赚钱不容易, 日子不好过。
这些事情大概只有亲身经历了才能明白它确切的意思。
周铭虽然并不擅长读书,但始终给人以成熟懂事的印象,好像什么麻烦都难不倒。
所以受了什么苦, 遭了什么罪, 也只有他自己明白。
已经记不得是多少个早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起来了。
在简陋的出租房洗漱完毕, 就要开始忙碌永远完不成的工作。
有时候要跟工人一起风吹日晒, 有时候要陪客户喝酒喝到半夜胃痛, 有时候要在小小的办公室里电话表格的忙上十几个小时。
好在他从未对任何人抱怨过,包括许筝。
不说,似乎也就不觉得累, 不觉得多比别人承受了什么,能够一步一个脚印的朝着自己想要的未来安安稳稳地走去。
“小周啊, 你歇歇去吧, 头上那口子还没好, 再让箱子给砸了你爸该跟我算账了!”一直照顾他的叔叔忽然拍了下周铭的肩膀,笑着道。
周铭放好东西回头擦了下脸上的汗水, 说道:“没事儿,这点儿小活儿。”
那叔叔递给他支烟,周铭摆了摆手,又招呼着别人把一个大件台上卡车,谁知道正喊一二三的时候, 他竟忽的松手, 在众人诧异的眼光中摔倒在地上。
正准备抽烟的男人慌了神, 扔下烟跑过去扶着他叫道:”小周, 小周, 诶!快抬起来,怎么了这是?!”
周铭的脸色在瞬间苍白到极致, 任凭被怎么晃动,都没有半点回应。
药水顺着透明的管子慢慢的流进血管,融入了这年轻的身体。
再茫然的醒来时,只感觉手臂冰凉,全身无力。
周铭费了好大劲儿,却全然无法发出声音。
六神无主的男人见状凑近道:“怎么样,好点了没?”
周铭点点头。
男人说:“我给你爸挂电话了,他明天就能到。”
听到这个周铭急了,干哑着嗓子道:“他来干嘛啊,我没事。”
男人无奈的讲:“我也不知道你这是怎么了,上回也是干活不留神就把头砸了,我不放心啊,再说你爸坚持我也没办法阻止...”
周铭挣扎的坐起来,扶住昏沉沉的头说:“嗨,就是太累了吧。”
男人还准备说什么,身上忽然响起电话声,他拿出手机道:“你的。”
周铭接过来见是许筝,却按下了拒绝。
他实在是很难受,感觉自己再讲一句话就能呕吐出来。
也许许筝会生气会闹脾气,那也好过他担心吧。
周铭疲惫的靠在小诊所的病床上,在昏暗的微光中叹了口气。
次日,周建国可以说是出现的风尘仆仆。
他这么多年都是吊儿郎当的,从没为什么事儿着过急,可听闻儿子出事却能坐着火车直奔到郊外的仓库区,实在是让了解他的人们吃惊不已。
当时周铭正在帮着算账,见着老爸不由得走过来拉住他说:“爸,我都说我没事儿了,你怎么还上来了?”
周建国问:“医生怎么说,你怎么晕倒了?”
周铭耸了下肩:“我没去医院,就在附近输了液,说是累了吧,真没事儿。”
周建国瞪眼睛:“怎么能不去医院呢,走,跟我去医院。”
“老周啊,你别急,我找人开车带你们去,昨天不是急么,后来周铭醒了又不愿意去,我就没坚持,来。”周建国的朋友递上烟,安慰他道。
周建国闷闷地抽了几口,见车来了,就连拖带拽的把周铭塞了进去,跟司机说:“去这儿最好的医院,不怕花钱。”
周铭甚少被这么关心过,一时间又无奈又感动,反倒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在这遥远的南方所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在许筝的世界范围之外。
他所关心的只是考试,学校活动,还有大城市里那些总是不断出现的新奇事物。
他开始习惯北京了,开始在崭新的生活中变得如鱼得水。
这日,许筝刚和同学上完网球课回到宿舍,忽然接到周铭的电话,便高兴地跑到阳台接:“真难得,你主动给我打电话。”
周铭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这季度的活快告一段落了,夏天应该能回去看你。”
许筝惊喜:“真的啊!”
周铭恩了声,叹气:“我爸来了么,也是他非拉着我回家歇一阵子。”
许筝奇怪的问:“叔叔去干吗?”
周铭只道:“来看我呗,想我了呗,你想我了吗?”
许筝沉默了片刻,又很认真的恩了一声。
周铭乐了:“那好,回家我再联系你,该考试了吧,好好复习,按时吃饭,知道了吗?”
许筝忙不迭的答应,又追问说:“那你几号回去啊?”
周铭笑:“你想我几号回去?”
许筝说:“比我早,然后去火车站接我。”
周铭一如以往的答应他的一切要求,痛快的答应着:“好。”
许筝也笑了,温暖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使得他眼前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光明而生机勃勃,像是润含着无尽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