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中的责备丝毫不加掩饰,倒真像是一个护着下属的好长官,直接将萧音说的一愣一愣的,半天都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凭她的脑子尚不足以当下反应,母亲这种做法意欲何为?
事已至此,刚刚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的许蓉立马跪倒在地,不停地高喊着:
“陛下明察,微臣冤枉啊!”
话虽如此,可她不可谓不担忧,纵然萧明素先前有所部署,可这毕竟是事实,对方那不容置疑的指控,令她心惊。
夜沐筱抬手摸了摸下巴,不理会她的告饶,一双眼睛依旧盯着萧明素,慢慢悠悠地说道:
“吏部……若朕未说错,萧爱卿,她可是你曾经的门生啊。”
不咸不淡地声音传入众人耳中,分不清喜怒,听到问话,萧明素不再看着萧音,而是立刻转移视线,面向夜沐筱垂首,恭敬地回答道:
“回陛下,的确属实,可她的人品微臣向来知晓,断不是那为非作歹之人啊,定然是有心之人刻意非难。”
闻言,夜沐筱收回视线,靠在椅背,对着侧方招了招手,说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道理萧爱卿应该最懂不过了,孙茹,派人去查,这件事情,朕要水落石出。”
这话说的萧明素惊吓不已,知人知面不知心,明摆着是陛下在警醒自己,霎时间,本该争论不休的朝堂变得落针可闻,均等待着孙茹带回的结果。
一个时辰后~~
在所有人的翘首以盼之中,孙茹带着一方铁盒归来,并表示是从许府密室搜来,听令打开之后,赫然是两本账目,明明白白设计走私大案。
夜沐筱勃然大怒,直接将其甩向许蓉,厉声喊道:
“许蓉,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说?”
她这下确实慌了,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自家府上,心下惊惧之时,眼神不自然地看向萧明素,本欲问个究竟,终究未敢,话锋一转说道:
“大人,萧大人,您……您替下官求求情啊!”
哪知真正的幕后黑手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一边捂着胸口,颤颤巍巍伸出另一只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许蓉啊许蓉,本官真没想到,居然是你,你说你这又是何必呢?仕途坦荡,你还有何不知足,竟做下这种不法勾当,就不想想你的家人吗?”
接着,转身对夜沐筱一磕到底,歉疚万分地认罪道:
“陛下,微臣有罪,下属官员藏污纳垢、违禁走私,作为尚书却未能及时发觉,差点酿成大祸,还请陛下降罪啊!”
许蓉彻底傻眼了,瘫软在地,回想之前,萧明素有意无意透露出让自己挑大梁的讯息,看来是早有预谋,况且,那些账本明明就在萧家,突然出现在自己府邸,恐怕也是有意安排。
她真心追随的上级,原来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想好退路了,是自己傻,现在板上钉钉,她百口莫辩、懊悔不已,就是一时的贪念,毁了原本的锦绣前程。
事到如今已无路可走,萧明素话里话外明摆着是拿捏了她的家人,她只有认栽这一条路可走,犹豫过后,许蓉恢复平静,一个响头重重磕在地上,声泪俱下道:
“陛下,罪臣知错了,此事与萧大人毫无关联,乃罪臣一人所为,甘愿领罚,求陛下大发慈悲,饶恕罪臣家眷。”
事情最后以许蓉全家流放岭南、终身不得入仕告终,萧明素也因御下不严、以致受人利用,酿成大祸而罚俸降级、闭门思过。
看似罪证确凿、迅速平息,可许多人都明白,丝丝合扣的走私大案,岂会单单一人所为,行事贵在见好就收、张弛有度,夜沐筱终是再未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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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郊外的两人刚走出山洞,夜倾晗就听到有人走来的声音,立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拉着景辞躲到一棵大树后。
景辞的手按在腰间的药包上,心下暗想,自己的存货不多了,等会面对敌人,又要如何脱身。
突然,他感到身边的夜倾晗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对他说了一声“自己人”,便率先走了出去。
景辞随后便瞧着女子在不远处缓缓站定,负手而立,虽说有些狼狈,却难掩风华,身边之人对其俯首称臣,周身气场与昨日两人单独相处之时,大不相同。
收回思绪,景辞缓步跟了出来,与夜倾晗比肩而立,竟一丝都不觉得突兀,反倒看起来十分相配,这是一众暗卫共同的想法。
回去的路上,夕烟几乎对夜倾晗寸步不离,任凭如何拉拽都不肯离开,夕影只好无奈扶额。
夕烟这回是真的怕了,用她的话说,最近诸事不顺,还是随身跟着比较放心,就算遭遇嫌弃,她都要时刻守着主子,守卫她的安全。
夕烟等人的衷心再次令景辞心下赞叹,也更加确信,这个看似清冷的人背后,恐怕是最为热烈的一团火。
【天香楼•雅间】
作为此案主诉方的封霖邀云溪前来,看着面前荣辱不惊的女子,暗自感叹一番虎母无犬女,而后向她递上一杯茶盏,真诚地说道。
“私盐买卖一事,本官还得多谢云少主,若非少主告知,恐怕直到如今,我都无法参透,白白存了如此大的祸患,真是有愧陛下。”
原来,封霖之所以能够迅速锁定萧明素,竟是由于云溪日前的通风报信,本着将信将疑之态将此事告知柳直,两人一路追查下去,未曾想真的牵扯出这桩大案。
看着封霖眼中流露出的赞赏,云溪如坐针毡,这等功绩,她真的不敢当,连忙端起茶杯回敬,出言说道:
“无妨无妨,为陛下分忧,当属为人臣子之本分,要说抓住凶手,有赖于封大人精确布局,云溪不敢居功。”
这话不错,她是真的不敢,毕竟,在这整件事情之中,自己都只是一个传声筒罢了,真正谋篇布局之人,是夜倾晗,要说后生可畏,当属她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