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时里酒宴散场,赵无咎等人随柏家下人前去歇息,哪知道戌时未过,丘云平就在外面疯狂拍门:「赵公子,求求你快救救我家少帮主!」
舒长风梦中惊起,拉开了门,丘云平差点跌个狗吃屎,他爬起来就直往里面扑:「赵公子,少帮主要被帮主打断腿了!」
赵无咎披衣起身,舒长风燃起灯烛,他的面容一派沉肃镇定,无形之中倒是缓解了丘云平的急躁。
「你且慢慢道来,怎么回事?」
丘云平破口大骂:「天杀的余四,多嘴多舌,向帮主透露了少帮主纳妾之事,帮主这会儿提著棍子要跟少帮主算帐,我数来数去,闻滔不安好心,赵小公子说话不够份量,也就只有您能救我们家少帮主了!」
赵子恒没正形,一看就不靠谱,也确实不是当说客的好材料。
赵无咎见他神情惊惶,说的又可怜,迅速穿衣,在舒长风的扶持之下坐上了轮椅,赶往主院。
他们过去的时候,主院里灯火通明,柏震霆拄著根棍子站在院里那棵高大的树下面跳脚:「你赶紧给老子麻溜滚下来!不然老子打断你的腿!」下面横七竖八躺著几名青壮汉子不住惨叫,看情形好像都是从树上跌下来的。
柏十七只著中衣,踩著成年男子手臂粗的树枝站著,她说一句话,那树枝便颤动两下,倒好像随时能从树上跌下来似的:「我才不要下来!反正下来也要被你打断腿,还不如从树上跌断腿更利索些!」
柏震霆气的面紫唇焦,口干舌燥,指著柏十七大骂:「老子还是揍你揍的轻了,你都敢在外面私自纳妾了!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是吧?」
闻滔在他旁边假意相劝:「伯父别生气,都怨我!我想著十七喜欢四娘子,就不跟她争了,哪知道您不允许。」倒把自己摘了出来。
「姓闻的王八蛋,你少在那边假惺惺的,当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呐?不就想著挑唆我爹揍我吗?现在如你意了?」柏十七从树上折了一根枝条照准闻滔砸了下去,也不知道从哪刮来一阵小风,那枝条带叶晃晃悠悠就砸到了柏震霆脑袋上……
柏十七眼都直了:「爹!爹我不是故意的!真是不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滚下来!」
「偏不!」
赵无咎坐著轮椅抵达战场的时候,亲眼目睹柏震霆扒拉下脑袋上的树枝,解开外袍准备爬树:「老子就不信今儿抓不住你!」
闻滔假意阻拦:「伯父,您爬上去危险!」
柏十七在上面挑衅的说:「姓闻的,你这么孝顺我爹,不如你替我爹爬上来啊!」看小爷不弄死你丫的!
让你使坏!
柏震霆已经气昏了头,这小崽子自从经济独立之后翅膀是越来越硬了,连他的告诫也当耳旁风,今晚如果不是揪住余四审问,恐怕就被她蒙混过关了。
他抓住闻滔的胳膊:「贤侄,我手底下的人上去都被她踹下来了,不如你替伯父爬上去把她揪下来?」
树底下半天爬不起来的帮众们都亲自领教了少帮主的威力,其中有一半是在作戏,就怕被帮主死催著再接再励,另外一半……是真的被柏十七从树上踹下来,扎扎实实摔疼了。
闻滔:「……」
柏十七在上面叫嚣:「姓闻的你有本事上来啊……」
柏震霆满怀期翼:「贤侄,你替我把这个不孝子揪下来!」在他老人家饱含希望的眼神之下,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硬著头皮撩起袍角掖在腰间抱著树干往上爬。
赵无咎推著轮椅靠过去,仰头去瞧树上的柏十七,虽然觉得这家伙脑后长著反骨,竟然敢跟亲爹唱反调,要是生在皇宫里属于被关起来学规矩到死、在他手底下当兵屁股非得被打成八瓣的主儿,可因为跳脚的那个人是柏十七,竟莫名觉得这些也是可以被原谅的事情。
「柏帮主,十七也就是淘气了些,慢慢教就是了,也不必大动肝火气坏了身子。」
柏震霆扭头看到凭空出现的赵无咎,身后不远处还跟著缩头缩脑的丘云平,顿时露出几分家丑外扬的尴尬,咳嗽两声,老脸作烧:「犬子不听话,吵到了赵公子休息,真是不好意思。」他一个大老粗这些年场面话也学了不少,应酬起来也颇能上台面,唯独遇上管教柏十七,就能把骨子里早都藏起来的粗鲁野蛮给激发出来,变成个暴躁易怒的老父亲。
赵无咎从小在宫里繁琐的礼仪教导下长大,十六岁入军中守著军规过日子,遇见柏十七简直大开眼界,惊奇之余亦觉好笑,宽慰道:「柏帮主言重了,十七虽然纳妾,可她也不是好色之徒,并没做什么,花烛之夜被闻少帮主带人灌的烂醉,并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柏震霆心思陡然急转:「赵公子如何知道她喝醉了没做出格的事情?」事出突然,宋四娘子所住的屋子此刻已经被他手底下的人围了起来,阻止往外传递消息。
这小崽子不会喝醉了酒混说八道吧?
赵无咎耿直道:「花烛之夜十七在我床上睡呢,连新房都没回去。」
「睡……睡在你床上?」柏震霆还当自己耳朵出了毛病,颤声确认。
赵无咎没有忽略柏震霆的异样,心里的揣测又多了一分被证实,竟然心有灵犀的与柏帮主想到了一处,脑子里懵了一瞬——两个男人联榻共话没什么,可若是一男一女哪怕盖著棉被纯睡觉,谁还能相信两人没发生过一点什么呢?
他常年在战场上训练出来的敏捷的反应力瞬间就占据了上风,露出平生最为诚恳的笑容:「两个喝醉酒的大男人睡在一张床上有什么关系?」避重就轻的略过自己彻夜清醒的事实,纡尊降贵说出一番善解人意的话:「柏帮主既然不同意十七纳妾,反正她也没碰那四娘子,放其归家不就好了?」
柏震霆似乎被他的理由给说服了,但怀疑的眼神在赵无咎脸上扫来扫去:「当真?」
「赵某从不说谎!」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
赵某只是擅用兵而已,怎可与说谎相提并论,混为一谈?!
赵无咎心道。
两人对视的功夫,闻滔已经咬著牙爬到了树腰,仰头试图用花言巧语把人先哄下来:「十七啊,你别在上面呆著了,下来跟伯父认个错,我再帮你说几句好话,他老人家一定会原谅你的。」
柏十七折了一根枝条在手,比划了一下长度,还不能够到闻滔,便鼓励他:「你再爬上来些,咱们好好商议一番。」
院内灯火煌煌,然而柏十七站的太高,闻滔瞧不清她眼里狡黠的坏笑,果真抱著树干继续往上爬,好言好语想要把自己摘出来:「说实话,这次的事情真不是我泄密,我只是听外面人传言你喜欢四娘子,便想赎出来博你开心而已,真没想著告诉伯父让你挨一顿揍,你要相信我!」
他仰头朝上看,柏十七袍角飞扬,踩在树枝上有一种说不出的仙气,声音也平和至极:「闻兄,我信你,你快点爬上来啊。」
闻滔手脚并用,加快了攀爬的速度,只是他身材高健,不及柏十七轻捷灵活,看起来十分吃力,才爬到距离柏十七有半人高的地方,便被她抽了一枝条。
乍然挨揍,闻滔毫无防备之下差点儿松开手掉下去:「十七——」
柏十七轻飘飘从踩著的树枝上吊了下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连续挥动树枝狠狠往闻滔身上抽:「闻少帮主,你以为说几句好听的我就晕了头,乖乖跟你下去?难道你不是始作俑者?!还想把自己摘干净是吧?」
一众躺倒在树下的帮众本来都准备爬起来了,见此情状吓的又倒伏了回去——那湿柔的枝条抽身上可不是玩的。
树下的柏震霆挥舞著棍子怒骂:「臭小子,快住手!你若是伤著阿滔,让我怎么跟你闻伯伯交待?还不赶紧给我下来?」
若非树上柏十七制造的动静过大,他大约还在审视赵无咎。
赵无咎瞧见闻滔被柏十七抽的毫无还手之力,两只手牢牢抱著树干,与柏十七抓著树枝荡秋千的轻松神情全然不同,若非场合不对,恐怕会笑出声。
шшш★тт kдn★c o 柏震霆倒是怒气冲冲骂骂咧咧,可干打雷下不了雨,树上的淘小子明显不是逆来顺受乖巧听话的孩子,他脑子里掠过一个念头——柏震霆鼓动闻滔爬上树去揪人,不会是借机送他上去给十七整治吧?
父子俩何其熟悉对方的性情,焉能不知柏十七上树爬杆天赋奇高,天生泼猴托生,寻常人根本不及她在险境如履平地,意态悠闲。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只要在树上,闻滔就铁定不会是十七的对手。
赵无咎脑子里思绪奔腾,再看柏震霆气怒之间中窜下跳,扯大了嗓门仰头骂柏十七就察觉出了几分虚张声势且护短的味道。
他还要装作一无所知:「柏帮主,十七有分寸的。况且之前闻少帮主戏弄于她,说不定她心里憋著一口气,等她出了气也就下来了!」
话音才落,树上的柏十七一把扯开了闻滔的腰带,外袍被她扯了下来。
闻滔抱著树干进退两难,只能拿出平日哄那些小娘子们的温柔口吻来哄她:「十七,千错万错都是哥哥的错,挨几下打权当给你消气了,往后哥哥再也不逗你了行吗?」
柏十七笑意盈盈应了他:「行!怎么不行?!」顺手就扯开了他的裤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