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令人意料之外的人和事啊!”
伏地魔缓缓地看着自己的手,他看得很仔细,手上的每一条细纹,每一个细小的褶皱,每一个因为早年与邓布利多的争斗,而留下的伤痕,都一一认真的看着。
他已不再年轻了,至少,和亚历克斯相比,已经像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了。就像今天,他看着格林德沃时候的表情,一种冷漠的敬畏里,掺杂着许许多多的不屑。
伏地魔喜欢这种被人畏惧,并且站在顶峰的感觉。虽然一个巫师的岁月很长,可以活得很久,可是他现在还能够记得,当自己只是一个小孩的时候,就对一件事情充满了可怕与恐惧。
是的,恐惧。
他怕的并不是邓布利多,那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巫师,因为他知道,邓布利多总有老的一天,他总有能够击败他的,杀死他的一天。
但是。
伏地魔仍然觉得自己畏惧。
畏惧死亡。
每个人都会死,每个人都必然会死。因为时间会夺走你的力量,夺走你的青春,夺走的肉体,夺走你的一切。
“格林德沃……”
伏地魔缓缓地念叨着这个名字。
“你已经老的走不动路了,连握着魔杖的手,都开始微微地颤抖了。一个巫师,一个再强大的巫师,都逃不过时间的侵蚀,即使梅林也是这样,终究会死的。”
“可是我不愿意。”
“我是食死徒的领导者,我是黑暗里的魔王,我是注定要找到,那条生与死之间,永生道路的人。”
“我怎么可以就在这里倒下。”
“我怎么可以!”
伏地魔的话,就像是一道冰冷的魔咒一样,慢慢地从他的四周弥漫开来。他原本就苍白一片的肌肤,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白色,看上去像是死亡的时候,穿着的白色丧服。
而他每一次呵气,都会有一小串一小串的冰晶,从伏地魔的嘴里出来,缓缓地飘落到地上,像是从天地初开时,便已经存留在那里一样,完全没有化掉的痕迹。
“我必须要统治这个世界。”
伏地魔缓缓地站了起来,他黑色的袍子,无风自动,缓缓地缀在了他的身后。飘动着,如同招魂的旗帜,呼唤着已经彻底死亡的灵魂。
“我的食死徒们!”
伏地魔头也不回的命令道。
“从现在开始,无论你们用什么样的方法,给我突入进霍格沃茨里。你们的任务,是尽可能得制造混乱。”
“可是黑魔……”
有一个食死徒刚想发出自己的疑问,就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动不了了。
他只感觉的到很冷,比他曾经在俄罗斯经历过的冬天还要冷。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有人给他升起一个篝火,好让火光来照耀自己,给自己,哪怕最微小的一点温暖。或者来个别的什么人,给自己丢下一件厚衣服,让自己暖和暖和。
这一切都是妄想。
每个食死徒都惊恐地匍匐在地上,小心谨慎地呼吸着,生怕自己的气息,会吹到他们前面的那个食死徒的身上。
那个人曾经是个食死徒,但现在是一个叫做食死徒的冰雕,一个和人身等大的,蹲伏在地上的,看上去饱受严寒,宛如一个活活冻死的人的冰雕。
他可不就是活活的冻死的吗!
被伏地魔活活的冻死,然后变成了一块冰雕,竖立在那里,给每一个食死徒一个警告。
“不要质疑我说的话,任何的话!”
伏地魔仿佛根本不在意,他身后刚刚发生的事情,继续地向前走着。
他的神情是如此的冷酷,他的做法又是如此的残忍,他的力量,却又是如此的强大。
举手投足之间,一个忠心耿耿的部下,就变成了一块冰雕。被他的主子变成了一块冰雕,浑身发着寒气,永远的伫立在那里。
只是因为说错了一句话。
伏地魔的脚,每踩过一个地方,那里变结上了一层冰,一层看上去很薄,却永远化不掉的冰。
冰的周围,是正在鲜艳开放的花朵,是正在寻找食物的鸟雀,是正在吹过的春风。这些生命,只要碰到了这条冰带,便永远的死了。花,变成了冰做的花,鸟,变成了冰做的鸟,连风,也变成了肉眼可见的,冰做的风。
※※※
“这就是永生。”
伏地魔站在了格林德沃休息的地方,看着自己面前的老人。
这个老人,名字叫做盖勒特·格林德沃的老人,正穿着自己宽大而舒适的睡衣,漫步在霍格沃茨的禁林边缘。
他现在很满足,也很舒服。
无论是谁,饱饱地吃了一顿大餐,然后又洗了一个热水澡,还喝了几杯酒,都会觉得舒服,非常的舒服。
决战在明天的下午。
但是,格林德沃自己,并不觉得要活着退出这场战斗。
他已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让另一个人,也和他一样,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他已经老了,老的连魔杖都握不太稳,可是,他的经验,也越加的丰富了。这是无情的时光,赐给老人们的,最后的,也是唯一的礼物。
他既然已经活了这么多年快活的日子,那为什么不在最后的日子里,同样过的快快乐乐呢?
所以,盖勒特·格林德沃现在脸上完全没有前任黑魔王的样子,他脸上在笑,笑得很开心。
他走的也很慢,并且同样很开心。这一片林地,曾经是邓布利多偷偷带他来的地方。这里人迹罕至,并且里面充满了,当时足够他们那个年龄段,着迷的东西。
他们当时过得很开心。
盖勒特·格林德沃觉得自己有责任,再找回这份开心。所以,即使家养小精灵们,又在他的房间里端上了美味的饭后甜点,一个黑慕斯蛋糕,一杯香醇的朗姆酒,有趁他洗澡的时候,烧旺了壁炉,温暖了被窝,可是他还是要出来。
老人并不喜欢睡得太晚。
盖勒特·格林德沃也不喜欢。
所以他皱起了眉头,一个川子,出现在他的眉间。
“决战是在明天的下午,伏地魔。”
“我知道。”
“我们现在是休战。”
“我知道。”
“如果不想破坏我们三人之间的协议,而被另外两个人夹攻的话,我建议你,等到明天晚上,我们再一决胜负。”
“我知道。”
“那么,祝你晚安,我要在这里再看一会,这里充满了我年轻的时候,最美妙的回忆。”
“我知道。”
伏地魔终于笑了起来。你能够想象一块冰笑得时候的样子吗?一寸寸裂开,然后蹦出细小而繁密的冰屑,就像是下了一场极小型的雪。
“我还知道,明天下午的决战,只会有两个人参加。”
“我还知道,现在的休战,是因为一个人还不能够完全的使出自己的力量。”
“我还知道,如果真的到了明天,我必然会成为那一个被夹攻人。”
“我还知道,这一切,都是一个叫做邓布利多的老头,在临死的时候计划好了的。”伏地魔缓缓地抬起手,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在他的指尖缓缓地绽放着。
“我说的对不对,邓布利多唯一的恋人,盖勒特·格林德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