。依然快速得冲我爬过来,我又挥舞着腿骨想打过去。没想到,腿骨咔嚓一声断为两截。看来,这大腿骨看起来结实,实际上已经很脆弱了,刚才那一下用力过猛,把它弄断了。
我大叫一声晦气,想把它扔了换一根,没想到的是,从断骨里又爬出来一只蜈蚣,沿着断骨迅速得往我身上爬。
我大叫一声,把断骨向角落里使劲扔过去。
我夺路想逃。但是满地的断骨都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我突然发现一个可怕的现象。刚才我大显神威,把两句骸骨给拆吧了。同时扯断了骸骨之间的金线,弄坏了封住骨头的蜡油。现在,藏在骨头里的蜈蚣全都爬出来了。
避无可避,满地都是。
我脑门上起了一层汗。这东西比当年的老鼠要难缠,他们太小,而且周身是毒。这玩意来上一下……我的天,想想都一层鸡皮疙瘩。
我慢慢向后退,眼看着那些毛茸茸的蜈蚣形成一个包围圈,把我围在墙角。
我脚下一绊,一下子坐倒在地上。
屁股底下软软的。正是叫花子那堆破烂。
我抬头看看,那半截蜡烛还在墙上插着。现在只剩下个蜡烛头了。
我伸手取过来。把叫花子的被子给点了。
不知道这东西怕不怕火。但是管他呢,至少助助声势。
我把点燃的被子扑到地上,把大片的蜈蚣给蒙到下面了。
然后我踮着脚,身轻如燕,三下两下窜到洞口处,逃出去了。
等到了洞外,我双膝一软,瘫坐在地。
我不是怕了。我绝对不是怕了。我是疼的。
那个叫花子说什么腿有些肿,歇歇就好了。这话我是一个字不敢信了。
有两种行为是纯神经病行为。一种是和神经病讲道理。另一种是神经病说话然后你信了。
我曾经和杨念魂辩论过,也曾经相信过叫花子的话。
我很惶恐,觉得我的前途越来越迷茫了。
我在地上做了两分钟,几番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是都没有成功。
这时候,耳边听见一片刷刷声。我回头,正好看见一个骷髅头,探头探脑得从洞里伸出来。
我大叫一声,嗓子吓得都岔了声。然后一咕噜翻身爬起来。但是膝盖猛地钻心一疼,又跪倒在地。
我眼睁睁看着那颗头骨从洞里伸出来。下面长出一个毛茸茸的身子,粗逾儿臂。这分明就是顶着个头骨的大蜈蚣。
我站是站不起来了。两手撑在地上,拖着下半截身子在地上乱爬。
其实这样很吃亏。我只有两只手,而身后的蜈蚣有十几只。
我只觉得身后的刷刷声越来越近。回头,它已经近在咫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