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下来,寒剑一个人在统领府院中饮酒。酒入愁肠,如凉水似的,竟不能解开一点点的忧愁。
梁文和沈玉霜走上前,梁文道:“大哥,夜已深了,早点休息吧。”
寒剑笑道:“无妨,我在此再坐会;三弟,你和玉霜先去照顾小捷吧。”
梁文本要再劝几句,沈玉霜一拉他的手。两人正要走开,就见一条黑影,窜过院墙,在空中飘过,脚尖在厅顶上一点,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梁文叫道:“大哥,此人太过狂妄,要不要去追他?”
寒剑又倒了一杯酒道:“此乃江湖中人的手法,想是被仇家追杀,慌不择路,算了。”
正说着,又见一条白影,跃过院墙,在空中飞走,到了半途,忽然一个转身,落到亭边。梁文亮了淡如笛,一个飞身,挡在白影面前。
来人却是个白衣少年,二十上下。脸润如玉,气度不凡,一身白衣,手仗一柄雪白如玉的宝剑。
那少年见梁文迎面拦住,更不搭话,“刷”的长剑出鞘,梁文顿时感到,一阵寒气,滚滚而来。他不想硬拼,斜身避开。
哪知长剑如影随形,跟着他的身影而来。梁文无奈之下,回身用笛一隔。猛觉被一股强大的内力一摧,向旁跌开两步去。
少年探出梁文的内力不足,欺身直上。猛然间,背后寒气滚滚,汹涌澎湃。少年大惊失色,顾不得梁文,抽身急回,一剑破空刺出,这一剑却是中气十足,只听得轰的一声,两股寒气相撞,少年退了两步。
他一定身形,就见寒剑冷冷的盯着自己,心中一凛,不由提气压惊,强骂道:“好啊,你们这些狗官,窜通贼盗,好不羞耻。”
梁文见他武功高强,衣着华丽,倒象富贵人家子弟。就在背后应道:“这位小兄弟,看你年纪轻轻,行事如何这般鲁蛮,不问青红皂白就打打杀杀。”
少年回身怒答道:“我如何不问青红皂白,那贼盗古桂分明是躲进这统领府中,不见了踪影,你们还想逃脱干系!”
陆正声带着一队守卫,已经赶来,将少年团团围住。那少年抱剑冷笑道:“怎么,被我说中了,想杀人灭口了?”
寒剑和梁文没有回答,沈玉霜见少年蛮不讲理,寒剑和梁文顾及身份,不与他理论,她却听不得这讽刺。
“杀人灭口,你这黄毛小子,要我们动手,你还是先拿面镜子照照,看看自己够不够格。”沈玉霜反唇相讥。
那少年显然极少被人羞辱,听到沈玉霜这般言词,怒气直攻心头,正要发怒。
统领府大门开了起来,两个守卫引着两个中年汉子匆匆走入。
陆正声见到他们,忙道:“原来是浪猛教的司马隆宗,司马隆伟两位护教,不知深夜到此,有何贵干?”
那两个汉子看了白衣少年一眼,转头对陆正声道:“陆统领,你别介意,他是教主的儿子司马杰。”
陆正声忙道:“二位,我给你们引荐。”他领着两人来到寒剑面前,“这位是皇上钦点的天下兵马总督,寒剑寒大将军。”
司马隆宗和司马隆伟还不太相信,眼前这位年轻人就是名满天下的北河寒家寒剑。他们忙拜道:“原来是寒大将军,我们乡野小民,不懂礼数,望寒大将军见谅。”
寒剑回礼道:“二位客气了,我们适才和司马公子切磋技艺而已。”
那司马杰毕竟年少气盛,不知道寒剑是给自己台阶下,大声道:“二位叔叔,你别听他们的,他们仗着自己人多,想要围攻我。”
司马隆宗上前低声道:“我的小祖宗,快走了,别在这闹事。”连拉带扯,将司马杰拽出府外。
第二日,风和日丽,强防城外鼓声喧天。一骑骠军已开到城门口,底下一员悍将,手握大杆刀,冲着城楼上叫道:“中原鼠辈们,惯用诡计,有种出城来,光明正大的打一场。”
寒剑在城楼上沉吟片刻,令道:“开城迎敌。”
厚重的城门吱啊啊的打开,寒剑手提偃血枪,坐下白马,缓缓出城,左有梁文,右有刘征远。
两军在城下对峙。对面梁兵的悍将,一挥大杆刀道:“我乃梁兵先锋将芒多刺。你们中原无将
乎,叫了你们几个文弱书生上阵。哈哈哈。”
芒多刺大笑。
刘征远大吼道:“你这蛮将,给我住口,这位就是天下兵马总督寒剑寒大将军。”
芒多刺这才细看寒剑,和寒剑的双眼对撞,只见寒剑两眼忧郁,忽然芒多刺直觉的浑身一冷,不禁打了个冷战。
他忙避开双眼,舞刀吼道:“寒大将军?敢否和我这先锋将芒多刺一战?”寒剑没有反应似的,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芒多刺叫嚣道:“什么寒大将军,见了本先锋将,腿都迈不动了啊。”他回头大笑,众兵士跟着轰笑。
就在他回头的那一瞬间,寒剑突然启动了。白马“哧溜溜”绝尘而过,芒多刺头转回来的瞬间,就瞥见一道火流,烧过半空,他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人已被一枪打落马下。
梁兵们个个目瞪口呆,笑容还僵在脸上,却愣在原地,甚至忘了上前救助芒多刺。太快了,一拍马,一舞枪,一怒击,整个过程只在芒多刺短短的一扭头再一回头之间。
寒剑偃血枪冒着红气,直指芒多刺道:“你和我交手,还不够格,我留你一条狗命,回去告诉吉多里王,兴不义之师,侵犯中原,结果必败。他若识相的话,趁早收兵。”
芒多刺头上冷汗直冒,不住点头。
寒剑拍马而回,众军有序退入城中。
夜晚,寒剑依旧在院内独饮。在统领府的另一侧,一条白影飘然而入,三两下晃过巡逻队,沿着后院的房间,不住搜索,很快,白影窜入了一间书房,正在四下翻寻时,两壁的灯火同时亮起。
那条白影一惊,急要向外窜时,一阵寒气扑面而来。他不得不向后退出,避开寒气。寒剑已经迈步进来。
“原来是司马公子,浪猛教在江湖上也算名门正派,司马公子却在深夜,行此盗贼之所为,似乎对我这个主人也要有所交待吧。”
那白影正是司马杰,北河浪猛教教主司马济的独子,司马济年近四十,才得此子,从小就颇为溺爱,因此,司马杰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想到什么,就要做什么。他十岁时就被司马济送到玉融雪山上,拜雪友四老为师,练得一手“雪龙啸天剑”,十六岁下山,司马济又亲传他浪猛教绝学“千里冰川”,司马济今年不过十九岁,然已经有一身绝世武功。
半个月前,司马济闭关修炼千里冰川第九重;谁知,几天前,贼盗古桂就窜入浪猛教,盗取了浪猛教的镇教宝物“玉凌剑”,司马杰奋力追赶。古桂摆脱不了司马杰,忽然窜入统领府,消失在府后。
司马杰飞身追入时,被梁文所阻,他认定古桂和统领府有关联。因此,今夜来夜探统领府,他的轻功虽好,仍逃不过寒剑的双眼,寒剑尾随而来。
司马杰自知理亏,但是他没有示弱,反而高声道:“你们这些高官,平日里道貌岸然,暗地里却和贼匪沆瀣一气,坑害老百姓,我看这次我司马家祖传的玉凌剑被盗,你们一定逃不了干系。”
寒剑一愣,玉凌剑他也有所耳闻,知道是浪猛教的镇教之物。他见司马杰年纪虽轻,然而一腔热血,转念一想,道:“司马公子,你敢孤身一人,夜闯统领府,勇虽是勇,不过,智谋却略显不足。”
司马杰一竖眉,没有回答。
寒剑就继续道:“若是我统领府之人确实和那所谓的贼盗古桂没有关联,你这样冒然闯入,我岂不可以定你擅闯之罪。”
司马杰咬牙道:“那若是有关联呢?”
寒剑笑道:“那你就更为不智了,你孤身一人,冒然进入龙潭虎穴,你武功虽好,奈何双拳难敌四手,而我们为了掩盖罪行,定然会将你杀人灭口,你说,你的行为明智吗?”
司马杰一凛,手中长剑紧握。半晌,开口道:“就你们这些人,要挡住我司马杰,还难了些。”
寒剑见他要动手,忙止道:“司马公子,稍安勿躁,如今国难当头,梁国大兵压境,公子一身好武功。为何不和我一起,共同御敌杀贼,上能报效国家,下能光宗耀祖。岂不更佳?”
司马杰一垂剑,道:“和你们这些狗官。。。”
寒剑止道:“司马公子,不知狗官一说,你是以何为
标准,我们不过见了两面,如何就能判定我为狗官呢?”
司马杰大声道:“我师父说过,如今的社会,没有一个好官。全部是吸榨百姓血汗的狗官。”
寒剑长叹道:“朝廷昏暗,官民交相贼,确实是一个悲哀。”
司马杰就道:“我没工夫跟你在这闲扯,你要放我走,还是我自己杀出去。”
寒剑笑道:“果然是初生牛犊不畏虎,只是,我看如果到战场上,在千军万马之中,司马公子可能还是会手脚发软。”
司马杰不知寒剑是激将法,他听寒剑看低自己,哪里能忍,怒道:“我司马杰顶天立地,如何会手脚发软,你莫要胡说八道。”
寒剑正色道:“事实胜于雄辩,司马公子敢和我一起披坚执锐,突入千军万马中,斩杀敌将吗?”
司马杰年少气盛,经不起寒剑这一激,应道:“去就去,我有何不敢?”
寒剑拍手道:“好,果然是条汉子。改日梁兵来时,我派人到府上通知。”
司马杰想也没有想就答应了,就要迈步出门,转念一想,不对,正事还未办。他焦躁道:“我师父们说的不错,你们这些当官的,脑子非常的坏。你绕着绕着,让我把正事都忘了。”
寒剑就笑道:“司马公子,你是为贼盗古桂之事而烦恼?”
司马杰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寒剑就道:“贼盗出没,说到底,统领府也有义务监管。司马公子,如果信得过我,不如随我到院中稍坐,我们一起合计合计。”
司马杰一想,反正也没有头绪,寒剑贵为大将军,见多识广,亦或能帮忙一二。
两人在亭中坐定,互敬一杯。司马杰就把古桂趁父亲闭关之际,偷盗玉凌剑之事略述一遍。寒剑沉思道:“我对贵教了解不多,只是知道贵教极少和外界接触,从古桂的偷盗手法来看,显然蓄谋已久,且轻车熟路,才能如此轻易找到目标。”
司马杰郁闷道:“我爹才闭关,就出了这种大事,待我爹出关后,我该如何向他交待。”
寒剑道:“司马教主老谋沉稳,既然闭关,少则几月,多则半年,教中琐事甚多,他一定有安排人手,辅助你处理教中事务。”
司马杰就点头道:“大将军果然厉害,我爹让我的两个叔叔来帮我,你也见过了。”
“你是说司马隆宗和司马隆伟。”
司马杰脸带怒色道:“这两人,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几乎不让我管教中任何事。”
寒剑点点头,梁文已迈步进入。
“大哥,如何和这位司马小哥在此饮酒?”
寒剑笑道:“我和司马公子谈话闲聊,三弟,来,坐,帮我们分析一事。”
梁文坐下,笑道:“若我没有猜错,你们是在谈贼盗古桂的事吧。”
司马杰一愣,惊道:“梁先生你说的一点不错。”
寒剑就把事情略述了一遍。梁文饮了一杯酒,开口道:“既是盗取镇教之物,应有三个目的,一是取得此绝世神兵,增强自己的实力;二是纯粹为了收藏的嗜好;若是前两个目的,还好,若是第三个,就一定要小心了。”
司马杰心一紧,忙问道:“梁先生,这第三个目的是什么?”
梁文就道:“玉凌剑是镇教之物,若有人趁着司马教主闭关修练,群龙无首之际,用镇教宝物,号令教众,图谋不轨,岂不是麻烦?”
司马杰疑惑道:“应该没有如此险恶吧?”
梁文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司马公子虽然武艺高强,然江湖险恶之话,应该也听说过吧?”
司马杰不由肃然道:“听两位一席话,使我茅塞顿开,我司马杰是个直爽人,讲话不喜欢拐弯抹角,两位要是看得起我司马杰,我就尊称两位一声大哥,如何?”
寒剑和梁文互视一眼,寒剑笑道:“若是别人,我们还要思考思考,但是你——司马杰,是条汉子,我们若谦让,就却之不恭了。”
司马杰大喜,纳头就要拜。寒剑和梁文忙扶起。
寒剑道:“小杰,兄弟之间不必如此。你可将教中人物,详述出来,我们缕缕头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