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老佛爷!”晴儿情真意切地说,“说心里话,自从尔康爱上紫薇,从我身边离开后,我确实难过了好一阵子。但是,这一切,我没有对任何人讲过,我也不期望这辈子能遇到象尔康那样出色的男孩子。自从见到萧剑之后,我的世界里发生了变化。开始,我也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爱他,因为尔康已经在我的心灵里留下了一个空白!后来,我才真正地意识到,萧剑才是我真正想要的人!不知为什么,我对皇宫里的一切都有一种厌恶的感觉,萧剑到来后,他的率直,他的善良,他的嫉恶如仇,他的才华横溢……他一切的一切!都给我带来了许多与以前不同的感觉!有时候,他单纯得象一杯白开水,完全不懂得官场上的种种阿谈奉承,拍马溜须;有时候,他又象是历经沧桑,仿佛是无所不知……”

“够了!”太后叫道,“我就不信,他就是这样完美的人物,你也不要想拿皇帝来对付我,只要我老太婆还在,你的终身大事就要由我来做主!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不想继续看到你执迷不悟了!”

说完,太后拂袖而去。

只剩下呆坐的晴儿和空空荡荡的大房子。

永琪站在乾清宫门外,已有五个时辰了。

早春料峭的寒风依然吹得人瑟瑟发抖。永琪虽然穿着厚厚的衣裳,披着狐皮裘袍,围着皮毛围脖,一阵冷风吹过时,仍禁不住打个哆嚏。

皇阿玛究竟怎么了,怎么到现在都不愿接见任何人?

永琪满腹的疑团:永熔的死太突然了,让人始料不及,这其中大有名堂!

但没有人告诉永棋是怎样回事、众臼厂辞的说法是:暴病身亡。

永琪想从皇阿玛口中得到一点消息:但皇阿玛自他巡疆回来之后,只接见过两次,话不多,常常欲言又止,忧心忡忡。

永琪正思索着,一名皇上的贴身太监从乾清宫匆匆走出。

永琪急忙一把拽住他:“刘公公,我想冒味地问一下,皇阿玛现在有没有在乾清宫?”

那太监回头一看是五阿哥,忙满脸堆笑:“奴才给五阿哥请安!皇上此刻不在乾清宫。二个时辰前,皇上已起驾去了慈宁宫,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所以,还请五阿哥体谅奴才的难处。今天就先回去吧,明天再来见皇上。”

“哦?有这事?”

永淇越发的一头雾水了,但又隐隐觉得:“宫中的人事即将起大的变故了!”乾隆此刻的确不在乾清宫。

自从永熔死后,乾隆一直处于一种深深的自责、懊恼和沮丧之中。乾隆虽然是满清皇帝,但他自幼饱读史学经书,中国历朝历代帝王家的兴衰成败在他的心中了如指掌,为争夺皇位而骨肉相残历史上都是难免的,乾隆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但他没想到的是竟然来得这么快!

经过深思熟虑,乾隆才决定将永琪从边疆召回。

现在,他要和太后好好地商议一些事情。

乾隆与太后相对而坐。

“不知皇帝现在打算怎么办?按照祖宗传下来的遗训,应该早点立下主子,制好密诏。”

太后看着乾隆,小声他说。

乾隆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如果要立太子,皇额娘以为立谁好?哪一位阿哥最适合继承这大清江山?”

“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可以干预朝政呢?”主意还得皇帝自己拿!”

大后连忙推辞。因为清代的祖训,女人是不可以干政的。

乾隆笑了:“皇额娘不要多心,朕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没有别的意思。”

既而,乾隆的脸又阴了下来:“现在,各位阿哥为了争夺太子之位,已经斗得你死我活。永熔的死,就是做了这场宫廷斗争的牺牲品了!”

太后闻言一惊:“永熔?不是说暴病身亡吗?怎么……”

乾隆摇摇头:“暴病身亡只是为了掩住众人的耳目罢了。太医们虽然呈报上来的验尸报告都是这样说的,但朕的心中很清楚,毕竟朕登位之前也做过阿哥,也做过太子。这些争权夺利的伎俩,朕一识就破。”

大后突然有点伤心:“说句老实活,阿哥们都是我的孙儿辈,哪一个我部疼爱,哪一个我都舍不得。但有时候又不得不拘于礼节,硬着心肠,不表露出祖母对孙儿的慈爱。如今为争皇位,搞得自相残杀,骨肉相煎,我这心里真是难受极了。”

乾隆安慰太后。

“皇额娘,朕也知道你的心思,是希望朕早点作出决定。其实朕已经考虑清楚了,已经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想和额娘好好商议一下。”

“你是说……五阿哥”太后不禁揣测道。

“正是!永琪这孩子秉性聪明,为人又仁厚又大方得体,最难得的是他有一颗非同寻常的爱心。不过,朕还有点担心,永琅这孩于是仁厚有余,心计不足啊!在这一点上他的确比不上永涟。”

太后想了想,说:“我也觉得永琪要好过永涟,要说仁心治国,永涟就绝对比不上永琪。我担心的是你一旦立永琪为太子,永涟依照他的为人和心性,岂不是对永琪不利?永涟一定会想办法对付永琪的。”

“这个朕也考虑到了。所以朕打算暂不宣布,按照以往的老规矩制定密沼后,马上把它放到‘正大光明’殿的匾额后面。时机到了,再予以宣读。”

“这样安排倒也比较妥当。不过……”

太后欲言又止。

乾隆见状忙追问:“皇额娘有什么话尽管说,朕很希望额娘能够指点迷津!”太后叹口气:“以后永琪能当上皇帝,照他的能力、才学、气度都是当之无愧的。但是小燕子以后是否就是一个当之无愧的皇后呢?”

“这。”乾隆一时之间倒是没想起这个问题,太后这骤然一提,乾隆竟给问住了。

太后又接着说:“小燕子的人品,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她真纯善良、活泼可爱,宫中大大小小、上上下下都喜欢她,但她的学识和急燥的性格让我觉得担忧。身为一国之母,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怎么能够大字儿不识几个,说句周到斯文的活都不会,岂不惹得天下人笑话?所以我琢磨着,如果要选定永琪为太子的话,这皇后的问题也得考虑考虑!”

“再说了,我们满人的规矩是满汉不通婚的,现在小燕子与永琪结婚已经是破了规矩了,如今,如果再没有一个满族血统的皇后的话,恐怕就说不过去了,对八旗父老,对宗人府都不好交待啊!”

乾隆一言不发地听着。

太后又说:“我知道,你疼永琪,更疼小燕子,但这是事关国家命运的大事,一旦立后不当,后果可不堪设想,皇帝一定要三思啊!”

乾隆忽然显得有点烦燥,不由地闷闷地说:“皇额娘的话很有道理,一语提醒了朕这个梦中人,天色不早了,额娘就请早点休息,朕回去也要仔细考虑,仔细想想!”

第二天一早,永琪就来到了乾清宫。

昨晚很晚了,乾清宫的刘太监还特意去景阳宫传旨,要他第二天一早就去乾清宫迸见皇上,所以永琪早饭都顾不得吃就守候在乾清宫了。

终于,乾隆洗漱完毕,出来接见永琪。

永琪行叩拜礼。

“皇儿永棋给皇阿玛请安!”

乾隆笑哈哈地挥挥手:“永琪,起来吧,不必多礼,朕今天要跟你好好谈谈!”

永琪疑惑地听着,试探着问:“永琪不敢!不知皇阿玛有什么教诲赐给儿臣?”

“永琪!朕问你,为人君者,应当怎样治国,才能使百姓安居乐业,使四海之内俯首称臣,使国家繁荣昌盛?”

永琪意识到了乾隆是有意在考他,不由地精神一振,出语颇为谨慎:“儿臣愚见,以为像皇阿玛这样以‘仁’治天下,以‘善’服人心,以‘勤’理国事,就是一个世上少有的明君圣主了。”

“哦?想不到永琪你也会拍马屁?水平还挺高的,哈哈……”

乾隆闻言喜形于色,调侃着永琪。

永琪却诚恳地:“儿臣不敢!儿臣说的都是心里话,儿臣平生最恨的就是那些好权佞臣,为贪一己之私误国不浅。儿臣这次去边疆巡视,才觉得做一个好皇帝是多么难,老百姓遇到一个好皇帝是多么不容易啊!”

乾隆听得严肃起来:“永琪,你觉得朕是一个好皇帝吗?”

“是的,民间的老百姓都将你和圣祖爷爷相提并论,称当年圣祖爷爷在位的时间和皇阿玛你现在统治的世道为‘康乾盛世’呢?”

“真有这种事?”乾隆又高兴起来。

“是的!所以儿臣才为皇阿玛感到骄做,为有阿玛这样的父亲而感到骄傲!”乾隆听了永琪一番话,心中的主意越发坚定了:“永琪,如果将来有机会,你愿意做一个好皇帝,为老百姓谋幸福吗?”

永琪听了,忙双膝一跪:“永琪不敢,永琅从来不敢妄想,请皇阿玛明察!”“永琪,不要这样,朕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一个假设,假设你做了皇帝,你会怎么样呢?”

一边说着,乾隆一边用眼睛鼓励着永琪,示意他接下去回答。

永琪抬起头,注视着乾隆,一字一句地说:“假设我做了皇帝,那我宁做尧、舜、禹、汤,决不做隋场帝那样骄奢荒淫的暴君!”

乾隆震动了:“说得好,永琪!朕想听的就是你这句话!起来吧!”

乾隆一双眼睛复杂地看着永琪:“永琪,以后你要勤于政务,多替阿玛分忧,以后,我们大清的江山就要靠你……你们来统治了。”

“皇阿玛……”

永琪想说什么,乾隆摆摆手,止住了他:“朕今天叫你来,是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乾隆停了停,思考着该用什么措辞来讲:“这些天来,朕一起在想你的婚配问题。如果以后你有可能成为皇帝的继承人,那么,小燕子是汉人而不是满人,她是无法当上皇后的。因此,朕经过仔细考虑,为了大清的江山,就委屈一,下小燕子了。”

永琪听了不由地失声叫道。

“皇阿玛的意思是要小燕子…”

“不错!朕决定为你迎娶一位满洲八旗女子做正室,小燕子只能委屈她做侧妃了。”

“可是,皇阿玛,在我的心目中,只有小燕子一人,我不可能再接受别人的,小燕子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不会答应,她一定会离开我,一个人消声匿迹!皇阿玛!”

“别说了,朕理解你们年轻人的心思,可是,大清江山,难道就不重要了?永琪,朕知道这样做,难为你和小燕子了,但是,永琪,你要知道,男子汉大丈夫当以国家为重,不可以儿女情长的!你懂朕的意思吗?”

“皇阿玛!我……”

永琪急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乾隆轻轻扶住他的肩:“永琪!你是阿玛心中最理想的继承人选,朕不希望你辜负朕。小燕子那,朕去替你说,这事就这么定了。你跪安吧!”

“皇阿玛!容儿臣再想想……儿臣这就告退!”

从乾清宫出来后,永琪一直处于一种神思恍馏的迷离状态中。

这怎么可能?又多么荒唐呀!

“梦寐以求的皇位,普天之下,多少人为它费尽心思,可我却得来全不费功夫,我当然也希望自己能够获得皇位,施展自己的一身抱负,可是,为什么世间的事总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要获得皇位就必然要委屈小燕子,不不,这是万万不能的!……可是,倘若我不要皇阿玛的这个皇位,把它让给永涟,我的心也不甘,同样,也会辜负皇阿玛的一片苦心!…这,可真难选择啊!”

永琪正胡思乱想,头痛欲裂之际,忽听有人叫他:“这不是五弟吗?怎么一个人在园子里乱走啊,弟妹呢?”

永琪抬头一看,所谓冤家路窄,说曹操曹操到,正是那颇有心计的三阿哥永涟。

永琪连忙回礼:“不知三阿哥驾到,小弟失礼了,请三阿哥不要见怪!”

“五弟说哪里话,三哥以后要仰仗五弟的日子还长着呢!”

永琪一惊:“难道他已经探听到什么消息了么?”嘴里却说:“三阿哥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小弟不懂,什么仰仗不仰仗的。”

“五弟不要太谦虚了”,永涟堆着一脸的笑:“我已经听说了,皇阿玛有意要选你做太子,这可是天大的荣幸啊!五弟,三阿哥我没有什么坏心,只是打心眼里为你高兴,恭喜恭喜啊!”

永琪连忙摆手,说:“三哥可不要乱说,这话要是给人听见了,可是要杀头的,再说,我对这个也没什么兴趣,三阿哥雄才大略,更该有资格担当这一重任,为皇阿玛分忧。”

“哦?”永涟脸上突然现出一股杀气。

“五弟这话是奉承我呢,还是讽刺我呢?”

“三阿哥不要多心,我真的是这样以为的!”

永琪心中一凛,但仍然语带诚恳:“三阿哥胸怀大志,这是男儿本性,也没有什么可以厚非的,三哥何必气恼呢?”

“永琪!我这个人做事历来是言出必行,志在必得。凡我想得到的东西,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得到的,有句老话叫做‘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自古做大事者都是这样。永琪,想必你也听说过吧!”

永涟似笑非笑地盯着永琪。

永琪迎视着永涟的目光,心里不禁泛起种种苦涩:“三阿哥,永滇别的没什么,就是做人不虚伪不虚荣,三阿哥如果没什么的话,小弟先告辞了,对不起,先走一步!”

永琪打了个拱,就欲离开,永涟在身后冷笑着说:“永熔已经去了,你不想去看看他吗?或者你已经去看过了,很惨吧?”

永琪心中一寒,不由地停下脚步,回头盯住永涟,眼中喷出怒火。

但永涟已兀自哈哈大笑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