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婴谋反被擒的消息送到项康面前的时候,项康也已经在启程返回关中的路上了,项羽率领的西楚军主力也已经撤回了彭城方向,让持续了一年有余的楚汉大战暂时告一段落。
原本项羽是绝不愿意主动撤退示弱的,但是没办法,汉军三大主力已经集中到中路战场,厚积薄发在兵力方面彻底压倒了西楚军,范老头在西楚后方虽然也给项羽重新拉起了一些军队,但这些军队目前还散布在西楚各地接受训练,短时间内很难完成集结组建,赶赴前线增援听命,主动向汉军发起进攻显然是找死,也只能是主动撤回陈郡依托鸿沟布防,等待汉军发起进攻。
目前还没有把握灭楚的项康则懒得理会项羽,在许县放出了自己身患重病的风声,又确认了项羽撤过鸿沟布防,项康便带着汉军中央兵团主动撤向了阳翟,取道阳城缑氏撤回三川,汉军周叔兵团也主动撤回濮阳,准备重返北线扫荡残敌,顺便防范被迫降汉的赵王歇生出什么异心。
也还别说,听说项康身患重病时,项羽居然还真的有些相信,下意识就生出了掉头收拾败类堂弟的念头,好在蒯彻和刘老三死死拉住了他,都说项康生病的事如果是真的,他们情愿把脑袋输给项羽当夜壶,同时项庄、季布和项声等西楚军大将也强烈反对,同样是说什么都不肯相信项康会真的什么狗屁重病,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才把四肢严重过于发达的项羽给拉住。
然而蒯彻和项庄等人也因此挨了一顿臭骂,没过多少时间,项康主动撤回三川的消息传来,认定败类堂弟肯定是因为生病才这么做,项羽马上就把反对他反攻的蒯彻和项庄等人骂了一个狗血淋头,大骂他们是胆小如鼠,贻误了自己的宝贵战机。
骂也没办法,败类堂弟已经厚颜无耻的溜了,汉军在中路战场上既有兵力优势,又有山川之险,主动进攻寻求决战不但毫无胜算,还有被汉军包饺子的危险,所以项羽也没有办法,只能是耐住性子听取了蒯彻的建议,决定暂时撤回彭城重整旗鼓,也让长年征战的西楚军将士稍做休息,等将来再找败类堂弟报仇算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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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康依然是没有搭理西楚军的动作,撤回到了三川后,项康很快就完成了中路部署调整,把欠着郑布人情的钟离昧重新划归郑布指挥,补强郑布兵团的实力,重返濮阳负责与西楚军正面对峙,郑布指挥不动的龙且和朱鸡石则率军驻守三川,与傅宽、戚鳃率领三川守军联手,组建防范西楚军反击的第二道防线,也顺便让同样是长年征战的汉军将士稍做休整。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个期间,乘着西楚军主力被汉军牵制的机会,此前被西楚军重创的彭越军不但获得了宝贵的喘息机会,还乘机打着楚军旗号夺占了巨野泽周边的几个小城邑,多少恢复了一些元气,招降纳叛来者不拒,重新拉起一支六七千人的军队,同时被景嘉封为楚国上柱国的彭越还派遣令尹陈婴为使,赶来三川与项康取得了联络,请求项康支援他武器军队和军需粮草,帮助他夺回楚地。
在此之前,曾经暂时依附过项康的陈婴也算是少帅军的一员,时隔数年后再次与已经成为汉王的项康见面,陈婴当然少不得唏嘘感叹人生无常,好在项康也没计较之前的事,很是客气对他的以礼相迎,以相应的规格接待了他这个空头令尹,也毫不犹豫的答应给彭越帮忙,尽量为彭越提供他必需的帮助。
一再向项康道谢后,陈婴又小心翼翼的说道:“汉王,外臣还有一个冒昧的不情之请,我们楚王和上柱国听说,贵军之中新得了一种投石机,能够直接砸破城墙无坚不摧,我们楚军要想光复旧土,肯定少不得攻城攻坚,如果汉王方便的话,不知道派几名会造这种投石机的工匠给我们?”
察言观色见项康神情不悦,陈婴忙又主动改口,说道:“请汉王放心,我们也知道这样的武器不能轻易示人,如果汉王觉得不可,我们也绝不勉强。”
“算你们聪明。”项康在心中冷哼了一声,然后才说道:“令尹大人,不是本王舍不得给你们,原因有两点,一是这种投石机材料太过难得,制造过于耗时,即便给你们,以你们目前的情况也很难用上。二是西楚贼军元气尚存,如果投石机的工艺流传了出去,被西楚贼军获得,肯定会给我们带来大麻烦。所以没办法,什么都可以帮你们,惟独新式投石机不能给你们。”
陈婴赶紧点头哈腰的表示理解,十分聪明的主动收回请求,项康点了点头,又随口吩咐道:“令尹大人,你先下去休息吧,具体如何支援你们,待本王与群臣商量之后再给你答复。”
陈婴连忙答应,知情识趣的主动告退,项康则冲着他的背影冷哼道:“胃口不小,连配重式投石机都想要,等你们真的成了气候,是不是连我们的火药都想要了?”
“大王息怒。”陈平在旁边劝道:“彭越和景嘉确实有些贪得无厌,但是他们现在对我们还有用处,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事和他们一般见识。”
也正是因为彭越和景嘉目前还有一点用处,项康才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与陈平和张良等人稍微商量了一番后,项康还很快就决定给彭越送去一批粮草、军械和武器,帮着彭越继续在项羽的眼皮子底下捣乱,另外还决定让郑布出兵攻打甄城、都关等东郡城池,主动打通与彭越军的联络,以便把彭越军急需的辎重武器送到彭越手中。
“大王,我们也不能一味的给彭越景嘉帮忙而不图回报,也得让彭越给我们帮一点忙。”张良提出建议道:“此前西楚贼军的主力集中在荥阳战场,彭越以巨野泽为依托,不断骚扰攻打东海道和沿途诸城,倒的确是给我们帮了不少的忙。但现在西楚贼军已经撤回了本土,他如果还是在巨野泽南部活动,不但给我们帮不了什么忙,还有可能会影响到我们将来进兵西楚本土,臣下认为,我们应该给彭越指定一个进攻方向,既让他对西楚贼军形成有效威胁,也不浪费我们支援给他的钱粮武器。”
“子房先生言之有理。”项康立即点头,又问道:“那以子房先生之见,我们应该让彭越往那一个方向发展?”
“巨野泽正东的薛郡。”张良马上就回答道:“薛郡是西楚贼军与济北联系的必经之路,周叔将军他又进兵齐地在即,让彭越主要进攻薛郡,不但可以削弱西楚贼军的国力,还可以间接支援到周叔将军,齐地告急时,西楚贼军想要救援齐地也会受到影响。”
“妙策。”项康鼓掌,说道:“让彭越进兵薛郡,不但可以给周叔帮忙,说不定还能把我那个暴脾气的阿兄给惹急了,亲自带着军队到薛郡找彭越算帐,更加消耗西楚贼军的国力。”
拿定了这个主意后,项康当天晚上就在招待陈婴的宴会上,把汉军支援彭越军的物资清单交给了陈婴,也顺便提出要求让彭越重点向薛郡方向发展,配合汉军周叔兵团进兵齐地,拿人手短的陈婴满口答应,很快就启程返回巨野泽,去向彭越和景嘉禀报项康的答复。
还是在打发走了陈婴后,项康才想起了一个重要问题,不无担心的说道:“我们让彭越重点进兵薛郡,该不会无意中给刘季那个匹夫帮了大忙吧?刘季匹夫的老家邻近薛郡,他起兵后又长时间在薛郡活动,对薛郡的各种情况都十分熟悉,我阿兄如果决定派遣偏师去补强薛郡兵力的话,他可是一个理想人选啊?如果我阿兄只是让他给别人打下手还好说,如果是让他独自统兵,那这个奸贼可就是龙回大海了。”
“大王,不可能吧?”娄敬有些奇怪的说道:“刘季才刚回到西楚王帐下没有多久,西楚贼军里那么多功臣宿将,独自率军增援薛郡,那又可能轮到他的份?”
“难说,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个奸贼的本事。”项康摇头答道:“更不要小看亚父范增的识人之能,还有我季叔项伯项大师的贪得无厌。”
“大王,那我们总不能因为一个刘季匹夫,就让彭越将军放弃进兵薛郡吧?”陈平苦笑问道。
项康当然不可能因为担心给刘老三机会,而让彭越重点进兵薛郡的最有利选择,但这件事也给项康提了一个醒,让项康不得不在心里说道:“不能放松了对刘老三的警惕,就算现在没有办法收拾他,也必须得提前做好一些准备,方便将来动手收拾他。”
盘算着如何对付刘老三的时候,一个已经被遗忘了很久的名字突然跃入了项康的脑海,虽然希望不是很大,那人是否还活着也是一个大问题,但是抱着碰碰运气的打算,项康还是招手把陈平叫到了面前,在汉军特务头子陈平的耳边低声吩咐道:“安排专门人手,去一趟彭城,去打听一下刘季匹夫的部下将领中,有一个叫曹无伤的是否还活着?如果这个曹无伤还在,就……。”
做完了这些事情后,已经一年多时间没回关中的项康便领上了张良和陈平等人,在五千精锐的保护下从荥阳启程出发返回关中,打算回去安抚军心民心,检查后方的各种工作情况,处理诸多必须由自己才能亲自决断的军政大事,还有准备在潜力依然深厚的关中征召士卒,组织训练一支生力军继续补强汉军兵力,以便迎接今后的楚汉决战。
顺便交代一句,为了恶心韩信,启程出发的时候,项康仍然没有忘了让人四处散播谣言,说自己是因为病情未愈,所以才决定返回关中调养休息。
在路上,项康也终于收到了子婴在关中谋反被擒的消息,对此,早有心理准备的项康当然毫不奇怪,相反倒是包括商山老头唐秉在内的诸多汉军文武怒不可遏,纷纷进言劝项康借着这个由头把子婴斩草除根,一劳永逸,项康却是微微一笑,答道:“不急,给亚叔他们去令,先把子婴的两个儿子和他的同党全家全部砍了,让子婴去观刑,至于子婴本人,等本王回到了关中再亲自发落。”
还是在越过了桃林塞,正式回到了关中平原后,项康才真正知道自己提前发明的新式农具,究竟给自己收买了多少的关中民心。即便项康没有刻意要求,然而在沿途地方官员的组织下,无数的关中百姓还是争先恐后的来到了驰道两旁迎接项康一行,从宁秦一直到咸阳,项康的车乘每经一地,驰道两旁全部都是人山人海,夹道欢迎的百姓脸上,也大都挂着真诚的开心笑容,发自内心的感谢让他们躲避了战火之灾还过上好日子的伪君子项康。
做为回报,擅长做戏的项康当然也不时下车,亲手搀起跪伏在驰道旁边的白法老人,又一再叮嘱地方官吏务必要让关中百姓在即将开始的春耕中用代田法耕种,以便来年能够有一个更好的收获。结果这一手当然换来了无数关中百姓的感激涕零,还有许多被项康亲手搀起的白法老人失声痛哭。
高潮当然是在项康回到咸阳的时候,才刚越过霸水浮桥,项康就看到西面的驰道两旁密密麻麻,全部都是跟随周曾和晁直等人来迎接自己的咸阳军民百姓,项康乘坐的马车在人群面前停下后,项康本人才刚在马车上站起,数以万计的咸阳军民就呼啦啦的拜满一地,大王万岁的声音,更是如同潮水一般的排山倒海扑来。
见此情景,项康的心中除了激动和感慨之外,还忍不住在心里自言自语,“虽然不象刘老三那样坐享其成,等项羽把咸阳烧成一片废墟再跑来收买民心,获得关中民心支持要比他困难得多,还多少会留下一些隐患。但是能够做到这一步,还能保住咸阳和无数的文化瑰宝,还有能够救下这么多无辜百姓,让他们躲过我阿兄和关外诸侯的屠刀,我也该知足了。”
回到了咸阳后的第二天傍晚时,项康在百忙中抽空见了一次子婴,和上一次在轵道向项康投降时一样,见面时,子婴的脸上同样写满了绝望和茫然,失魂落魄得就好象一具行尸走肉,还是被卫士踢了膝弯,才想起向项康伏地下拜。
“雍侯,前几天亲眼看到你的两个儿子,还有你们暴秦最后的几个忠臣和他们全家,在你面前被斩首,感觉如何?”
首先开口的是项康,项康的话也让子婴马上回想起了那一幕幕凄惨之极的场景,全身开始颤抖,嘴唇也开始哆嗦。项康则又说道:“你知不知道,其实不是本王杀的他们,是你杀的他们。”
“本王待你不薄了,当年齐国不做任何抵抗就举国投降,你的伯父嬴政把齐王活活饿死,你们秦国是走投无路了才向本王投降,本王不但没有杀你饿死你,还把你封为雍侯,衣服饮食,从不缺少,也从来没有拖欠过一点你应得的俸禄钱粮,可你又是怎么回报本王的?如果不是你不肯死心,还心存幻想,王明和高嘉那些前秦旧臣,又怎么可能会因你而死?他们那些更加无辜的家眷,又怎么可能会受到牵连?”
“本王杀他们,是为了自卫,因为本王如果不杀他们,他们就会帮你杀本王,杀本王麾下的臣子将士,所以本王才不得不杀他们。追根溯源,真正杀他们的人,是你。你如果不是心存反意还付诸行动,他们现在依然还是汉国的臣子,他们的那些无辜的家人,也依然还可以开开心心的活在这个世上。”
项康的诛心之言让子婴无法辩驳,也不敢辩驳,心如刀绞又无比绝望之下,子婴只能是向项康连连顿首,流着眼泪说道:“罪臣请死,请大王治罪臣……,应得之罪!”
“本王其实不想杀你。”项康叹了口气,难得发自内心的说道:“本王原本还打算,如果你犯了什么错,就把你贬为庶人,迁往关外居住,让你知道一下关外六国究竟有多恨你们暴秦王室。可是没办法,你的罪太重了,竟然写下血诏鼓动关中子民造本王的反,本王如果还饶你活命,别人有样学样,本王这个汉王就没办法当了。”
“念在你当年主动投降,救下了无数人命的份上,本王给你留一具全尸吧。”项康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赐你一道白绫,今天晚上洗一个澡,想吃点什么吃点什么,明天换一身干净衣服,到你大父秦庄襄王的陵墓前自尽,然后把你葬在你大夫的陵旁,你觉得本王对你算不算已经仁至义尽了?”
“谢大王,罪臣叩谢大王的如天之恩。”
子婴还能有什么说的?还不是只能向项康连连顿首,叩谢项康对他的额外开恩,项康则挥了挥手,让卫士把子婴给押了出去,然后又转向旁边的许季说道:“本王真的不想杀他,但是没办法,如果饶了他,开了造反不死这个头,以后就会有更多的人无辜送命。”
“大王,你已经够仁慈了。”许季毕恭毕敬的回答道:“换成了是其他人,怎么可能会给这样的反贼留一具全尸?”
确实有些不想杀子婴的项康第三次叹气,然后站起身来,大模大样的吩咐道:“走,回后宫,交公粮去。”
“大王,什么叫交公粮?”许季有些奇怪的问道。
不小心用了现代词语的项康苦笑,也不解释,只是随口说道:“许季,你好象就只有一妻一妾吧?赏你两个美女,有空就在她们身上多辛苦一下,你是我的心腹,生下的儿子当然就是我儿子的心腹,我们都得多努力啊。”
在这件事上,项康是真的认命了,分封制的余根未除,又被迫承认了赵歇、英布和臧荼这些诸侯王继续为王,要想完成大一统的伟业,项康也只能是效仿历史上的刘老三,多生儿子多造人,用自己的儿子陆续取代这些诸侯王,然后再用推恩制逐渐削弱自己的孙子曾孙,用时间来消除分封制这种落后制度的余根影响。
所以,项康回到关中还有一个重要使命,就是有空就得多回后宫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