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飞天想到此处点头道:“既然这样,我是一定要与你们回去的,只是如今尚未与那钱九山主作别,另外我家孩儿尚在前山他的书房之内攻书,此番怎能不告而别将他抛却在此处呢……”那小秦学士点头道:“来日殿下即位,哥儿就是国之储君,自然不能这般轻易放弃。”飞天闻言,心中却并不甚乐意的,只是如今与这小秦学士尚不熟悉,只得低眉不语。那金乔觉在旁见了,早知他心中对这样家国之争心灰意懒,当下也不说破,心中却暗暗赞叹,因伸手拉了飞天的手道:“如今咱们与他们家正是对立,此番决不能闹出来,不然给人困在山中就脱不了身了,如今你挂记自己的兄弟,只要留书一封也算是全了礼数。”因说着,却伸手越过姒飞天的肩头,在那白牡丹的睡穴上一点,那牡丹姑娘正在听他们合计的时候,一点防备也没有,却是身子一软倒在地上没了言语。
飞天见了大惊道:“这是做什么,这位牡丹姐姐你也认得的,就是当年玉女门的副掌门,是他们掌门人的妹子,她也不是外人,做什么这样防备?”金乔觉闻言点头道:“当日曾有几面之缘,如今并不是要伤害这位姑娘,只怕她夹在中间难做人,如今这穴道两个时辰自然解开,她见了自己人也有话说,不必因为放纵了我们倒得罪了别人。”
飞天闻言点头道:“还是你想的周全。”因说着,伸手取了桌上笔墨纸砚,留书一封与那钱九郎。打点妥当之后,几人正欲转身往前山寻觅志新,谁知那小秦学士却回身将那牡丹姑娘的玉体轻轻抱起,飞天见了不解问道:“小琴相公这是做什么?”秦学士闻言笑道:“带了她在身边,倒是个挡箭牌。”飞天听了这话心中十分别扭道:“这样不妥当,刀剑无眼,万一伤了她怎么好呢,这位牡丹姑娘刚刚诞育了孩儿,做母亲的有了什么闪失,岂不是叫她孩儿年幼失怙?”
那秦学士闻言噗嗤一笑道:“殿下端的好性儿,与我们娘娘倒真不像,不知是谁教养出来的这个性子,只怕来日进宫,娘娘还要重新调理调理。”飞天见他这样褒贬自己,不由心中恼怒起来,正欲出言争辩,倒是那金乔觉老到,因将他两个劝住道:“小秦学士也是一番好意,况且我们带了牡丹姑娘出去,倒正可以替她洗脱嫌疑,来之前已经打听清楚,她给人掳来此处做了第三房压寨夫人多年了,她夫家对她百般宠爱,如今见她被擒,自然不敢与咱们动手,到了全身而退之时,自然将她放还,绝对不会连累无辜的。”
飞天听了金乔觉这话说的滴水不漏,自己也不好在这样紧要关头抗辩了,只得点点头道:“既然恁的,还是你来扶着牡丹姐姐吧,咱们上三门的师姐妹系出同门,就好似嫡亲姊妹一般,她一个成婚妇人了,怎好让别的男子接触呢。”啊小琴相公听了这话噗嗤一笑,也不计较飞天借机奚落他,因将那牡丹姑娘交在金乔觉的手中。
一行人出离了后面的绣楼之中,因为今天是孤竹明哲与荀薰姑娘的婚事,所以山寨之内并无什么戒备之人,几个倒也顺利往那前山而去,来在钱九郎的书房之外,但见门外只有两个小厮服侍,那金乔觉扶着白牡丹,对小秦学士使个眼色,但见他点头一笑,随即绕到后面回廊之处,长舒猿臂伸手轻点那两人穴道,两个小厮应声而倒,并无半点声息。
飞天唯恐他进去叫志新不知所措,因摆了摆手低声道:“让我进去带孩儿出来,你们在此等候。”金乔觉闻言点了点头道:“咱们在后门之处见面,我等你。”因说着,与小琴相公扶着白牡丹往后门去了。
飞天瞧了瞧四下无人,因闪身进了书房之内。但见自家孩儿正坐在书房外间的暖炕上温书,边上还隔着一盅参茶,小孩子贪嘴,不知是谁给他预备了四碟子点心,都用的差不多了。飞天见了上前道:“只有你自己在此处么?爹爹呢?”
志新见母亲来了,瞧见自己贪吃的模样,脸上一红站起身子回禀道:“爹爹还在前面看戏吃酒呢,不曾来,娘不是往后头听那钏儿姐姐唱戏去了么,怎的来瞧瞧孩儿。”飞天闻言朝他摆了摆手道:“小声些,如今娘进来问你一句话的,你可要据实回禀,愿意不愿意都要明说,可别为了哄娘高兴就说了违心的话。”
志新听见母亲这样一说,又见他神色与往常大不相同,因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只得点头道:“孩儿何曾骗过娘亲,只是不知要孩儿回禀何事呢?”飞天点了点头道:“我见你从小有些阴鸷之处,又颇能杀伐决断,如今娘亲家中来人寻我,原是一家大户人家,若带了你进去,只怕来日就要你来承受这一份家私,只是不知你心里乐意不乐意,况且此番回去,家里不待见你爹爹,只怕日后也难再见了,你心里明白娘与他并无夫妻情分,只有朋友之意,如今就算久别,倒也不算什么,只是你是他亲生孩儿,如今我并不舍得断了你们的天伦,又不忍心就这么不清不楚的走了,少不得要来见你一面,问问你的意思。”
志新听闻此言心中又是喜悦又是悲伤,且喜母亲竟然找到失散多年的家人可以相认,只是自己要从父母两边抉择,却又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取舍。飞天见这一番话将自家孩儿摆布得左右为难,心中十分怜惜愧疚,因上前将他搂在怀中,摩挲着他的头面柔声说道:“若是你跟着我回去,只怕日后身份显赫,只是再不能像如今这般无拘无束的快活度日了,你可能忍耐么?”
志新闻言哭道:“孩儿自小闲云野鹤惯了,很不耐烦那样的日子,只是叫我忘却生养之恩,与母亲断绝关系,孩儿也做不来的。如今便是要选,虽说父母一样,只是我爹爹十年来不曾庭训教养于我,如今才养活了几日,若论养育之恩,孩儿自然是要报答母亲多一些的,况且娘说家中原是富户,当日一个县太爷微末小吏,家中尚且勾心斗角,如今娘的家中只怕财大势大人多眼杂,娘又是个心善仁德的人,孩儿决不能抛撇下娘亲在那朱门绣户之中不去回护的。”
飞天听闻此言,心中又怜又爱,因伸手将他抱在怀内柔声道:“既然你这么想,就跟着娘一起回家吧,你爹爹……你金师伯在外面等候呢,只是咱们得悄悄的,不然给山主知道了,只怕不会心甘情愿放你离开,更有一节要嘱咐你,到了家中凡事不要强出头,若有人问,就说你是金师伯的亲生孩儿,千万别说出自己的身世来。”
那志新尚在懵懂的年纪,凡事听娘的安排,如今见飞天这样嘱咐,因半懂不懂点点头道:“娘说的我都记下了,只是……”说到此处眼圈儿一红,心中担心此去再不能与爹爹见面,飞天见状心中岂有不知他伤心难过之处,因摩挲着他的头面柔声说道:“今儿已经见过了,倒也没什么遗憾的。”因伸手在他颈子上探得了当日落草之际自己亲手带上的飞天金锁摘了下来道:“此去经年,给你爹爹留个念想吧。”因说着,将那金锁搁在炕桌之上,伸手领着志新往后门而去。
母子两个开了门,但见外头金乔觉等人正在等候,见他来了因上前接过志新,几人复又回在后山之处。那姒飞天前几日可巧跟牡丹姑娘跑出过竹城水寨一次,去路倒也熟悉,因带着众人往码头边上而去,且喜今日山寨之中办喜事,并无重兵把守在此,只有几个喽啰巡山,早被小琴相公制服了,几人举身登船,顺着后山溪流而下。
一时间来在竹城水寨的外围,谁知那边接应的码头上也是寂静无人,想必是把守的喽啰听见山中有喜事,纷纷进山吃酒去了。飞天见那白牡丹依旧昏迷不醒,因对金乔觉道:“这位三奶奶平日里待我很是和善的,况且又是咱们上三门中的姊妹,不如将她留在山城外面做眼线的客店里,等山上喽啰回来,自然能救她回去,如今咱们已经脱险了,何必再搭上她好端端的一个人呢。”
金乔觉闻言点头称是,因对小琴相公道:“学士意下如何?”那琴九闻言笑道:“殿下金口已开,微臣怎敢不尊呢。”因说着,飞天和金乔觉两个搀扶了三奶奶牡丹往那客店之中的店房之内安顿了,一时间打点齐备,但见竹林外面不少官军埋伏接应,那小琴相公命人牵出飞天的车驾来,原是一架八宝琉璃七香车,飞天命人将志新抱入车中,一面回身望了那竹城水寨一眼,长叹一声举身登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