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就道:“大哥,刚得到消息,楚跃崖躲回了地狱之堡,我们是否要过去向白阎罗前辈要人?”
寒剑沉思着,半晌才问道:“对了,三弟,千虎庄的雷仲虎老前辈听说就在这附近不远,不知道我们是否有缘一见?”
梁文就道:“我岳父秦义虎秦老堂主现在正在庄内,我试着帮你引荐如何?”
一行人下了山,往千虎庄而来。千虎庄在长风城东五十里处,背着大山,丛林密布。在庄口,寒剑等人就已经隐隐感到一种威压,极其强烈,前方不远,有几头猛虎正在栅栏内来回逡巡。
跟在寒剑后面几个胆小的兵士,已经双腿发抖。梁文写好书信,上前递给守在庄口的大汉。
那大汉转身回去通报,许久,才出来道:“雷庄主有请寒剑和梁文两人入庄。”
寒剑就转眼看边戎。边戎笑道:“你们进去吧,我和老虎有仇,想来雷庄主不喜欢我。我在外面等你们。”
寒剑和梁文就在大汉的带领下,走入庄内。不时有凶猛的老虎从树丛中窜出,要扑向二人,亏得大汉及时喝止。那些凶残成性的大虫,听了大汉的喝声,竟然都向乖巧的小猫,蜷回林中。
寒剑和梁文暗暗称奇。
转了几个路口,就望见一片简陋的竹屋相连。大汉领着二人走向正中的一间。
里面,一个白眉老翁正闭目而坐。他的白须已经老长,垂在了胸前。侧首,秦义虎正恭恭敬敬的陪坐。
寒剑和梁文忙走入跪拜道:“晚辈寒剑和梁文,见过雷仲虎老前辈。”
那白眉长须老者缓缓睁开眼,忽然笑道:“你们两个小娃儿,我尚未开口,你们如何知道我就是雷仲虎?”
寒剑和梁文相视一眼,一时语塞。
秦义虎见二人尴尬,忙解围道:“义父,你就不要为难这两个后辈了。”
那白眉长须老者哈哈笑,一指梁文道:“义虎啊,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娃儿,就是你的女婿梁文。”
那白眉长须的老者正是雷仲虎。秦义虎点点头。
雷仲虎亦点头道:“好啊。小霜还是挺有眼光的。”
又转向寒剑道:“你就是北河寒家的寒剑。”
寒剑忙道:“老前辈,正是。”
“好。”雷仲虎道,“二位不必拘束,起来说话。”秦义虎示意二人坐到身旁。
雷仲虎就开口道:“寒家一门,几代一如继往,忠君报国,也是难得。寒公子,你此次前来找我,有何难解之事?”
寒剑就拜道:“老前辈,晚辈追剿叛军到此,想起因国事和雷耀虎刀剑相对,终致雷耀虎丧命。不胜惶恐,因此,特来请罪。”
雷仲虎就问道:“那你觉得你所作所为,能对得起天地良心吗?”
寒剑忙道:“晚辈自觉无愧于天地。”
雷仲虎就道:“那不结了。你有何罪?”
寒剑一时无语。梁文知道寒剑的意思,就拜道:“老前辈,我大哥,其实有一些话,一直藏在心里,不敢直说。”
雷仲虎笑道:“此处是千虎庄,你们不必拘泥于世俗,有什么话,尽管说出。”
梁文就道:“其实晚辈也有此疑虑。雷庄主武功盖世,豪气万丈,如果出来行走出江湖,除暴安良,扶危济困,那岂不是天下百姓之福?而庄主空有一身绝世功夫,却只是一味留在千虎庄,明哲保身,这如何是大丈夫所为?”
秦义虎脸色已变。
梁文还没停口,又道:“况且,雷耀虎乃前辈的儿子,他在朝中飞扬跋扈,排斥异己,还图谋篡位,前辈为何却听之任之?”
秦义虎骂道:“小文,不许没大没小。”
雷仲虎止住秦义虎,半
晌,他叹道:“没有邪,哪有正;没有非,哪有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有是非的地方,一定会分正邪。此亦是天理循环。我雷仲虎不过凡人一个,何必画蛇添足,定要逆天行事?”
“再说世人,熙熙攘攘之辈,皆为名利,你争我夺;有权有势者,为了私欲,泯灭良心。岂只是我的两个儿子,二位想想,纵是换了一个市井之徒,做了我儿子的位置,你们能保证他就不干伤天害理之事?”
寒剑和梁文又愣住了。
雷仲虎道:“不管世人做了什么错事,他们总能为自己找到冠冕堂皇,高尚伟大的理由进行辩护,而且面不红,心不跳,甚而说着说着,还慷慨激昂起来了。其实,我厌恶与世人为伍,但天理循环,既然做此安排,你我只能各安其职。”
寒剑惊问道:“老前辈,何为各安其职?”
雷仲虎道:“每个人因他们的使命而来。你们若能换一个角度,不以对错,正邪,善恶来评判,或许,能够明白我所说的话。”
他说完,一个老僧入定,再不开口。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忽然从长风都统府传出,在深夜的半空中回荡,这是一声对压抑已久的悲痛的渲泄,还是一声因无法承受压力而精神将近崩溃的征兆?
惨叫声在都统府四周萦绕,久久不散,黑暗中,所有房间的灯火都亮了,梁文,边戎,赛重雷都惊醒了。众人齐冲出房间,惨叫声正是从寒剑的房中传出。边戎率先奔到门口,一脚踢开了房门。
一股逼人心肺的寒气猛然如海啸般倾泻出来。众人齐齐感到一阵透心的凉,忙运功抵御。边戎两手一抬,带动气流,挡开寒气,众人一拥而入,却见寒剑斜倒在床沿,一滩鲜血,在灯光中透着彤红。。。
寒剑在长风都统府歇息了两日,身体逐渐复原。边戎已经派了几批兵士,前去崖下搜寻凌觉宾的尸首,却迟迟没有踪迹。
梁文不由急道:“凌觉宾是一个危险人物,若不见到他的尸首,我们着实放心不下。”
寒剑开口道:“大家不必找了,凌觉宾有凌觉宾的造化,我们有我们的使命。现今东广扬裕已死,我打算保举赛重雷赛大哥为东广统领,不知赛大哥可愿意?”
赛重雷哈哈爽笑道:“不是吧,我大顺军一直被朝廷视为反贼,那皇上能答应吗?”
寒剑就道:“我也只是建议,如今雷耀虎已死,皇上可以重掌朝纲,我相信,世道会有一个新的变化。”
边戎就道:“大哥,寒将军说的有理。现在,我们大顺军如此,始终不是正道;如果能转入正途,为朝廷效力,倒也是一条好的出路。”
赛重雷搓着粗大的手掌,说道:“好固然是好,就怕没多久,又是奸臣当道。那不是又头大了。”
梁文就笑道:“赛大哥,若真是如此,你还带着大顺军,回定石山,不就成了。”
赛重雷恍悟道:“梁公子,说的有理。好。就如此了。”
寒剑忽然开口道:“对了,前年和鬼界大哥一别,再无音讯,我极为怀念,不知他是否还在千人冢外的小屋居住,我想去看看他。”
梁文答道:“正该如此,我也极为想念鬼界大哥。大哥,我们一起去走一趟吧。”
两人计议定了,策马直往胜州而来,不半日,已到千人冢外的小屋,小屋依旧,所不同的是,在小屋的旁边,已经多了一块菜地。
寒剑和梁文互视一眼,下马向小屋走来。来到屋前,一片寂静,梁文看那小屋,已经上了锁。
寒剑叹道:“看来,鬼界大哥已不在此居住了。”
梁文摇头道:“大哥,看这周围,一干二净,定是有人居住,我看鬼界大哥只是暂时有事离开。”
寒剑眼一亮,道:“难得来此一趟,我们不妨就在旁边歇息片刻,等等看。”
梁文尚未回答,已听得背后传来一阵叫唤声。
“叔叔,叔叔,慢点。”
二人忙转过头,正见鬼界倒退着向小屋退来,他的前面,一个脑袋大大的小孩子,一边追着他,一边叫着。
那小孩,不正是暗天和火灵儿生的呆儿子,顺儿吗?
寒剑和梁文瞪大了眼睛,直直盯着二人。直到鬼界转过身来,猛然发现立在门前的寒剑和梁文。
鬼界喉头一紧,接着笑道:“贵客,哈哈,今天有贵客登门。”
寒剑和梁文忙迎上前去,揖手道:“鬼界大哥。”
鬼界忙还礼道:“寒兄弟,梁公子,我这乡野村夫,难得两位还记得我,前来看我,真是让我这里篷筚生辉。”
他说着,那个大头小孩已经追了上来,一把抓住鬼界的腿,叫道:“叔叔,哈,我抓住你了。”
鬼界娴熟的将他抱起。
寒剑和梁文直瞪瞪的盯着他,也难怪,当日顺儿出现后,鬼界心如刀绞,触动伤口迸裂,鲜血直流,几乎丧命。如何现在他又和这小傻瓜如此亲密。
鬼界也注意到二人脸上的表情。他放下顺儿,柔声道:“顺儿,有客人来了,你快到屋里去拿茶水出来招待客人。”
那顺儿愣愣的盯着寒,梁二人,片刻,一路小跑,开了门,从屋中搬出茶几和板凳,三人坐下,顺儿又泡来热茶。
寒剑和梁文暗暗称奇。
三人同饮一杯热茶,寒剑问道:“鬼界大哥,你身体安好吧?”
鬼界笑道:“寒兄弟,我的身体现在硬朗的很,功力也恢复了三层,你若不信,我们倒可以比划两下。”
寒剑忙摇手道:“岂敢,岂敢?”
鬼界笑道:“寒兄弟,你的事迹,现在已传遍中原,连我这乡野村夫,也略知一二。”
他说着,叹气道:“上苍不公,为何好人总是有如此多的磨难?”
寒剑默然不语。
梁文开口道:“鬼界大哥,据说铁棺仍是千人冢傀儡坟主,他没有来骚扰你么?”
鬼界答道:“梁公子有所不知,暗天死后,铁棺也很快的消失了,现在的千人冢,已经真真正正是一片坟墓,没有一个活人在其中。”
梁文点头道:“铁棺出卖暗天后,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估计是遭到东方无明的毒手了,只是不知火灵儿现在何处?”
鬼界脸色微变。
此时,一个红衣女子从远处走来,看看近时,寒剑和梁文认出了,她正是火灵儿,二人心中的疑团,顿时解开。
鬼界微笑道:“寒兄弟,梁公子,你们都明白了!”
二人点头之际。火灵儿已经走近,看见二人,她脸色顿时惊慌起来,仿佛做了错事。
鬼界招呼道:“灵儿,寒兄弟和梁公子不远千里,来此看我,我极为高兴,你可帮忙烧两道菜,我今天要与两位兄弟好好喝上几杯。”
火灵儿点头,问道:“顺儿呢?”
鬼界就道:“顺儿在屋里。”
火灵儿也不打招呼,低着头转进屋里。
寒剑见她进屋,不由问道:“鬼界大哥,你不恨她么?”
鬼界反问道:“寒兄弟,我该恨她什么呢?”
寒剑一时语塞。
梁文就道:“可是,顺儿他是。。。。。。” 鬼界止道:“不错,只是,幸运的是,顺儿是个天生的痴呆,一切就到此为止,他也不可能会想到为他的父亲,暗天报仇。”
“现在,我们三人生活在这里,与世无争,每天静看日出日落,人生如此,复夫何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