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丹
和亲王府。
“?十一阿哥真是这么说的?”弘昼坐在椅子上,原本吊儿郎当的神色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严肃。
“是。”永璔点点头:“而且最近一段时间,因为十二阿哥在皇上身边,很少来上书房,再加上十一阿哥刻意的拉拢,那些人明显更拥护十一阿哥一些。”
“你确定十一阿哥有争皇位的野心?”弘昼还是有些不信,再次开口。
“阿玛,从古至今,哪个皇子不想当皇上?”永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再说了,十一阿哥又自视甚高,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屈服在十二阿哥之下?”
“永瑸怎么说?”弘昼眉头紧皱,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康熙末年时的风云变色。
“永瑸和十一阿哥很是亲近,几乎对他唯命是从了。”永璔忧虑的皱起了眉头:“我提醒过他,可是他根本没当一回事。”
弘昼的脸色阴沉了几分:“他把我的话忘了?”
“儿子不知道。”永璔咬咬唇:“永瑸现在话里话外都在说十一阿哥是如何的优秀,倒是对十二阿哥非常冷漠,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胡闹!”弘昼冷哼一声。
“阿玛,你说十二阿哥虽然很得宠,但他对上书房里人却一直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将来如果那些人全都被十一阿哥给拉拢过去了……”
“不长脑子的东西!”弘昼的脸色阴云密布:“上书房里都是姓爱新觉罗的,怎么会看不出到底要支持谁?况且,那些人就是将来进入朝堂,也不可能获得实权,只不过是身后的威望高一些罢了!”
看着永璔迷惑的样子,弘昼叹了口气:“十一阿哥拉拢的是上书房里的人,而十二阿哥拉拢的,是朝堂上的新贵。上书房的那些人都是爱新觉罗的后代,是不可能拥有什么实权的;而朝堂上,像福康安,福隆安,和珅,多隆这样的后起之秀,才是大清朝以后的中坚力量。”
“……我懂了!”永璔点点头。
“反正不管怎么样,你千万不要搅到那些麻烦事里面去!”弘昼的语气严厉起来:“不管是十一阿哥还是十二阿哥,你通通都给我离他们远远的!”
“是!”永璔急忙低头应是。
弘昼挥手让永璔出去,略显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康熙末年的混乱,他一直历历在目。那时他虽然还小,却也感染到了那种紧张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气氛。记得康熙朝的最后一年,整个雍亲王府都笼罩在令人窒息的氛围中,整整一年,所有人的脸上都没有笑容。府中的每个人都在担心,都在害怕。担心皇玛法会突然仙逝,害怕皇阿玛会输了那场长达数十年的夺嫡之争,把全府的人都带入地狱。
因为那些胆战心惊的日子,他非常害怕兄弟之间的不和睦。所以,他整日游手好闲,放弃了和四哥的竞争;他对孩子们一视同仁,努力地让他们培养深厚的兄弟感情……可是现在,永瑸和十一阿哥走得近,而永璔的话语里,明显对十二阿哥更有好感。
弘昼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苦笑,他倒不担心永璔,只是永瑸,等将来十二阿哥上位后,会放过他吗?
他很清楚,没有乾隆的宠爱,永瑆在这场和永璂的争夺中,输定了!
紫薇虽说是从宫里出嫁,嫁妆却只有固山格格的份例,场面小的让很多人都不知道今天皇宫里在办喜事。
虽然排场小,但柳青和柳红还是知道了。只是,以他们的身份参加不了紫薇的婚礼,又没钱买贵重的贺礼送去,只好在心底默默的祝福着。
柳红站在门外,看着屋里正在黯然神伤的哥哥,深深的叹了口气。她一直是知道的,哥哥喜欢紫薇,一开始不清楚紫薇身份的时候还想着帮他们两个做媒。可是现在……
“柳红,柳青怎么了?”一个面容漂亮的女子走过来,妩媚的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没什么,”柳红笑笑,转移了话题:“金锁,你怎么上来了?”
这个女子正是离开了皇宫的金锁。前一段时间和紫薇谈过话后,金锁就偷偷的找到了永琪,在永琪的帮助下,顺利的从宫里溜了出来。只是紫薇压根儿就没想过要给金锁银子,身无分文的金锁只好暂时住在了会宾楼,顺便给柳青柳红打打下手,除了经常需要忍受小燕子的发疯外,日子过得倒也不错,至少没有了在宫里的提心吊胆。
至于宫里,除了淑芳斋的那个几个,没有一个人发现金锁的失踪。而金锁本来就不是内务府记在名册上的宫女,内务府也不会去管。
“我是觉得柳青今天心情不好,不放心,想上来看看。”金锁笑着抚了抚头发。
“是吗?”柳红打量着金锁,突然眼前一亮——倒不如把金锁嫁给哥哥好了!金锁丝毫不比紫薇长得差,又很是勤快能干,也认识一些字,而且对哥哥也很关心……更何况,金锁今年二十二,哥哥也二十七了,都老大不小的了……
“金锁,你觉得我哥怎么样?”柳红转了转眼珠,笑眯眯的开口——她可是很想有一个漂亮的嫂子呢!
“柳青很好啊!”金锁奇怪的看了眼笑的诡异的柳红,有些不自在的开口。
“那你嫁给他怎么样?”柳红向来是心直口快,心里藏不住事的,当下就把自己的想法给说出来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金锁愣了一下,脸腾地红了起来,一把推开柳红就跑了下去:“我先去干活了!”
“嘻嘻……”柳红笑眯了眼,看来金锁对哥哥也不是没有感情嘛!
金锁跑下楼,脸上的笑容和红晕慢慢的退了下去,精致的眉眼间染上一抹轻愁。
二十二岁,已经算是老姑娘了,而她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更不是尊贵的格格,想嫁给一个好人家当正室是几乎不可能的。要想嫁进大户人家,只有当小妾的份。
金锁深深的叹了口气,压下了心底深处涌起的一丝不甘。每个女孩子都希望能嫁个如意郎君,只是,能实现这个愿望的能有几个?她很清楚,她现在最好的出路就是嫁给柳青,那个她很了解的男人,否则,可能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了。可是,柳青爱的是紫薇,而自己也不喜欢他……
金锁闭了闭眼,只觉得心头烦乱不已。
被阿里和卓追杀的蒙丹一路逃到了京城,身心疲惫的他在手下的搀扶下随便走进了一家客栈,一进门就看见了一个容貌美艳的女子倚在桌子上,脸上布满哀愁,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像极了他的含香……
金锁一抬头,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一身白衣,穿着古里古怪的男人正满脸怜惜的望着自己,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
“含香……”蒙丹深情的凝望着金锁,喃喃的开口。
金锁看着这个长得歪鼻斜眼的男人一脸深情的样子,嘴角抽搐的更厉害了。
其实蒙丹本身长得还是很俊朗的,要不然含香也不可能看上他了。只是被阿里和卓的手下暴打一顿后,容貌大打折扣,没毁容就是万幸了。
“这位姑娘,我们要住店,请给我们四间上房。”蒙丹身后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汉子开口,很是有礼,只是口音怪异,生硬。
“啊,好!”金锁点点头,脸上再次挂上了温和疏离的笑容。
蒙丹这时也醒过神来了,知道眼前的女子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含香,原本激动的神情也变得萎靡,耷拉着脑袋被众人扶上了楼。
“明天回族的公主要进京?”养心殿里,永璂翻看着奏折,眼中划过了一丝不明的意味。
“是啊,听傅恒说,那个公主还身带异香呢!”乾隆把永璂搂的更紧了几分,漫不经心的开口,显然对那个公主没多大的兴趣。
这一段时间,永璂和乾隆的相处诡异又和谐。比父子之间更多了几分暧昧,却也没有情人之间的亲密。两人好像都不想捅破那层窗户纸,揣着明白装糊涂。
乾隆闻着永璂身上淡淡的清香,轻轻地叹了口气。即使是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在爱情面前也是卑微的。有好多次,他都想和永璂把话摊开了说,只是每一次话到嘴边都被咽了下去。他怕,他怕把话说开了以后,永璂对自己的态度又会变成像一开始那样的冷淡。
永璂听到了乾隆的叹息,心里微微一紧,那天那个不经意的吻又浮现在眼前,心绪顿时纷乱不已。
想了很长时间,永璂对自己的心思也有个模糊的认识了,只是他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这种感情,所以只好沉默不语。
蒙丹站在窗口,仰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想着自己与心爱之人的被迫分离,不禁悲痛欲绝:“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楼下正和永琪来吃饭的小燕子被这声怒吼给吓蒙了,嘴里的菜堵在嗓子眼,脸憋得通红,呛得直咳嗽。
“小燕子!你没事吧?”虽然小燕子已经被改名为“肖燕”了,但永琪却还是习惯叫小燕子的本名。
坐在一边的萧剑也担忧的望着小燕子,体贴的递给她一杯水。就在不久前,萧剑无意中看到了小燕子右手臂上的红色胎记,再加上对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之感,已经认定小燕子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了。只是他还要为方家冤死的人报仇,不想把小燕子给牵扯进来,更不想让她和自己一样背负着仇恨过一生,故而才没有把相认的话说出口。
“柳青!你这里的客人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没有道德?”永琪见小燕子没事了,转头瞪向柳青。
“抱歉,我上去看看。”柳青冲永琪尴尬的笑笑,起身上楼。
柳红咬着嘴唇低下头,眼里闪过一丝不满——房客怎么样又不是他们能控制的了的,这五阿哥原来看着是个好的,没想到竟是个如此不知所谓的人!
“啊!含香!”蒙丹猛的冲出门去,把找上来的柳青撞了个踉跄。
看着一个男人疯了似的冲下来,除了永琪小燕子一行人以外,其他为数不多的几个客人吓得扔下银子就跑了。
小燕子知道就是这个男人害的自己被呛住的,见他竟然还敢下来,怒从心起,跳起来追着蒙丹就跑了出去,永琪和萧剑也大呼小叫的跟着小燕子跑去了。
柳红看着疯疯癫癫的三个人,疲惫的揉了揉眼睛,第一次为有小燕子这个朋友而感到头疼。
金锁的眼里划过一抹鄙夷之色,低垂的脸掩去了她嘴角嘲讽的笑意。
小燕子似乎有被虐倾向,原本还怒气冲冲的她,在被心情不好的蒙丹暴打一顿后,居然对蒙丹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缠着蒙丹让他教自己武功。
萧剑皱着眉头拉过小燕子:“小燕子,如果你想学武功,我可以教你……”
“不要!我就想跟他学!”小燕子毫不留情的甩开萧剑的手,继续跑到蒙丹身边咋咋呼呼。
永琪有些吃醋的看着小燕子对蒙丹大献殷勤的样子,但对他来说,小燕子的话比圣旨都管用,当下亮出了自己的身份:“这位勇士,在下爱新觉罗永琪,当今圣上的五阿哥,敢问尊姓大名?”
一席话说的不伦不类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小燕子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脑子不好使了。
“五阿哥?!”蒙丹猛的抬起头,眼睛亮的惊人,不过倒像是仇恨的光芒。
“是啊……”永琪被蒙丹诡异的目光给看的后退了一步,心里不禁有些发寒。
“你把含香还给我!”蒙丹猛的跳起来,以万夫不当之勇朝着永琪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