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迎亲的队伍到了闻宅,柏十七下马立在门口不动了。
闻滔激她:「柏少帮主,你不是顶天立地敢做敢当吗?连纳个妾都不敢了?」
柏十七:「闻少帮主,你愿意做个混蛋强抢民女,人家小娘子不愿意都要绑了来,但我跟你可不一样啊,男女之间讲究个你情我愿,绑著成亲不说我不愿意,就算是宋四娘子也不愿意啊!」
闻滔:「这个简单,问问新娘子不就知道了?」
他转身几步跨到了轿子旁边,掀起轿帘,拉出宋四娘子嘴里面塞著的帕子,还顺势把绳子也解开了,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四娘子,十七回来了,今日当著所有人的面儿由你自己择婿,你是选我呢还是选十七?」
那帮贺客们出来准备去瞧热闹,才到闻宅大门口张望,以为错过了好戏,没想到闻滔知情识趣,居然把戏台子搭到了家门口。
漕帮的马车一路拉著赵氏兄弟及丘云平紧跟了过来,赵子恒撩开帘子请教:「云平先生,你觉得这位宋四娘子会中意哪一位?」
丘云平被赵子恒紧揪著不放,只能说一句老实话:「少帮主今日恐难脱身。」
赵子恒听出了话中之意:「你是说……宋四娘子中意十七?」
丘云平:「妾有意郎无情!」他很是忧伤:「苏州府喜欢少帮主的小娘子们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个啊。」
多少小娘子想要踏进柏家的大门,碍于柏帮主家法严苛,只能望而却步。
赵无咎颇觉有趣:「那看来今天这顿酒席我们吃定了。」柏十七顽劣如斯,没想到也有掉别人坑里的时候。
宋四娘子昨晚就被绑著,今早换喜服的时候松开了一会,被四个大胖婆子押著梳妆打扮之后就又被绑了起来,此刻揉著麻木的双臂,盈盈双目凝视著柏十七,珠泪儿不断:「十七郎,奴家日盼夜盼,就盼著您回来……」
柏十七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已感骑虎难下,没想到被闻滔从背后拦住,似笑非笑:「十七,你要不娶我可就等著入洞房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契纸展开,在她面前抖的哗啦啦响。
柏十七盯著宋四娘子的卖身契咬牙切齿:「这东西你什么时候给我?」就知道闻滔有后手。
闻滔很是爽快:「洞房花烛夜之后。」
柏十七狠狠盯著他:「闻滔,我们来日方长!」
闻滔似乎早就料到了她这句话,满面笑意的应承:「我们……来日方长!」
门口看热闹的一众宾客纷纷向她道喜,宋四娘子被盖上盖头从花轿里扶了出来,喜娘扶著她从侧门进去了,柏十七想通其中关窍,团团向这帮起哄的年轻儿郎们致谢:「既然闻大哥都准备好了,今日就多谢大家捧场了!」
这帮儿郎之中也有与她熟识的,难免更要凑趣,上前来道:「十七,闻兄把到手的美人拱手让人,可见他心里对你这位兄弟有多看重,我们可都是羡慕死了!」
本来以为能看到两人为了宋四娘子大打出手的场面,没想到闻滔走的时候气势冲天,回来丢了美人却言笑晏晏,著实令人摸不著头脑。
柏十七心道:你要羡慕就送你。
闻滔在旁边抖著那张卖身契十分可厌,柏十七恨不得照著他那张俊脸打上一拳,不过两人年纪渐长,小时候动不动打的鼻青脸肿需要若干人出面拉架的场面渐渐绝踪,尤其闻滔自十六岁之后身量猛涨,比之柏十七高了快一个头,两人之间的架便掐出了几分文明的味道。
………
闻宅前厅里,柏十七高坐上首,宋四娘子盈盈下跪敬茶,闻滔眼见著柏十七饮了茶,使个眼色便有丫环奉了一套金头面上来,权当宋四娘子的进门礼。
贺客起哄,喜娘扶了娇羞的宋四娘子回新房,闻滔上前来搂著柏十七肩膀亲热的笑道:「十七,今日咱们兄弟一定要大醉一场,小时候大家都不懂事,互相动手活动活动筋骨,你不会小心眼的记恨哥哥到现在吧?」
「哪儿能呢?」柏十七皮笑肉不笑:「家父与闻伯父也一直盼著咱们能够和睦相处呢,今日我还要谢谢你呢。」脚下却状似无意踩在闻滔的靴子上,狠狠碾了两下,直到他面色大变才抬脚。
闻滔今日的脾气好的出奇,简直有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趋势,被踩了脚竟然也没有破口大骂,古怪的让人生疑。
厅里乐声喧闹而起,有歌姬在屏风后面轻启朱唇,唱一曲花好月圆。
赵子恒与一帮年轻儿郎们来闹酒,柏十七被夹在中间灌酒,连脱身都难。
闻滔擎著酒杯过来向赵无咎敬酒,远远看著这一幕,唇边浮起一丝浅淡的笑意:「这位兄台既然是十七带过来的客人,那便是闻府的客人。」
赵无咎与他举杯浅酌:「闻公子与柏十七认识很久了?」
「打小认识。」闻滔当著赵无咎的面倒是不吝于展示两人之间的关系:「两家父辈的交情,轮到我们这一辈小时候没少打架。」也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不由感叹:「小时候的柏十七实在是太淘气了。」
赵无咎想起她那上天入地的神奇技能,也表示同意:「柏少帮主确实顽劣了些。」
赵子恒虽然是个纨裤,但跟她的顽劣比起来就差的远了。
喜宴吃到一半,一帮人闹著要看新娘子,拥著柏十七去新房。
赵无咎借口乏了,自有闻家的下人带著他与一众护亲前往客房休息。
柏十七站在新房门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真没想到老子这辈子还有当新郎倌揭盖头的一天。
闻滔一把推开新房的门,然后将人推了进去:「犹豫什么?新娘子都快等急了。」
赵子恒为好兄弟呐喊助威,丘云平缩在人群后面瞧热闹,一帮喝的醉醺醺的儿郎们起哄:「快快!揭了盖头我们接著续酒!」
柏十七被一堆人围著灌了不少的酒,此刻有几分醺然醉意,几乎是一路飘进了新房,直飘到新娘子面前,唰的揭下了盖头,宋四娘子螓首低垂,娇羞无限,今日又是大喜的日子,精心妆扮过的,当真是美人如玉。
一众少年郎们纷纷恭贺柏十七艳福不浅,唯独闻滔目睹她哑巴吃黄莲,苦不堪言的模样而若有所思。
当天晚上,赵子恒喝的出溜到了桌子下面,还是舒长风带人把他弄回去。
其余少年郎们都喝的满嘴胡话,有抱著同伴不撒手猛亲的,也有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的,一桌人里最后也就只有柏十七屹立不倒,抱著酒坛子坐的笔直。
厅堂里的乐人们早被遣走,闻滔吩咐管家带著一众仆从将来宾都送回客房醒酒休息,他自己提了一坛子酒坐到了柏十七面前,敲敲桌子:「柏十七,醒醒。」
柏十七目光发直,茫然的转过头来看他,力图保持最后一丝清醒,见到眼前放大的脸孔,毫不客气拍了一巴掌,口气里全是挑衅:「王八蛋,又想打架是不是?」
闻滔拉住了她乱拍的爪子,试探的问道:「今儿不跟你打架,你还能喝不?」
柏十七:「怕你是孙子!来继续喝!」她提起酒坛子……哗啦全倒在了闻滔脑袋上。
闻滔坏笑著……将桌上半坛子酒倒在了她脑袋上,还假意担心:「哎哟十七,你这身上都湿透了,我带你去换件衣服吧?」
柏十七脑子发晕,也知道闻滔不定憋著什么坏水呢,狠推他:「滚一边儿去,等著看小爷笑话是吧?」起身一脚踩在凳子上,提著他的领口喷著酒气问:「说,你把我……我那位客人藏哪去了?」
闻滔双眼微瞇,露出一点危险的光芒,很快敛去:「你哪位客人?」
「坐坐……轮椅的。」
「别担心,哥哥我向来好客,你那位贵客已经被送去客房休息了。」
柏十七舌头打著结催促他:「带……带我去找他。」
闻滔手指似无意般滑过她酒后泛著粉色的面颊,目光在她唇上扫过:「天色已晚,你找他有何事?」
柏十七脑子一阵阵犯晕,揪著闻滔的前襟不放:「我要见他!见他!」
闻滔:「先换件衣服好不好?」
柏十七:「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