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
纳兰惜诺对心中突然浮现的这个字眼有一瞬的不知所措.这一生.她从未与这个字有过一丝的羁绊.她是个孤儿.出生的一刻就注定一无所有.
呵.家又是什么.她怎么会有家的感觉.
而纳兰惜诺.她又好到哪里.她是有家.不过是一个更加的冰冷的地方.那里只是有个漠视她的父亲.恨不得她马上死去的姐妹.还有什么.
可是.这里给她的熟悉感与温暖感.她却无法解读.她唯一能给这种感觉所定义的字眼.就是家.
突然.脸上的温热惊醒了她.白皙的手指正轻轻滑过她的脸颊.为她拭去泪水.
纳兰惜诺一怔.她竟然哭了.而更让她无措的是.她竟然一点都不抗拒那个男人來为她拭去眼泪的手.甚至.有点想要依赖这样的温暖.
他温柔的为她拭去泪水.笑的柔和.她别开脸.不去看他.一些记忆仿若洪水猛兽般的想要冲出來.可是.却又什么都记不起.
纳兰惜诺努力镇定下來.她看向他.冷冷问道:“你是谁.你和上官家有什么关系.”
青衫男子看着她骤然变冷的目光.眼中掠过一丝她无法读懂的黯然.
“我是上官弘夜.上官琴鸢是我的母亲.”他毫不避讳.
果然是上官家的后人.纳兰惜诺的心有些忐忑的加快了速度.“瑾他……”
“他已经沒有性命之忧了.”上官弘夜知道她要问什么.“不过.恢复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性命无忧……纳兰惜诺鼻子一酸.开心的险些要哭出來.沒人能够明白性命无忧这四个字对她來说代表着什么.
死而后生.仿若是她自己在坠落悬崖的时刻被拉起一般的喜悦.重生一样的兴奋与感动.
爱到极致.反而沒有了那么多的奢求.只要听到对方还活着的消息都会感激的不知所措.
看着纳兰惜诺的动容.上官弘夜微微挑眉.“你和南宫瑾是什么关系.”
纳兰惜诺这才意识到上官弘夜还在这里.她立刻收起开心的神情.淡然道:“他是我的丈夫.”
“丈夫..”上官弘夜的声调忽然抬高.一点不符合他超然脱俗的样貌.“南宫瑾……那个洛天大帝南宫瑾.是你的丈夫..”
他虽然听说了她和南宫瑾有些关系.但却沒有细细的调查.他在这山中已有近三十年.两耳不闻窗外事.却想不到.南宫瑾竟是她的丈夫.
看着上官弘夜激动的样子.纳兰惜诺有些不解.“怎么.”
上官弘夜皱起了眉头.“你怎么可以嫁给那个男人.那个男人杀孽深重.十年前那一场大战.天下的人几乎死了一半.都是死在他的手里.你怎么能嫁给那个男人……你……”
“我嫁给他.与你何干.”纳兰惜诺更加不解.
上官弘夜一窒.随即道:“既然那个男人是你的丈夫.那独孤寒又是你的什么.”
纳兰惜诺神色一凝.“什么都不是.”
“程海应该都跟你说了.”对面.青衫男子看着她.
纳兰惜诺神色微寒.让他医治的最后一关.就是要用她的心头之血.上官弘夜不解.心头之血.就算不失血过多而死.就算是那疼痛也非常人能受.
她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而她却答应了.他以为.她是爱那个叫独孤寒的.所以纵然是为他沒了命也沒什么.而他当然不至于真的要她的命.
可是.她对这个独孤寒又是怎么回事.既然什么都不是.还愿意为他冒这样的险.
“我欠他的太多.”纳兰惜诺垂眸.
“只是因为相欠.”
“只是因为相欠.”
“会死的.”上官弘夜看着她.
“我知道.”纳兰惜诺点点头.
上官弘夜看她毫不犹豫的点头.重申道:“我要用刀挑开你的心头之肉.取心脏深处的精血.我不会给你麻醉散.会很痛.会死的.”
纳兰惜诺闻言.不屑轻笑.“我说了.我知道.痛是一定.死却不一定.”
上官弘夜摇头.“沒人能在那样的疼痛里活下去.就算是我.也无法保证能留你一命.”
“无须废话.该做的我都会做到.也希望你可以信守承诺.”纳兰惜诺冷冷看着他.
“你爱他.”笃定.不是疑惑.而是点破.
纳兰惜诺心底一动.眉头皱起.沒有回答他.上官弘夜看着她.他的柔和不复存在.只是看着她.仿若想要看穿.“纵然相欠.沒有人会愿意为了偿还而弃性命于不顾.尤其是你.对于你來说.死永远都不是解决问題的办法.你更不会愚蠢到为任何人而去死.因为你知道.只有活着才有机会争取你所想要的东西.死是最无济于事的方式..除非你爱那个人.”
纳兰惜诺一颤.这个上官弘夜.从未与她谋面.甚至不知南宫瑾与她的关系.却能一眼看穿她是怎样的人.好生锐利.
可是.她并不爱他.她只爱她的瑾.她固执的别开脸.不想回应什么.
“为什么不敢承认.”
纳兰惜诺转身准备离开.上官弘夜忽然拉住她.她反手想要挣脱.却发现上官弘夜虽沒用什么力量.但她却丝毫不能动.
他拉回她.迫使她看着他.“为什么不敢承认.”
像是质问.又像是自言自语.纳兰惜诺冷冷的看着他.可那冰冷在对上他目光的那一霎忽然融化.他的眼里不似语气里那般愠怒.而是她无法读懂的东西.像是责怪.又像是疼惜……
“沒有不敢承认.我不爱他.此生我只爱过一个男人.那就是我的丈夫.南宫瑾.”
一字一句.像是警告又像是证明.她面无表情.看不出一丝的动容.只有笃定.
忽然.纳兰惜诺猝不及防的被揽进一个宽广的拥抱.梅花的清香萦绕在周围.暖洋洋如夏日阳光般的温暖包裹着她.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充斥着内心.
“对不起.”柔和的声线.像美酒一般醉人.
纳兰惜诺回过神.想要挣脱却发现根本无从反抗.这个上官弘夜.看起來不似是什么武功高手.却有种让人难以抗拒的力量.她隐约感到.就算是她有着异于常人的能量.都还不及他的千分之一.
而且他的行径实在奇怪.见面二话不说的先救独孤寒.然后又非要给她什么避孕秘方.这也倒罢了.明明刚用南宫瑾威胁了她.却又不知南宫瑾就是她的丈夫.还非要逼她说出她爱独孤寒.她不说.他反而又來道歉.
纳兰惜诺不觉有些头疼.自从走进这个地方.一切都变的混乱不堪.一切都不符合逻辑.并且难以解释.
他在对不起什么.他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
难道他觉得他沒办法留她一命.所以愧疚.
拥抱了许久.上官弘夜依依不舍的放开了她.他几番欲言又止.随即让花雀安排她住下.
花雀带着她到了一间屋子里.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但是却有一股草木清香.这清香就像她刚进來这山林时的香气一样.让人嗅了有种极其舒适的感觉.
“什么时候取血.”纳兰惜诺冷然问道.
花雀正给纳兰惜诺换被褥.听到她的询问.花雀努努嘴.“我怎么知道.”
兴许是感受到了背后嗖嗖射來的寒冷目光.花雀缩了缩脖子.道:“那个什么独孤寒.早就被大白送上來了.那琴叶毒也早就解了.”
“解了..”纳兰惜诺有些惊讶.
“是啊.公子在山洞里的时候就已经给他吃了解药.不过我们想讹你的钱……唔……不是.我们想让你付钱.所以才让你來这里的.”花雀解释道.
“那他现在在哪里.”
“他啊……”花雀换好被褥.坐在床上休息.“他在房间里啊.刚刚听到你來了非要下床不可.不过……你和公子说什么相欠不相欠的时候.他就安分了.然后体力不支.我就给他吃了安神丹.便睡了.”
纳兰惜诺一怔.忽然脑子一片空白.
他一定是听到了……听到了也好.也就无需再多做什么解释.
“公子说要替他医腿.和小朱去山里找药材了.你呢.就给我乖乖的呆在这里.饿了跟我说.不许去伤害林子里的动物.也不许乱跑.等公子把人医好.我们就和你一起出山去拿医药费……听说你家蛮有钱的呢.”花雀像是一个人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她闲话一样.
她从小就被公子收养呆在这山里.每日见的不是那些巨兽就是那个什么都嫌弃的小朱.公子一天要睡十一个时辰.根本沒人与她讲话.
这个纳兰惜诺虽然不那么讨人喜欢.却也是她长这么大以來见的第一个同类.不免想要多跟她说几句.
纳兰惜诺眉头皱的更深.
他竟然不取她的心头血.而且还这么主动的去找药材为的独孤寒医腿.从那程海的叙述來看.他根本就是一个爱刁难人又见死不救的人.又是什么让他主动的去救独孤寒.
上官家想要天下那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他们绝对不是在觊觎天下.那又是为了什么.袖中.短笛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