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只是想着挑衅一番探一探夷兵的虚实,毕竟高胜好歹也是在越嶲郡搅风搅雨这么长时间,没点本事肯定是站不住脚的。
可不曾想,魏延的小暴脾气一下子没压住,挑衅不行便强攻,而且还真就让他给攻了进去,这事放在哪都很稀奇的好嘛……
突袭炸营以胜,是魏延能够将夷兵一举击溃的原因,却也并非是完全依此。
士卒平均个人战斗力的差距,双方士气的高低不同,武将勇猛冲锋陷阵等等等等,所谓的原因有很多,具体要说哪一个最重要,其实魏延自己也说不准,反正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那他之前冒进的过失便可被掩盖下去。
虽说瑕不掩瑜,但也要看那是多大的瑕疵和多大的功绩,就说这一战将高胜大营给打的分崩离析,连个正儿八经的抵抗魏延都不曾遇到,反正是见人就杀见人就捅。
从前营门杀到了后营门,魏延浑身上下跟遭了血水浸泡过似的,但事实上他身上的伤口寥寥无几,基本上都是夷兵的鲜血……
“迅速整军,吾等即可撤离此地!”
眼见着夷兵们正向奔走数量越来越多,魏延这心里头渐渐有些发沉。
毕竟他是冒然冲营深入夷兵大营深处,虽然对夷兵造成了巨大的惊吓,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等到荆州将士们无力再战的时候,恐怕就是夷兵身上恐惧退散的时候。
若不早早后撤,这上万的夷兵回过神来,或者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夷贼高胜钻出来,恐怕魏延刚刚打下的大胜就得吐出去几分……
所以,占了便宜就不要得寸进尺,哪怕是现在粗略的估算,魏延相信从他率众冲营开始,一直杀戮到现在,怎么也得对夷兵造成三四千左右的杀伤。
如此巨大的战果,根本是之前魏延不曾预料过的,此时如果不识进退,难道还想一口气吃成个胖子?
若未曾吞下反倒撑破了肚子,那恐怕魏延此番不仅无功反而还会有大过……
是,他魏延贪功众人皆知,但是他也很清楚什么功劳能贪,什么功劳可取,而什么却是需要点到即止。
今日一战已是大胜之势,然兵卒力竭根本就无法做到斩尽杀绝,所以与其进行风险极大的追击,倒不如暂且休兵养息,等到恢复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再行于那夷贼高胜决一死战……
因而,魏延才会决定撤军,五千荆州军士尽可能的带上受伤袍泽,和死去战友的尸体,结成阵型缓缓的向着来路后撤,没有再继续恋战。
按理说这种时候,若有一知兵之将能够统合夷兵形成反扑之势,魏延说不得得丢下数百具尸体才能够保证大部分人全都撤离。
可此时夷人心胆俱裂哪里还有那种声望足够的人,高胜都已经被儿子高定背着跑了,连高猛都惨死于魏延的枪下,夷兵当中剩下的那几个阿猫阿狗根本没有那个本事……
刘禅趴在高坡上完完整整的看到了这一切,从魏延不知因何率部冲营开始,到荆州锐士缓缓撤军为止的这段时间里,对夷兵所造成的杀伤不可谓不大。
那尸体横堆的大营,残破不堪的帐帘,到处都是火烧焦糊的味道,简直是惨不忍睹啊。
而且不光是魏延率部冲杀,夷兵们惊慌逃窜之下,争相奔走亡命奔逃之时,踩死的同族同袍亦是不在少数。
要知道人流密集处,一个不小心跌倒在地上就可能再也爬不起来了,更何况是在这战场之间士卒仓皇之际,那些可能脚下一绊倒在地上的人根本就没有机会起身,甚至连挣扎一下都做不到。
无数双脚掌踩踏而过,一个人能够扛起的重量十分有限,更不用说身上承担着成百上千人的重量,恐怕那些个摔倒的人到最后连尸体都找不到了吧,差不多已经跟那鲜红的泥土融为一体了……
邛都县城这边,焦璜和一帮豪强家主们还在跟马良套近乎拉关系,毕竟是代表新任益州牧皇叔刘玄德的使者,那定然是州牧大人眼前的红人。
若能跟马良搞好关系,那不管怎样都是不亏的,毕竟一个地方势力再怎么强大,也得慢慢的向着中央靠拢不是。
这些个豪强家主谁人没有那份野心,谁不想能够让自己的家族传承千代万代乃至世世代代永远流传,哪怕皇朝更替帝姓轮转,他们的家族也不会发生任何的变化,这可能就是世家大族的最终形态了……
那家主们是为了自己的家族,焦璜拉着马良说长道短自然是为了他自己了。
好歹也是在越嶲郡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守,焦璜原本背后靠着刘璋,自然知道大树底下好乘凉。
而现在原本的大树到了,新的华盖生气,焦璜虽然识时务表臣服,但总归还差了几分意思。
毕竟事业不能任凭他焦璜一句话,就完完全全的相信他,尤其是眼下这等微妙的时候,越嶲郡内夷人作乱的大锅可还没有找到人背,焦璜深怕新主刘备会借此将他从太守之位撸下来,那对于焦璜而言可不亚于天塌下来啊……
所以相比那些个豪强家主面笑心不笑的样子,焦璜可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和马良打好关系。
不求这位有资格代表新主的使者能够替自己说些好话,只求不要在原本的事情上添油加醋另行戏说加工就好。
如果马良原原本本丝毫未有改动的将越嶲郡现状报告上去,那就是对焦璜最大的恩情了……
至于这高胜作乱的罪责到底该由谁来背,这一点焦璜自然是早有安排,他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守,若是没点手段和本事,又岂是这些当地豪强势力的对手。
所以焦璜唯一担心的只有马良,这个冒出来的意外因素,只要马良这边不闹什么幺蛾子,他焦璜就有自信屁股底下的位置稳稳当当……
然而这帮只顾着推杯换盏,哪里看得见魏延和刘禅已经重新回到了殿中,甚至都未曾发现这殿内突然多出来那股浓重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