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绫桃花尽染,六扇门赏限拿贼
巫俏闻言因来了兴致笑道:“正是呢,方才去上房屋里呼唤姊姊,为的就是更换春妆的勾当,谁知撞见了……”说到此处因脸上一红,顾及了飞天的脸面不肯再说了。
飞天闻言也不理论,因含笑道:“既然如此,我给你量量身段,赶着裁制出来几件鲜亮衣裳吧。”巫俏闻言摇头笑道:“原不用姊姊费心的,妹子久在风尘之中,旁的别无长物,只是这妆奁衣裳却是多的,此番投亲,包袱里就剩了这些没用的东西了。”
因说着,携了飞天的手拉他进了内间,但见各色鲜亮颜色的簪鬟衣裳铺了整整齐齐的一炕,倒把飞天唬了一跳,因细看时,款式裁制都是时新的东西,一望可知是年轻女子所爱之物。
因点头笑道:“既然妹子有这样的东西,我也不必费心为你安排了,这些爱物样样都好,随意捡一件出门就使得
。”巫俏闻言嘻嘻一笑,上前挽住飞天的手臂笑道:“我要穿用的都已经拣出来了,如今这些铺陈之物都是孝敬姊姊的,姊姊如今虽然应名是通房丫头,实则还不是金家的正房奶奶一样,穿用什么都是金家脸面,就算自己不张罗,也要顾及世兄的体面不是?”
飞天给她一番言语说的没了应对之词,因只得随意往炕上瞧了几眼,好在本朝风俗严谨,虽是秦楼楚馆,女子不过穿戴的略微鲜亮整齐一些,并不能酥胸半掩清辉玉臂的勾当,因见了一身月光白绫的袄儿和裙子,有些喜欢这样素净打扮,随手捡了道:“就这一套罢,我偏爱素净颜色的。”
巫俏闻言蹙眉道:“姊姊虽然天性喜爱素净之物,只是这件东西一则不与时令相符,二则姊姊如今原不再是嫠女身份了,再这样打扮,万一冲撞了金世兄可怎么好呢?”
飞天听闻此言也觉得有道理,只是旁的款式多有风情,自己又不甚喜爱的,因见窗外院中几株桃花开得烂漫,妙目一转笑道:“这却无妨,我自有道理,如今扰了你这半日,想来你也乏了的,就在内间歇一歇,我去张罗晚饭。”因说着,伸手在炕上取了那套月白的衣裳出门去了。巫俏不知他心中如何盘算,因也只得罢了。
却说飞天因来在书房外间,见金乔觉并不在房内,想是已经上衙门去了,一面将那一套月白衣裙延展手中细看了一回材质,因往对面小书房内扬声呼唤道:“志新?”却见志新果然已经下了学房回在小书房内功课,听见母亲呼唤,因探出头来笑道:“娘唤孩儿做什么?”
楼至因丈量着手中的衣裙,一面答应道:“将你手里的功课停一停,在院里捡些花瓣儿不拘什么盛在里面,搁在小厨房里备用。”
志新听闻母亲的吩咐,一面答应着,一面打起帘子进得继父的书房之中,但见飞天正在低头抚弄一套月白的衣裙,因好奇地走近了细看,一面笑道:“今儿倒新鲜,怎么母亲意欲煮桃花瓣儿给我们做晚饭吃么?”
飞天闻言噗嗤一笑道:“最近在学房里越发出息了,很会贫嘴滑舌的。”志新闻言嘻嘻一笑,因往飞天往日里上夜的春凳上坐了,一面瞧着他手上的月白绫裙子笑道:“娘是在准备踏花节的衣裳么?”
飞天点头笑道:“正是呢,为了这个,白羽的母亲来找过我好几次,我一看就知道是你们小弟兄两个撺掇的,你们要玩这也罢了,何苦来攀扯上咱们两家人,劳民伤财的出去踏花一回,又不是小孩子了……”
志新见母亲虽然口中颇有怨怼,实则如今天气好些了,再嫁的这位继父又对自己母子二人十分体贴照顾,只怕母亲心中倒也算是事事顺遂,如今又不是嫠女身份的,论理出去散一散倒也没什么,因见母亲手中月光白绫的裙子,却有些不妥当,因蹙眉道:“娘既然为了孩儿打算,意欲出去走走的,只怕这样的服色不甚合适,仔细冲撞了爹爹就不好了。”
飞天听闻志新人小鬼大的一番言语,因心中暗喜自家孩儿如今上了几年学,倒比从前一味好勇斗狠之时稳重了许多,渐渐带出写书卷气来。因点头笑道:“此事我自然理会得,你且去按我的吩咐办好了东西,就回小书房功课罢,晚饭做得了咱们等爹爹回来一起用。”
志新听闻此言,心中猜测母亲已有对策,因答应着躬身退出,来在庭院之中采撷落英缤纷。一时之间采了又一小盆桃花瓣,因搁在厨房之内,回禀了差事,依旧回在小书房中功课。
飞天闻言,因起身来在小厨房内,果见一小盆桃花瓣都搁在灶台之上,因取了一只干净砂锅,将那一大捧花瓣儿搁在里头,在缸中取了清水,没过花瓣,点起炉子将水略煮一煮,直见那漂着桃花瓣的水中渐渐浮现出桃花艳粉之色,因熄了炉灶冷却一回。
复又拿来往日浆洗衣物之时所有的木盆,将那一套月光白绫的衣裙放在内中,倒入桃花水浸泡起来,自己先在小厨房中忙着一家人的晚饭,几个蒸煮菜肴上火收拾妥当之后,因持了瓢在缸内舀了几口水,扯出那盆中衣裙的一段飘带来在盆外冲洗了一回,眼见颜色与桃花相似,浓淡相宜了,因才将盆中的桃花水倾倒而出,复又汲了清水浆洗一回,几次三番如此运作,到底将那一套月白衣装桃花尽染,活色生香
。
飞天因忙完了手上的活计,将那一套衣裳晾了出去,见小厨房里的蒸煮之物已经预备妥当了,遂熄了灶火,开始整治煎炒之物,一时之间饭菜都已齐备了,先将巫俏的那一份用干净家伙盛了,呼唤志新送到内院房中,只因巫俏不敢在前厅与金乔觉同席,是以如此安排方为妥当。
飞天收拾已毕,因带着志新端坐前院书房之内等待金乔觉,谁知等了半晌却也不见回来,飞天见天色已经快要掌灯十分,因心下有些担心疑惑,正欲遣志新出门去接,但听得门外马蹄达达,一闻可知正是金乔觉的坐骑。
飞天因自书房之中迎了出去,果见那金乔觉在大门之外将马缰绳交在管牲口的马夫手中,又交代了门房几句话,很有些急切地进得门来,却见飞天带着志新正在门口等待自己,因脸上微微一红笑道:“等急了吧?我因为衙门里的差事走不脱,是以回来晚了,本想差个门子回来传话教你们先吃的,谁知今儿是新来的太爷雷霆之怒,我们三班班头皆不敢稍有动作。”
飞天听闻此言,一面上前接了金乔觉的招文袋,一面伸手为他拂去身上清尘,因含笑道:“老爷是一家之主,我们自然是要等你一起用饭的,只是不知这位新来的老爷如何好端端的动了雷霆之怒呢?往日里我常听见人说,这位新上任的太爷原是两榜进士的底子,是个念书人出身,论理并不该这般肯动怒的,这其中必然有个缘故也未可知。”
金乔觉闻言点头道:“左不过就是钱九之事,老爷也是给朝廷的人催急了的,我冷眼旁观着,他倒是一位谦谦君子为润如玉的人品,若是因为此事竟丢了顶上乌纱,倒也是深可叹息之事,念书人十年寒窗,三五更的硬功夫,若是就这般断了仕途,来日只靠家中薄田度日,却是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呐……”
飞天但听得钱九两字,旁的皆不曾放在心上,因唬了一跳,听闻金乔觉言下之意,那钱九郎倒也平安,不曾落网,他们三班的班头既然都全无头绪,只怕旁人就更加访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了,想到此处,因略为放心,点了点头道:“常听说那下五门的门长武功卓绝性子莫测,如今捶碎玉笼飞彩凤,掣开金锁走蛟龙,只怕早已徜徉江湖之间,不再本州本县作案了,与咱们镇上的老爷原也没有什么相干的。如今老爷刚刚忙完一天公干,不如就让婢子服侍你吃了晚饭再说罢。”
那金乔觉在衙门口陪绑听讯了一天,心中原不甚自在的,如今见飞天这般殷勤热络,早将心中不快丢到爪哇国去了,因点头笑道:“正是呢,说来在太爷书房门外站了一天,身子倒是疲倦的很。”
因说着俯身抱起志新,一家三口进了书房之中用饭,席间飞天虽然不肯同席,却也殷勤布菜劝酒,一面又说了些好话安慰金乔觉,但听得他蹙眉道:“娘子原不知衙门口的规格制度。
朝廷是不拘那贼人逃到何处的,只要是在本州本县犯案的,自然是问这里的老爷要人,并不是那贼人逃到何处,就问哪里的州城府县衙门里拿人的。如今太爷正请旨,只怕上表朝廷,多半要将这件差事派在我的身上。”
飞天闻言唬了一跳,因心中一紧蹙起眉头道:“朝廷也太肯挤兑人了,你如何是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