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侯联军虽然解散,但少帅军控制地周边的战事却并未停歇,封地被少帅军直接控制或者在名誉上控制的诸侯王也在气势汹汹的杀来,妄图利用少帅军在关中立足未定和鞭长莫及的机会,武力抢走项羽分封给他们的土地城池。
回到鸿门大营的当天晚上,项康就收到了一道与此相关的军情急报——此前辞别项康从南阳返回颖川的韩王韩成,从昆阳发来急报,说是被项羽册封为诸侯王的刘老三、英布和柴武三将合兵一路,取道阳城、阳翟和颖阳,正向已经臣服少帅军的南阳郡杀来,合计兵力还多达四万两千余人,兵力不过数千的韩成根本不是对手,只能是向项康请求援助。
如果不是距离太远,少帅军主力不能轻易离开关中平原,项康倒是会毫不犹豫的统兵增援韩成,然后用自己拿手的离间诡计,把各怀鬼胎的三王联军整治得欲仙欲死,高潮迭起,然后再把他们生吞活剥,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可是没办法,客观条件放在这里,项康也只能是匆匆召集陈平、张良和周曾等人,商量如何应对三王联军的策略。
也是凑巧,会议即将开始时,在军事方面最得项康信任的周叔也领着一队骑兵从黄河防线回到了鸿门大营,准备来参加项康的登基大典,项康闻报大喜,忙把周叔也请进帐中,让他一边吃饭,一边参与讨论少帅军的南线战略。
会议开始后,最先说话的是仍然挂着韩国司徒官衔的张良,很直接的说道:“右将军,外臣知道你现在腾不出手来增援我们韩王,外臣也不敢勉强,如果右将军需要,外臣可以立即修书答复我们韩王,请他撤回关中重整旗鼓,待时机成熟时再出兵复国。”
“多谢子房先生体谅我的苦衷。”项康点头,更加直接的说道:“不错,我现在是腾不出手来增援贵国大王,只能是请韩王暂且撤退,给我一些时间处理内部问题和扩编军队,然后才能有力量帮助贵国复国。”
“右将军,那南阳郡怎么办?”周曾问道:“南阳郡是大郡,富庶繁华,人口也颇为众多,又被战火破坏不大,如果就这么放弃的话,不但太过可惜,让已经和我们结下死仇的刘季占据了的话,还随时可以威胁到我们的武关,让我们日夜不得安生啊?”
“这也正是我目前最犹豫的一点。”项康皱眉答道:“按理来说,为了争取时间,我们最好的选择应该是不去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主动放弃南阳退守关中,但是就这么放弃南阳的话,未免太过可惜,实在是难以选择,不知你们有什么高见。”
陈平和张良全都犹豫着不知如何回答,反倒是正在吃饭的周叔停住了筷子,说道:“右将军,就象你说的一样,用兵之道,绝对不能过于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放弃南阳虽然可惜,但是我们眼下根本腾出不手来救援南阳,最重要的又是得争取时间,暂时牺牲一郡之地换得我们在关中立足的时间,绝对值得。所以末将认为,我们最好还是尽快下定决心,做好暂时放弃南阳全郡的准备。”
虽然很清楚周叔说的话是正理,可南阳毕竟是一个富庶繁华的大郡,项康再是如何大度,一时之间也很难下定这个决心。张良看出项康的心思,便也开口说道:“右将军,就这么放弃南阳确实十分可惜,但形势所迫,为了长远计,该让步的时候,我们最好还是要理智的选择让步。”
“右将军放心,末将并不是劝你就这么直接放弃南阳,把一个完好无损的南阳郡拱手让给敌人。”周叔又说道:“南阳是得放弃,但我们不能直接放弃,必须尽快派遣一路偏师南下增援南阳,帮助南阳守军全力抵挡关外贼军,尽量延缓关外贼军的进兵速度,也把南阳彻底打破打烂,让关外贼军就算能够得到南阳,也只能得到一个残破不堪的南阳郡,如此关外贼军才不会对我们的南线形成太大的威胁。”
“周叔将军言之有理。”陈平接过话头,说道:“如果我们真要下定决心放弃南阳,就一定得先把南阳彻底打烂,因为英布和柴武这两路贼军想要进兵南郡和汉中,都必须借助南阳为跳板才能进兵,只有把南阳彻底打烂了,让他们没有粮草军需可以补充,他们才不能顺利拿下南郡,更没办法对我们的汉中巴蜀形成更大威胁。”
言罢,陈平又补充了一句,说道:“而且把南阳彻底打烂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让英布、柴武和刘季三路贼军为了剩下的粮草军需生出纷争矛盾,方便我们在更下一步挑拨离间,彻底拆散这三路贼军,减轻我们在将来的反攻主力。”
实在是腾不出手来全力保住南阳,被迫无奈之下,项康盘算了许久,还是做出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说道:“立即给宛城以南的南阳各县去令,让当地的县令打开县库,把所有的钱粮分发给当地民众,率领驻军北上撤回关中。再顺便告诉那些县令,就说我称王建国在即,朝中急需补充得力官员,只要是依令而行的,来到了关中,我一定予以重用。”
“妙计!”陈平鼓掌,说道:“把保不住的县城存粮分发给当地民众,既可以收买民心,又可以让贼军南下后无粮可就,只能是动手强抢,失去民心支持。另外那些撤回来的官员又证明了他们对右将军你的忠心,正好可以拿来替换咸阳官员,补充我们治国施政的可靠人手。”
“右将军这么做不止是一举两得。”张良也阴森森的说道:“没有了县令主持大局,南阳的南部肯定会一片大乱,不用我们和贼军动手,自然就会有野心勃勃的鼠辈跳出来占山为王,把南阳南部搅得一片大乱,让贼军去接手那一片烂摊子。”
张良的话提醒了项康,项康又马上说道:“也不能就这么直接放弃宛城以南的南阳民众,不然的话,南阳的南部大乱之后,当地的民众肯定会怨恨我们对他们置之不理,改为倾向于支持刘季。得在给那些县令的命令中加上一条,要他们明白告诉当地民众,就说是贼军势大,我们迫不得已只能是暂时撤退,让当地民众愿意跟我们走的也北上返回关中,实在走不了的,将来我们光复南阳后,会给南阳全郡免税三年,做为对他们的补偿。”
张良和陈平等人点头答应,周曾又问道:“右将军,那宛城和宛城北部的县城怎么办?”
“派钟离昧率军去增援吕齮和戚鳃,帮着吕齮、戚鳃逐城逐地的抵抗。”项康说道:“能守得住的城池,尽全力死守,实在守不住的,也先把粮食全部分发给当地民众,然后再放弃城池。另外,封南阳太守吕齮为廷尉,封戚鳃为中卫丞,叫他们在南阳全力征召军队,把适龄男子全部征召入伍,尽可能的给我带回关中。”
周曾和陈平等人再度答应,还是在项康再无补充后,这才匆匆的提笔拟令,给南阳各地官员和吕齮颁布命令,要求他们立即依令而行。项康也这才转向还在吃饭的周叔,说道:“周叔将军,我让你把军队留在黄河一线,独自回来参与我的登基大典,是什么意思,想必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
“如果末将没有猜错的话。”周叔笑着答道:“右将军是打算在南线主守,在北线主攻,让末将替你对付被前将军封为翟王的董翳吧?”
“猜对了一半。”项康微笑答道:“董翳匹夫是要对付,不过就我的估计,除非章邯和司马欣顺利拿下我阿兄封给他们的太原和代郡,为他提供粮草后援,否则他决计不敢独自进兵上郡。相反的,倒是被我阿兄封在河东上党的魏豹不得不防。”
“右将军要我进兵河东,驱逐魏豹?”周叔心中一凛。
项康点头,说道:“河东对我们很重要,如果拿下河东,我们不但可以获得盐池之利,解决关中的用盐问题,还可以断绝章邯、董翳这伙暴秦降卒的后援,让他们没办法顺利拿下目前被赵国控制的太原和代郡,如此我们的北线之危,也就可以不战自解。”
周叔沉默,半晌才说道:“末将受右将军知遇之恩,就是粉身碎骨,也难报答万一,既然右将军命令末将出兵驱逐旧主,末将自然不敢推辞,只是河东本是魏地旧土,末将出兵河东,驱逐继承旧国土地的魏豹,必须要有一个师出有名的借口。”
“借口我会给你。”项康马上答道:“我称王以后,会在第一时间给魏豹去令,要求他与我缔结盟约,出兵讨伐背叛故国的章邯、董翳和司马欣三贼,他如果不听,我们就可以用这个借口出兵驱逐和讨伐他,你只管在蒲坂精练士卒,尽快让军队形成战斗力,到时候依令出兵就行了。”
见项康下定决心对魏豹开战,周叔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立即抱拳领命,项康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笑道:“说了半天的话,肚子又饿了,既然从明天开始我要斋戒五日,干脆再吃一顿,上酒上菜,我们一起为周叔将军接风洗尘。”
项康并没有忘记对自己一见钟情的小丫头戚闽,酒足饭饱之后,项康又亲自提笔给自己的预备老丈人戚鳃写了一道书信,在信上正式请求戚鳃把戚闽小丫头嫁给自己做妃子,又暗示将来会更近一步提拔重用戚鳃,要求戚鳃尽快把戚闽送来关中与自己团聚,连同给吕齮和戚鳃等人的命令一同发出,以此确保戚闽小丫头能够回到自己的身边。
次日一早,项康又单独叫来了智勇双全的少帅军大将钟离昧,命令他率领七千军队南下增援南阳,暗中叮嘱他务必要把南阳北部尽量打烂,还有不求获胜,只需要尽量把南阳军队带回关中,同时确保武关安全。钟离昧也知道这是项康给自己的考验,想要锻炼自己独当一面的能力,便毫不犹豫的接受了这个命令,当天就带着援军出发南下,日夜兼程赶赴南阳增援。
斋戒了五天后,项康也终于在渭水河畔举行了登基大帝,正式创建汉国并自称汉王,入住咸阳宫,同时采纳叔孙通的建议,把汉军旗号定为赤红色,自起兵以来一直打着楚国土黄色旗帜的少帅军,也正式改称为汉国军队,简称汉军。周曾被封为国相,晁直被封为中尉,陈平封护军都尉,其他文武,也各有封赏。
正式称王后的项康反而更忙,除了每天都要处理堆积如山的公事外,还得抽出身来亲自参与新式武器和先进农具的开发实验,建立规模远超下相的冶铁工场,好在秦廷此前也十分重视科技发展,咸阳的熟练工匠数以千计,项康只需要指点技术就行,再用不着身体力行,亲自抡锤打铁。周曾也十分擅长治理内政,帮项康分担了相当不少的工作压力。
忙碌内政的同时,项康也当然没有忘记周边战事,更没忘了以汉王名誉去文魏豹,要求魏豹改弦易辙与自己缔结盟约,联手对付背叛关中父老乡亲的章邯、董翳和司马欣,结果国书刚刚抵达安邑的魏豹手里时,被项羽封为西魏王的魏豹也顿时陷入了两难境地。
魏豹也必须得为难,因为他的军队实力实在是太弱了,即便是乘着诸侯联军和章邯、王离盘肠大战的机会,在魏国旧地竭泽而渔,他手里的军队总共也才两万来说,还装备粗劣,武器、粮草和军需无一不缺,不要说是刚刚改名为汉军的少帅军精锐了,就是申阳和司马卬率领的赵国偏师都可以轻松收拾他——魏国旧土位于中原腹地,不管那支军队路过都要捞上一把,早就被折腾得一片稀巴烂,最后才到魏地旧土征兵扩军的魏豹当然再捞不到什么象样的油水。
很清楚如果拒绝项康,早就屯兵在黄河一线的汉军随时都有可能出兵报复,为了谨慎起见,魏豹只能是匆匆叫来自己的亲信柏直和冯敬,与他们商量对策。结果让魏豹意外的是,他才刚把情况说明,柏直和冯敬就异口同声的说道:“大王不必担心,项康小儿现在四面环敌,自顾不暇,那里还有什么余力出兵河东?我们不用搭理他的要求,直接拒绝就是了。”
“可我们魏国的叛徒周叔屯兵黄河西岸,我们又在河东立足未稳,断然拒绝的话,周叔那个叛徒立即出兵河东怎么办?”魏豹担心的说道。
“大王放心。”冯敬冷笑说道:“章邯、司马欣和董翳的军队还在河东境内,随时可以南下回援安邑,河南王(司马卬)的军队也近在咫尺,随时可以从河内出兵增援我们西魏国,项康小儿和周叔匹夫就是一百个胆子,也绝对不敢自寻死路,冒险出兵河东。”
“我还巴不得周叔那个只会夸夸其谈的匹夫出兵过来送死。”魏豹最信任的大将柏直更是无比轻蔑,说道:“也就是项康那个小儿有眼无珠,竟然把周叔那样的无能之辈倚为大将,还叫他屯兵黄河,防范我们出兵关中,他如果敢过河送死,末将包管叫他匹马难回关中!”
考虑到自己确实是得道多助,在关中立足未稳的项康也很难有余力立即出兵河东,魏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采纳两个心腹亲信的建议,当即叫来项康呈递国书的使者,当面拒绝了项康的结盟要求,项康的使者好言规劝,魏豹也根本不听,项康使者无奈,也只好带着魏豹的答复告辞离开。
事还没完,项康的使者离开魏豹的中军大帐时,本想立即返回客帐带着自己的随从返回关中复命,不料却出帐没走多远,迎头就撞见了一名衣服华贵的中年女子,还有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动人少女。爱美之心人人有知,项康使者也不由多看那对母女几眼,然后不看还好,仔细一看之下,事情就出来了,项康派来的使者竟然认识那对母女,还忍不住开口说道:“魏媪?薄姑娘?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没想到会遇到熟人,曾经和项康见过几面的魏媪母女先是一楞,然后再仔细看了看项康使者时,魏媪也发现有些眼熟,便疑惑说道:“你是……?”
“在下岳醪,曾经的楚国右将军项将军的帐下宾客。”项康使者岳醪微笑答道:“魏媪你和薄姑娘暂时在我们军中借住的时候,曾经与在下见过几面,就是不知道魏媪和薄姑娘还能不能记得。”
“想起来了。”魏媪恍然大悟,说道:“没错,我们是在楚国右将军的帐下见过几次。”
“不错。”岳醪点头,又赶紧问道:“魏媪,薄姑娘,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还是在项康使者岳醪的再次追问下,魏媪这才絮絮叨叨的说起她和女儿的来历,原来项康把魏媪母女暂时安置在楚地后,魏豹起兵复国,正好经过魏媪母女的住地,魏媪便亮出了自己魏国宗室女的招牌,厚着脸皮又求得魏豹把她们带进了军中,辗转来了河东安邑,今天有事想来拜见魏豹,不料会在这里碰上项康的帐下幕僚。
大概介绍了自己的来历后,魏媪又颇为趾高气昂的问道:“岳先生,项康将军现在的近来情况如何了?还是不是和以前一个模样,成天睡在木架子上,吃豆羹菜饭?”
“母亲,你怎么能这么说话?”薄爰止娇嗔,语气颇有些埋怨,又面带关心的问道:“岳先生,右将军他现在还好吧?”
“还是和以前一样势利眼。”岳醪被魏媪弄得心中有气,笑着说道:“薄姑娘放心,我们右将军现在很好,不过你以后不能叫他右将军了,得尊称他为大王,我们右将军现在已经在关中自立为汉王。”
“还有。”岳醪又向魏媪说道:“魏媪言过了,我们大王的衣食住行当然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他住进了咸阳宫,钟鸣鼎食,锦袍王冠,出入车马,百官相随,那能和以前相比?就连在下也跟着沾光,现在已经被封为汉国的典客行人(官名)。”
“住进了咸阳宫?钟鸣鼎食?”魏媪有些傻眼,忍不住问道:“咸阳宫有多大?有没有我们魏国的王宫大?”
岳醪直接笑出了声音,说道:“魏媪说笑了,魏国的王宫,也能和咸阳宫相比?天下人谁不知道,咸阳宫室三百里,揽山河入城,聚九州奇珍,那都是我们汉王现在的宫殿。还有,在咸阳的北坂,还有一座和魏国王宫一模一样的宫殿,那只是我们汉王的宫殿之一,同样规模的宫殿,我们汉王现在有十好几座。”
魏媪张大了嘴巴,然后眨巴眨巴了眼睛,还看了看远处破蔽凋零的安邑城,已经被魏豹定为都城的安邑城,又看了看远出的关中方向,若有所思。岳醪却懒得和她继续废话,道了声罪就告辞离去,魏媪则在原地盘算了许久,突然一把拉起薄爰止就往回走,说道:“乖女儿,我们回去。”
“母亲,你硬把女儿拉来,怎么又要突然回去?”薄爰止有些脸蛋泛红的问道。
“傻女儿!”魏媪低声骂了一句,然后才附到薄爰止的耳边说道:“母亲把你拉来,本来是想把你献给我们魏王做妃子的,现在既然项康那傻小子更发达了,母亲又何必浪费你的青春?走,回去,母亲再仔细想一想,看一看有没有办法把你献给项康那个傻小子。”
“母亲,你把女儿当什么了?怎么一会要献给这个,一会又要献给那个?”
“傻女儿,母亲是为了你好?忘了我们路过河内的时候,母亲请姓许那个神算给你算命,她说你的面相能生天子,既然你的命格这么贵不可言,母亲当然是把你献给最有可能当上天子的男人了,你嫁好了,母亲也能跟着享福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