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茫茫,我这个只有几人的探路队伍,在这里显的太渺小了,以走了两天,四处还是那望不到边的沙海,虽然我们在尽力赶路,可还是觉得仿佛在原地踏步一般,空间的概念已在我心里慢慢消失,只有望向身后那长长的骆驼脚印时才知道自己还在如喽蚁般慢慢移动着。
水越来越少了,当天夜间宿营时我对大家道:“不能在这样走了,我和单良往前走,你们几个将身上的水留一些给我们,先回去吧,不然大家全会死在这里。”
单良缓缓点头,秦朗哑着嗓子急道:“不,还是我和良哥去吧,你领着大家回去。”
大猴道:“小秦朗说的有理,不过你不能跟着去,有我们这些岁数大的在哪能让你去干这差事?”
小三儿清了清嗓后道:“老大,咱们既然当了这个兵,就没把死活当成件大事,我敢和你打保票,这里没有一个想转身逃的,所以我看还是一起走吧。”
秀才摇头道:“不能一齐走,老大说的对,现在分开了危险会小很多,我这人喝水少,就由我和老大往前走吧。”
我缓缓摇头道:“不行,接着往前走的人必需是咱们这里体质最好的,你们都不成,还是我和单良往前走,你们回去。”
众人还是齐声反对,但我的决心以下,怒斥了他们几句后只听单良道:“不是我说狂话,这里最有耐力的应该是我了,你们只管放心,我保证让老大活着回来就是。”
第二天要上路时麻杆将满满的两大袋水递了过来,我心里很清楚全队才有多少水,但想再给他们一些时这些人却死活都不要,我无奈下只好答应了,可就在要上路时,却发现这里冷居然跟了上来,他是自愿跑到我身边来的,原来我的打算是将他兄妹留在队中,等回到敦煌后在想办法送他俩走,哪知他却片刻都不离开我,出来探路时我没想带他,哪知跟他说什麽他都只是一句话:“我不怕热。”
如今他又和我说这句,我急道:“你不能和我去,万一出事了你妹妹该怎麽办?快和他们走。”
这里冷摇头道:“我妹不怕热,很好,我不怕热,也很好。”
我被气的直皱眉,怒道:“怕不怕热你也都不准和我去,你们几个把他拉走。”
大猴答应着就过去拉他,哪知这里冷忽然从腰间摸出把匕首来,只见他先是向众人挥了挥,然后用匕首顶住自己的脖子道:“我不怕热,你怕,让我跟着你,不然你会死。”
我愣住了,正不知该怎麽办好时只听单良道:“他真比我们耐热,而且身体还好,带着他吧,不然我们一走怕他做出傻事来。”
我只好无奈点头,这里冷见我答应笑着跳上骆驼背道:“我不怕热。”说完催动骆驼就向前跑去。
第二天下午又是一场沙暴,又是在我们毫无知觉下突然来临,这次我们比上次有经验了,风沙一起就将骆驼围成个圈子躲在里面,当风沙过后我们重新要上骡驼时,这里冷却指着单良叫了起来,单良查看过后才知道,原来他身上带的水袋壶口处竟然没扎紧,里面的水以全都变成了泥沙汤。
单良脸上惨白一片,我笑着倒空他那袋泥汤后对他道:“没什麽,我们的水还有不少呢,而且我好像还感觉到有水气扑面,应该离这里不远就有水了。”
单良勉强笑了笑,然后拉起骆驼就往前走,我暗暗叹了口气,又心疼的望了一眼地上那一滩已变干的水渍,也催动骆驼向前走去。
三天了,所有的壶中加起来,也只剩下最后的一口水,嘴里如同着了火般炙痛着,双眼更是变得通红,我现在已走不动路了,只能趴在骆驼上一动不动,单良比我强不了多少,虽然坐在骆驼上还能挺直腰,但看他摇摇晃晃的动作,恐怕也支持不了多久,三个人中只有这里冷还算精神,虽然他也是满嘴的白泡,但那双眼睛却仍炯炯有神的向四下看着。
下午时分,我感到一阵阵强烈的困意涌了上来,这困意来的是如此之猛,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我强睁着双眼咬牙挺着,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座楼阁,不多久那楼阁又没了,取之而来的却是一条河,清凉的河水在缓缓的流淌,我的耳边似乎已听见了那阅耳的氚氚流水声,我控制不住自己了,欣喜若狂,摔下骆驼后边爬向那小河边狂吼着:“水,水。”
单良扑过来想将我压住,但我也不知哪来的这股力气,硬挣开他后又边喊着边向前爬,哪知刚爬了没多远,一只釉黑的大手就将我死死抱住,猛然间觉得喉头一阵清凉,然后才听这里冷道:“假的,假的。”
这口水让我的头脑暂时得到了清醒,眼前的小河没有了,耳边那仿若仙乐般的流水声也完全消失,映入眼帘的还是那无边的沙漠,我明白了,刚才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但就因为我这个幻觉,那最后的一口水却没有了。
接下来的一天,单良也明显有些徨惚起来,我因为那一口水的补充,反而要比他强一点,又走了不久,他从骆驼上摔了下来,我现在也难动分毫,拼命喊了几句后却发现自己已发不出声来了,这里冷走过去后将他扶起,抓过水袋来就给单良灌了一口,壶中的东西暗红腥臭,而且还有一股强烈的骚味直冲到我的鼻中,我鄂然的瞪着这里冷,这里冷见我盯着他裂嘴笑道:“骆驼尿,骆驼血,一次喝一点,不能多。”说着将那皮袋递了过来。
他递的越近袋中那股子腥骚恶臭的味道就越大,虽然心中100个不愿意,但那对水的yu望却迫使我接过来就猛灌了一口,居然比想像中的好喝,以完全干涸的咽喉当时就如洒甘霖般的畅快,这里冷见我喝完后珍惜的又将那水袋捆好后道:“第二口,要晚上再喝。”
死亡以一步步将我们逼入了死角,此时的我,真有些绝望了,全身已不在疼痛,也不在觉得渴,眼前的一切,仿佛被罩上了一团白雾般朦朦胧胧的了,身下的骆驼还在慢慢的向前走着,我以无法安然坐在上面了,之所以还没掉下来,乃是这里冷用绳子把我捆在了骆驼背上。
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感到骆驼停了,难到骆驼也走不动了?大惊之下凝神一看,全身颤抖的这里冷正在死死的盯着前面的一个黑点,那黑点好像在动,似乎是只野羊,看上去好像也不太大,离的太远了,就凭我们现在的体力跟本就捉不到它,想到这我嘶哑着嗓子刚想说话,就见这里冷竖指轻嘘道:“不出声,羊吃草,不离水远。”
我此时正浑浑噩噩的,听完他的话后好一阵才明白,对呀,吃草的动物通常不会离水源太远,这下有救了,一明白过来顿时精神大振,浑身的力气也回来了许多,我边解着绑在身上的绳子边道:“跟着它,千万别看丢了。”
一时间我们三个全都兴奋不已,6只眼睛更是死死的盯在了前面那只野羊的身上,虽然离那只野羊还有好远,但却全都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了,那羊似乎跟本就没法现我们,还在沙地上慢慢的走着,又走了一阵,猛然间单良突然全身绷紧,两眼更是死死的盯住了天上,我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从天边突然出现了一个黑点,那黑点越飞越近,越来越大,我现在也看清了,竟是一只硕大的苍鹰,以盘旋在那只野羊的头顶。
我大吃了一惊,如果野羊被鹰抓去那我们三个就完了,此时不急多想,我狠抽了**的骆驼一巴掌后摘弓就向前赶,猛然间身边劲风突起,单良已蹿下骆驼全力冲了过去,我这还是头一次见到他全力奔跑,就是在这体力严重不足之下,他的速度仍然快的令我吃惊,但还是晚了,那苍鹰以向野羊俯冲而下,从我这里能远远看见一黄一黑两个东西在地上打了两个滚,然后那鹰就带着野羊冲上了天空,单良的奔跑紧急加速,猛然间见他高高跃起,接着一道白光闪电般直打向空中的苍鹰。
太迟了,他打出的那道白光终在离鹰只有几尺远的空中力尽回落,单良落地后先是呆呆的看了那鹰一会,然后突然如被抽去了力气般缓缓萎倒在地,我赶忙和这里冷跑过去后扶起单良一看,只见他面如枯缟气如悬丝,两眼中的瞳仁竟在缓缓变大,这下可把我吓了个魂飞天外,忙摸出一片人参塞进了他的口中,他这情况我明白,脱水加上脱力,虽然用参片能暂时给他补气吊住命,但若还找不到水给他喝,那明天的这个时候他就死定了。
我和这里冷相对无语,对坐了一会后我才又道:“再弄点骆驼血给他喝,然后我们俩分开走,你去南我往东各走30里地看看,若没找到就还回这里会合,那羊应该不会离水源太远的。”
这里冷摇头道:“你不行,60里,你会死,骆驼也是吃草的,我们不管,让它们自己走,它们鼻子好。”
我此时心头大感庆幸,带他来还真对,不然只凭我和单良两个人恐怕也早就喂鹰了,骆驼又在缓慢的向前走,我如同散架了一般趴在骆驼背上,两眼以越来越睁不开了,我极力恐制着自己不能睡,但这是徒劳的,我也在脱水,身体已经衰弱的连动动手指都是件极困难的事了。
不知昏迷了多久,我醒了,现在以是天黑,眼前的景色让我仿若在梦中一样,身下是厚厚的草坪,眼前是一人高的芦苇,两边的树木花草郁郁葱葱,耳边还有流水的哗哗声,咽喉以没有那股火烧火燎般的疼了,一点也不觉得渴,眼睛虽还发胀,但却不再热的烫手,我挣扎着爬起来一看,水,果然这有一条河,河边的那排胡杨树上栓着我们的三头骆驼,这里冷和单良,就并排躺在另外一颗树下呼呼大睡,我此时忽觉双腿发软,踉跄的走到河边猛灌了一气后捧起水往头顶连浇了几下,然后就倒在河岸上不想动了。
这一觉睡的好香,等睁眼时太阳都已至中天,我爬起来后笑着对正在弄饭的这里冷道:“看来我们命不该绝呀,真没想到沙漠中还有块如此丰美的地方。”
这里冷咧嘴一笑,递过两块已烤过的干肉道:“这里好美。”
我点道道:“是啊,吃过饭后你在这里陪着单良,我将所有的水袋都装满后回去将大伙全带来。”
这里冷摇头道:“我回去,你陪他,走这种路我比你快。”
30个水袋都装满后这里冷就上路了,我担心他路上赶路慢,自己这里又不缺水粮,所以三头骆驼一头都没留下,单良此时还没醒,我替他盖好毯子后望着他那腊黄的长脸想,该给他弄点吃的才行,面饼和干肉现在他恐怕还吃不得,刚才在河边时我见里面有鱼,而且还肥的很,不如抓两条来弄点汤喝。
主意打定后我抽出一支箭来找了根木棍绑到一起,将自己脱了个精光后就扎进了水中,这里的鱼好多,而且全都机灵的很,我在水中扑腾了好一阵,才叉到一条不算太大的鱼,这也太少了吧,看来还要向深水处找找才成。
正当我在水中来回游动着抓鱼时,忽听传来了几声马嘶,随着一阵杂乱的蹄声,两个身穿灰袍的大汉从远处直向单良躺着的地方急驰而来。
那二人来势汹汹,显然没怀好意,但我现在的位置却离单良很远,已无论如何也赶不到他身边,单良这时醒了,那大汉在伸手抓他时他还反抗了,但只几下就被那大汉用蛮力制住后捆了个严实,我此时正躲在一处水草后向岸上看着,见那大汉出手的动作后心中可真吃了一惊,别看着大汉是以蛮力制住的单良,但出手那几下子却颇有些门道。
单良以被他们扔到了马上,地上的东西也被他们收拾了起来,此时另一个大汉手中拿着的我的衣服站着水边看了一阵,然后甩手就将衣服连着靴帽扔进了我点起的那堆火中。
我见此情景恨的牙直痒痒,这汉子也太不是东西了吧,还好这里没人烟,不然光着身子我还有脸见人嘛。
此时的的天气还不算冷,可晚上就不一样了,那时气温急降,没了衣服的我还不被冻死?
那二人上马走了,我见他二人走远后忙游上岸去拔腿就追,此时他二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有留在地上的马蹄印还在,我顺着蹄印追出好远后站住了,这里以是那块绿洲的边缘,他们俩骑的可是马呀,在水中时又没见他们马上带多少东西,他们是怎麽到这的?难道这附近还有一块水草地?
想了半天后我望着眼前茫茫的沙海不敢再追了,就算前面还有个绿洲,恐怕也不是我现在能去的了的,脚下的沙地热的烫脚,再往里去会更热,走不了多久,就会被烫伤,到那时我向前不得又退不回来,非死在沙漠里不可,而且此时我的心头还有一丝怀疑,觉得那二人是在故意带着我绕圈,从他们直接奔过来这点上,不骑骆驼,还有轻装简出的装束上看,他们的营地离这里也不会太远,可能就在眼前这个绿洲的另一面。
退回来后我借着草木的掩护急向绿洲的另一面赶去,这绿洲还真不小,急跑了半个时辰,才在一块高地上看见一处由大车围成的营地,果然这里有人,寻了棵大树爬上去向营中一看,只见这营地还真不小呢,大大小小的帐篷竟有200……300座,几百头骆驼和马匹牛羊也井井有条的被安置在营中,不光男人,老人,女人和孩子竟也不时的在营内穿梭。
这不像是座军营,到像是个部落,里面的人也没一个像当兵的,可虽说如此,但我却有种感觉,这营扎的不简单,不论是型制还是位置都极有章法,不懂点兵法的人是扎不出这种寨子来的。
那两个劫去单良的人绕回来了,单良被营内的其他人抬进了一座帐篷,那两个大汉却拎着抢来的东西进到了营内正中那座最大的帐篷之中。
我现在只有等,天还大亮着,此时进营可以肯定会被人发现,只有天黑后潜进营去才成。
天慢慢的变黑了,也越来越冷,我躲在一处草窝里不住的活动着手脚,此时虽然天已全黑,但却还没到睡觉的时间,营内篝火点点,不时有烤肉的香气传出,我此时早已饿的前心贴后背,让这肉香一撩拨,肚中顿时如火烧般更加难受了起来。
营内的火光总算慢慢减少了,我忍着酷寒直等到篝火全灭,这才拎着我唯一那支由木棍和箭头组成的武器向营中摸去,关押单良的那座帐篷就在营内东面的一个角落里,我白天时观查那座帐篷好久了,一直也没见有人进去过,单良此时手无缚鸡之力,看来他们根本就不怕他逃。
爬到帐角时我仔细的听着里面的动静,里面安静的很,我试着掀起帐角又向里面看了看,里面黑的很,直看了好一会才看清,一个黑影直挺挺的倒在里面一动不动,四周,就再没有别人了。
我此时心内大惊,单良的本事我可清楚的很,就算他现在体力未复,但耳目应该还在呀,我摸到这里他怎麽会听不到?难道这些人已将他杀了?
钻进帐内后我边向他身边赶边在心中给自己打气,他不会死的,要是他已被杀,这些人还将他留在帐中干什麽?等爬到他身边一看,这小子居然睡的无比香甜,身下铺着厚厚的皮褥,而且身上连条绑绳都没上,我愣住了,刚想摇醒他,就听身后一个让我多年来梦绕魂牵的声音道:“就知道你会来,把这个穿上吧。”
人远天涯近
我刹那间呼吸停止,僵硬着身躯回身一看,帐口处站着的那个窈娆的身影是那麽的熟悉,一盏油灯悄无声息的亮起,那一头如瀑布般的银发也重现我在眼前,六年了,这六年的岁月我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有这一天,她在笑,但笑容中竟有些无奈,天地间忽然什麽都没有了,唯一存在的只有她那如花的容颜,我木立在那里,哆嗦着嘴唇如梦呓般从喉头吐出了几个字:“轻轻,真的是你吗?”
轻轻没回答我,回答我的却是她背后发出的一声尖叫,这叫声让我瞬间清醒,眼前的景物也变的清晰了,接着就见轻轻身后一个年青的女人将手中装食物的托盘往地上一放,然后手捂着眼睛就逃出了帐外。
我刹那间老脸通红,一见轻轻就把自己没穿裤子这个事都给忘了,轻轻苦笑着将衣服递过来后我忙不迭的就往身上穿,耳听得帐外一阵嘲杂,然后就见一大堆人手持棍棒叫着我听不懂的话冲了进来,我此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里面去,正不知该怎麽解释好忽见轻轻打了个手势后又说了句什麽,那群人听完后就纷纷退到帐外去了。
我见帐内没人后刚向扑过去抱她,却见轻轻居然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才抬手做了个请坐的手势道:“先吃些东西吧。”
我此时哪还有心吃喝,她的态度让我吃惊,不知怎麽,我觉得她的神情中竟带着一股我从没见过的冷漠,难道她在怪我当年没冲下河去救她?应该不会吧,她也是当过兵的人,那个时候那种情形,她应该明白的呀。
此时她也坐在了我对面,我想了一会后拿捏着小心的问道:“你怎麽在这里?”
轻轻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来这里干什麽?”
我一时语塞,她问的我该怎麽答呀?将我们这次的任务告诉她?不行,绝对不行,到不是我不信任她,但军有严律,这种机密之事是绝不许透露一点的,而且她所在的这个部落又都是什麽人?归哪里管?万一出了事可有大麻烦的呀。
在我的游疑之中轻轻的面容已逐渐冰冷,只见她缓缓的将我的刀和皮囊推过来道:“我已给你的朋友服过药了,你们可以在这里休息几天,但你二人却绝不可离开这帐篷一步。”说完就站起来向外走去。
我哪肯让她走,急扑过去从背后将她紧紧抱住后道:“不要走,我哪里也不让你去。”
轻轻木立在门口冷冷道:“你离开后绝不可和任何人提起见过我们,不然我就杀了你。”
我如遭雷击,抱住她的双臂也缓缓松开,轻轻头也不回的走了,我站在帐口痴痴的望着她那俏丽的背影,胸中有如一团烈火般将五脏六腑烧炙的无比的疼,可就在此时,一个高大魁武的汉子却将我的目光吸引了过去,那汉子此时就站在营内的一个角落,怀中似乎还抱着个几岁大的孩子,但那股怨毒的眼神,却让我感到不安与荒恐。
死盯了我一会后那大汉追在轻轻的背后走了,当他走到轻轻身边时,他怀中的那孩子却张着两手扑到了轻轻身上,我看见轻轻抱过那孩子又亲了孩子的脸颊一下,然后就肩并肩的与那大汉走远了。
此时的我忽觉得天旋地转,原来如此,看来轻轻已给自己找到归宿了,这样不是很好吗,虽然那男人只是个部落牧民,但也比我这个当兵的强了很多,至少,他能给轻轻平静的生活,想到这里我笑了,从开始的苦笑变成了疯狂的大笑,真怪,如此凄厉的笑声都没人过来看一下,也不知笑过多久,才听见身旁单良的声音道:“我们去杀了那男人吗?”
我诧异的回头看着他,单良摇晃着身子轻拍着我的肩头苦笑道:“你俩的事我知道,轻轻姑娘回营给柳先生收尸时也见过她,她如今已是这里的头人了,她身边那男人我白天时就觉得不太对头,你若觉得不好下手就由我来。”
我虽刚才觉得那男人比我更适合轻轻,但听过单良的话后心头仍是一阵大乱,真去杀了那男人?这个想法突然如喷发的火山般充满了我的心头,这可不行啊,虽然心头嫉妒的发狂,但我又怎能图一时的痛快去毁了轻轻那平静的生活呢,我咬牙拼命抓挠着胸前的肌肉,这疼痛让我面孔扭曲,但也让我的理智又重新占踞了心头,我闭眼苦笑道:“你站都站不稳还逞什麽英雄?多睡一会吧,明早我们就走。”
天色微明,营中的人大部分还没有起身,就在我收拾好东西刚要离开时,从帐外走进来个大汉操着略有些鳖脚的汉话道:“头人知道你们会走,所以让我送送你们。”
此人正是昨天捉了单良的人之一,我将所有的东西往身上一背,又搀起单良笑道:“多谢你们头人,就不劳大哥送了。”
那大汉哈哈笑道:“两位兄弟是不是还怪我昨天的得罪之处啊?不知者不怪嘛,我向二位赔个理就是了。”说完手抚胸口就一躬身。
俗语云恶拳不打笑面人,虽说我此时还是满肚子的憋屈,但见人家如此谦恭怎好发作出来?再说单良到了这里也没吃着什麽亏,不就是自己被他烧掉衣服后裸奔了一阵吗,其实这也不算什麽,见他赔礼我也赶忙抱拳道:“大哥您太见外了,请不要多礼。”
那大汉站直后帮我搀着单良边向外走边道:“头人怕你们要远行,所以让我牵了两头骆驼给你们,水粮等物也都准备好了,这位兄弟的药也在那个革囊里,每天一遍,可别忘了吃啊。”
站在这座营门口的位置,我心里如打翻了个五味瓶般也形容不出这是个什麽滋味,想迈步离开,却又怎麽都抬不起腿来,怕轻轻来送,但到门口都没见到她时却又觉得非在见她一面不可,虽然伤心欲绝,但我心里却清楚,不应该再去找她了,如今的我已和她完全身处两个世界,就算能挽回她的心,我又能给她什麽?还不是让她为我担惊,为我受怕,当兵的哪有几个是善终的?不一定哪天我死她就成了寡妇,她的前半生已是多讦,我又怎能让她后半生接着受苦。
对着营内那间大帐望了良久后我凄然笑道:“告诉你们头人,我走了,今后,恐怕也不会在见面了,这件东西原是她的,我已给她保存了很久,就劳烦大哥交还给她吧。”说完从皮兜中摸出那块掌镜递了过去。
那大汉双手接过后笑道:“真是件好东西,兄弟你放心,这个我一定帮你送到。”
我将单良扶上骆驼后刚想抱拳与那大汉告别,只见那大汉一拍脑袋道:“好险忘了件正事,这是我们头人让我交给你的,她说让你看完后一定要仔细小心。”
竟是一个羊皮纸卷,接过这纸卷时我的心神剧震,手中的纸卷都几乎有些握不住了,这里面写的是什麽?难道轻轻有什麽似下的话要和我说?不对呀,要说她干嘛不在昨晚直接告诉我呢,可要没什麽事,这个羊皮纸卷又是做什麽的?
也许轻轻有什麽难处,或是有心腹之言要和我说,在这里绝不能打开,想到这我紧握纸卷略给那大汉施了一礼后就匆忙离开了这间营寨,走出几里地后我再也按奈不住了,四外一望没发现跟踪之人后打开那纸卷一看,当时心中又失落到了极点。
这根本就不是什麽密信,而是一张地图,图上画着从这座绿洲到沙漠外几座城池的行走路线,当中还标出了几处沙漠水源和流沙等特殊区域的地点,只在地图的右下角写着轻轻那端丽秀雅的几个字,天涯路远,君自珍重。
手捧着这张地图,我呆立着木然无语,结束了吗?难道我和轻轻只有这样的结局?君自珍重,没有了她我还有什麽可值得自己珍重的吗?从前那与轻轻在一起时的情形又一一闪过心头,那样的心心相映,那样的绕指柔情,这份让我情愿化去一生也要珍守的东西,到头来难道只换来了这八个字麽?天涯路远,天涯再远,也远不过你那颗曾被我呵护在掌中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