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签个字 画个押?
董仲舒一声‘老夫服了’,闪断了一众读书人的老腰,让蓄势待发的杨川也差点一口气走岔。
这老贼!
贼鸡的很,看样子是察觉到杨川心中的那一抹杀机,临场一个急刹车,便成了这般景象……
“董公,你服什么了?”杨川问道。
“唉,这天下的读书人何止千万,然而,真正读透圣人书的又有几人?”董仲舒叹一口气,随手翻看几页杨川编造的‘半部抡语’继续说道:
“曾经有人问过,夫子当年有多高,可笑天下腐儒,用一句高山仰止一笔带过,却不愿直面夫子的高大威猛,武艺超群,更不愿言及夫子凶恶相貌,这不是讳长者形貌,而是护着那一点可怜巴巴的短呢。”
“长宁侯,你可知晓,孔夫子成年后具体有多高?力量有多大?”
杨川摇头:“本侯没读过什么书,就一小小厨子,哪里知道孔夫子有多长、有多粗、有多大?”
董仲舒呵呵一笑,淡然道:“夫子成年后,长九尺六寸,人皆谓之长人而异之;其实,这还不是他最大的特点;在一众先贤读书人的见识中,唯有荀某的话语,老夫倒也认同,那便是,仲尼之状,面如蒙亻其。
好教长宁侯知晓,这蒙亻其啊,便是上古先民用来驱邪避鬼、祈福和送葬时的神像,面容狰狞可怖,可令邪祟之物避之不及。
你想想啊,夫子的容貌连那些邪祟之物都避之不及,自然是威猛异常,绝非常人所能及也……”
董仲舒侃侃而谈,脸上带着一丝淡淡微笑,举手投足间,便将场中所有的读书人镇压起来,只能洗耳恭听。
不得不说,这老贼的气场真是强大,让杨川也不得不佩服。
“董公,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是啊董公,杨川曲解圣人微言大义,罪不可赦……”
众读书人纷纷开口,显然是怂恿董仲舒上前对付杨川,董仲舒却笑呵呵的转身,道:“诸位,老夫倒是觉得,长宁侯的这半部抡语注解的甚是神妙,竟然将孔夫子孔武有力的一面解读出来,真乃天下奇文呢。”
众读书人一声‘嘁’,登时便放弃了鼓吹、怂恿董仲舒的心思,一门心思的捉摸着如何扳倒杨川小贼。
董仲舒嘿然一笑,将那一本‘半部抡语’收入怀中,十分洒脱的拱手施礼:“长宁侯,这一部大作、老夫便笑纳了?”
杨川好一阵心累,只能摆摆手:“还请董公斧正。”
董仲舒道一句‘不敢不敢’,便走到一旁,款款落座,眼观鼻、鼻观心、心无旁骛,显然是将自己给摘出去了……
看来,这一次只能让老贼躲过一劫了。
杨川缓缓抬头,甚为冷淡的环视一圈众读书人,道:“本侯骂你们是废物,可能有点过分,因为,在你们这一两百人中间,其实还是有那么一两位,废物的慢一些。”
众读书人:“!!!”
这小贼的一张嘴,简直太欠了,一张口,便将所有人都骂在内……
有读书人刚要开口。
杨川却翻脸道:“本侯讲话时,谁敢插嘴,回头给你喂一口羊粪信不信?”
众人登时便闭嘴了。
杨川的嚣张跋扈和心黑手辣,这些读书人其实早已领教过两三次,因为太学院的事情,好多人都被他捏拿过,如今又被人捏拿,这种滋味有点不好受呢。
杨川看着众人不吭声,这才满意的继续说道:“长安城里流言四起,说是这全天下的读书人,最近都跑到朔方郡来了,所为何事呢?
听人说,是有些人听到我杨氏造纸术、拓印术神妙无双,便要过来谋算夺取,有人想要巧取,有人想要豪夺,有人还想过要偷师学艺什么的,反正都是下三滥的手段,本侯听说后,说实话,心里头还挺高兴的。
为什么呢?
因为,本侯最近手头有点紧,给朝廷屯田,我倒贴进去太多的钱粮,所以,便得想个法子赚回来一些;那些想要谋夺我杨氏造纸术、拓印术的人,本侯会想办法一家一家炮制,能弄死就弄死,实在弄不死,敲诈勒索一点钱粮之物,这很合理吧?”
十分冷淡的说了几句狠话,杨川认真观察着众位读书人的神情、脸色。
他满意的发现,这些老贼一个比一个无辜,就像天府人间的那些小妇人,你问她们多大年纪、这是第几次,必然会羞人答答的告诉你,这还是人家的第一次,小郎君,轻点……
咳咳,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
相比公孙弘、桑弘羊、儿宽等朝堂老贼,这些汉帝国的读书人,其实还是挺爱惜自己的名声和面子的,起码还知道一点羞耻。
这就好。
知耻而后勇嘛。
杨川继续说道:“幸好诸位来到朔方郡,是要帮我杨川兴办学堂,戍边屯田,而非前来谋夺我杨氏秘法,本侯心下甚为宽慰,呵呵,诸位,肉吃着,酒喝着,咱慢慢聊?”
众读书人搞不清楚杨川的心思,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下口了。
于是,大家便梗着脖子坐下来,有几位读书人,赌气似的连喝几大碗酒,有点像小孩子闹别扭,反正就是不给杨川一个好脸色。
杨川也不着急,他就那般松松垮垮的站着,甚是清淡的望着众人。
七八个呼吸后,他这才说道:“本侯等了这七八个呼吸,还没有人站出来承认是要谋夺我杨氏的秘法,看来,在座诸位中,果真没有那种心怀鬼胎的畜生王八蛋狗日哈的,哈哈哈。”
他哈哈大笑几声,自顾自的端了一碗酒,浅饮一口,随手一指,点着一名关中宿儒笑问:“你,是来谋夺我杨氏秘法的?”
那老读书人连连摇头:“绝对不是!”
杨川随口问:“那你这次来朔方,所谓何事啊?”
那老读书人振一振衣衫,朗声道:“欣闻长宁侯不远千里,舍弃长安城的安逸生活,前来这荒凉的朔方郡屯田、戍边,老夫便撵过来看一看,转一转,顺便查一查漏,补一补缺,免得你这位少年俊彦误入歧途……”
吗的,读书人的这一张嘴,简直就没谱了。
杨川摆手打断这位老读书人的话头:“真不是前来谋夺我杨氏秘法?”
老读书人:“绝对不是。”
杨川似乎松了一口气,温言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那个谁,去病,曹襄,这位老先生是好人,并非是来谋夺咱们羽林军的秘法、配方等军情机密的,而是主动前来,帮咱们屯田戍边的,委实是老当益壮,令人钦佩啊……先登记在册。”
霍去病、曹襄齐齐道一声:“好。”
霍去病走到旁边,在一张摆好了笔墨纸砚的桌子后面坐下,顺手从怀中摸出一本小册子,往桌面上一摊,翻开一页:“这位老先生,请签个字。”
那老读书人被杨川一顿忽悠,如今满脑子都是‘秘法、配方、军情机密’什么,稀里糊涂的便签了字、画了押。
“老先生,你可以离开了。”
霍去病客客气气的指一指门口,给羽林军吩咐一声:“来人,送章幼农老先生下去歇息。”
那老读书人一脸迷糊,张口欲言,却终于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便只好一脸懵逼的被两名羽林儿郎送下去了。
“你呢?是不是前来谋夺我杨氏秘法的?”
“不,绝对不是。”
“那就好,过去登记一下;哼,今日,若是让本侯追查出来,有哪个不长眼的老贼想要谋夺我杨氏秘法,刺探我羽林军军情机密,当场弄死,回头再灭他全家!”
“呃……好。”
“……”
如此这般,杨川不厌其烦的将所有的读书人‘过问’一遍,自然是一个坏人都没问出来,倒是让那将近两百读书人都在那一本小册子上签字画押,一个个的送走了。
最后,就剩下董仲舒和他的两名弟子,杨川似笑非笑的说道:“董公,谢谢今日你替我挡下旁人的诋毁,为表达谢意,明日,我特意摆酒设宴,请你董公吃饭?”
董仲舒拱手笑道:“好久不曾去你家蹭饭,只是想想就觉得有些馋呢。”
杨川笑眯眯的拱拱手:“行,明日傍晚,董公可要准时赴宴呢。”
董仲舒:“好!”
杨川轻笑一声,使劲捶打着腰眼,一边往门外走,一边随口问一句:“董公,要不、你也签个字、画个押?本侯送你一场机缘?”
董仲舒嘿嘿笑道:“长宁侯美意,老夫心领了。”
杨川哈哈大笑几声,扬长而去……
……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朔方郡屯田,渐入佳境,第一茬庄稼长势极好,尤其是小麦,一垄一垄的,绿个莹莹,在广袤的大地之上,宛如一块块切割齐整的极品翡翠,好看极了。
接连又落了两场雨,不大不小,但刚好给那些新开垦的土地补了一茬墒情,这让杨川有些喜出望外。
过了三月三,差不多便到清明了?
眼下汉帝国的历法有点混乱,继承了一份秦人的历法,后来又让读书人编写了一部‘一年十个月’的历法,让杨川都有些糊涂,总觉得这两部历法书都不怎么靠谱。
所以,他根据自己的记忆,自己编了一本历法书,就简单的将一年分为十二个月、春夏秋冬四节、每隔十五日标注一个节气,零零总总算下来,刚好能凑成一个二十四节气。
编撰历法书,无论在哪个王朝,那都是很重大的事情,不仅要皇帝祭拜天地,还牵扯到几十个部门、几百名大读书人……
总之,就很是繁琐而麻烦。
甚至,一个弄不好,还说不定会卷入一些奇奇怪怪的朝堂烂事,想想就让人头疼。
所以,杨川明知道历法书是好东西,但眼下来说,他实在没什么兴趣、也没什么精力去捯饬那玩意儿,还是先编一本简易版历法书,能指导朔方郡的屯田大计就行了。
“清明前后,种瓜点豆。”
“这一条,似乎有点对不上,眼下的黄河流域气候相对温暖湿润,瓜果菜蔬和大豆的种植,应该提前几日才对。”
“那就、分成两批去种植,总得保证有一半成功才行……”
杨川在太守府的后堂里,忙了三四个日夜后,终于敲定,在清明前种一茬瓜果菜蔬、大豆和棉花;清明后三五日,再种一茬,如此这般,便至少能保证有一半的收成了。
杨川放下手中的狼毫小笔,活动着手腕,信步走到院落里,这才发现院子里的满树梨花开得正好,白的,粉的,奶色的,就差几样鲜艳的颜色,这让他有些不太高兴。
春天嘛,就得有点春天的样子,庭院里头种十几棵高大的梨树,又有什么讲究?
一树梨花压海棠?
不是杨川对梨花有什么偏见,委实是,他就喜欢春光明媚花满园、一枝红杏探进来的感觉;当然,若是一路走过,遍地的青草与野花,那也是可以的。
杨川站在一棵高大梨树下,仰望了好一阵子,觉得有些意味索然,便干脆走出后堂的院落,来到太守府的中庭。
还是这地方不错,有两方七八亩的池塘,犹如一只肥硕的葫芦,中间连着一道小桥,几十株榆树、柳树有些发育过分,遒劲苍翠的同时,还长得歪歪扭扭,这也太过分了。
一句话,他对眼下这一座太守府不满意。
“长宁侯,长宁侯在吗?”
“你们休要阻拦,老夫要找长宁侯理论!”
就在杨川百无聊赖的坐在一座凉亭下,盘算着要不要在城外给自己搞一处庄院时,有人大呼小叫的冲到中堂,听上去还有些怒气冲冲?
杨川往亭子里的藤椅上一躺,直接开始闭目养神了。
这个董仲舒,当日就给他说过,要不要签个字画个押,顺便送他一份天大的机缘。
结果倒好,老贼心思敏捷,谨慎小心,竟然就不签那个字、画那个押,事后发现不对劲,却又吵着闹着要签字画押……
汉帝国的这些读书人啊,真是难缠的紧呢。
“长宁侯?”
“杨川!”
“杨川,你果然躲在这里,让老夫找的好辛苦!”
“来来来,老夫这便要与你签字画押,将这一把老骨头卖给你杨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