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对贺东来说,每天都是煎熬。最疼他的姐姐不知所踪,最溺爱他的爷爷去世,而手中,又捏着他父亲贺建民的罪证。他整个人都临近崩溃点。
贺东在贺老的房间跪了两天三夜,终于打开门走了出来,摇摇晃晃赶到到谷川集团。
集团大厦16层财务部,贺东进了办公室,示意跟上来的助手小琳关门。他站在办公桌后的书柜边输入密码,紧接着后墙上的巨幅山水画一分为二,缓缓移向两边,露出宽大的暗室。
贺东转过身对着小琳说道:
“叫他们集合,准备开始。”
“是!”
小琳在贺东的办公桌上落坐,键盘上白皙灵巧的双手翻飞,一个群内暗信通知发送完毕。在等待的过程中,她几次偷偷抬眼去看贺东,他憔悴的不成样子的脸庞,令她一阵心酸。
小琳很激动,贺东没有赶她出去,这就意味着他终于接纳了小琳,她也终于进入了谷川集团的核心,并且正式立足。这几年小琳的谨小慎微简直是如履薄冰,事必亲为力求完美,这一切总算是值得的,她此时心底有种难言的忐忑。
贺东站在暗室后墙下,盯着墙上带着颜色细线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照片。他双眼通红,病态白皙的脸上杀气腾腾,双手紧握,指节发白颤抖。
这里是贺东织就的,谷川的商业未来。黄色线连接的是他这几年经营的东南亚产业,紫色线连接的是北欧产业,绿色线连接的是南美产业。这三面墙上,挂着的巨幅世界地图所有的线都连向一个点,扶桑京都。贺东又仔细梳理了一遍,没发现有偏差,又看向一角的滇南省北部地图。那里是贺东的大伯贺克敌一家坠崖的地方,也是他妈妈苏荷坠崖的地方。是他梦魇开始的地方,也是被贺建民放逐扶桑的开始。
他看不起贺克敌,更看不起他老爸贺建民。在贺东眼里,他们都是缝补匠,格局小的可怜。他心疼姐姐,因为他爱他的姐姐,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在贺家的丑陋事件...
集团市场开发部兼财务副总办公室的暗室内,一群人整齐站立,每人手中都捏着一张小琳发的南航机票,面色不安,却不敢出声。他们
没见过这样的贺东,这样深沉阴冷的他。众人感觉,盯着他的后背像是在凝视着深渊,不寒而栗。
这群人的脸庞,如果仔细看,有些在熏园咖茶屋出现过。小琳看着他们,又转头看了看贺东。她也没见过,总是面带和煦微笑的他的另一面;她见过狡黠周旋于一帮老头子身边的白衣少年;她见过聪颖骄傲,未曾低过头的娇子东仔;就是没见过这样阴郁隐忍,失去光彩的贺东。
小琳在心底默数着这群人:集团财务部总监、集团财务部行政助理、集团HR副部长、集团公关部副部长、东亚远洋贸易公司总经理、东航安保公司总经理....
‘管理这些人让你轻松过一点吗,还有你自己的几个公司,你难道真的需要这么拼命么。’小琳心底悄悄蒙上了一层阴霾。
贺东完成推演,缓缓回过神。伸手去拿桌上沏的茶,余光瞥到密室内站成一排的身影。他转过身,有些歉意的微微点了点头,轻声道:
“失态了!希望不要介意,请坐!”
“请贺总节哀!”众人点头回道。
“坐吧!”贺东点头说着,率先坐在大桌后。看着众人落座,贺东在办公桌后正中的软椅上,用布满血丝的双眼认真看过众人。许久,又开口道:
“叫你们来就是想亲口告诉你们,我玩不起了,准备散伙!”
众人听到这句话浑身一抖,齐齐望向贺东。身边的小琳刚想说些什么,被贺东背地里用手扯了回去。她很聪明,感觉衣角有些受力,瞬间就想到了什么,偷偷看了一眼贺东故作镇定。
贺东新建的东亚远洋贸易公司总经理森亚、东航安保公司总经理古刚、加贝艺术品拍卖公司总经理齐舒...都齐齐看着贺东。森亚首先说道:
“贺总,我们三个的一切都是你发掘并赋予的,我们本就没奢望过今天的一切,贺老爷子仙逝对你打击很大...我们唯一能做的只能请求你节哀,也请恕我们无能!但如果因为你过不了心里的这道坎而解散我们...我不管其他人,反正我们三个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贺总!不管怎么样,我们一定紧紧跟随,永不背弃!”其他几人人起身同声道。
“东哥,我们一起走过那么多风雨,我相信没有什么能阻挡的了我们齐心的意志,我们都知道这事难,尤其是心里这关,可自从你有了怀疑的对象后,我们一起努力了这么久,你真的要放弃吗?”集团财务部行政助理比贺东年龄大,他起身望着贺东说道。
“我们大家意见一致,绝对不会背弃誓言!”暗室内响起坚定一致的声音。
“其实我知道大家的心意,我只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矛盾过...一个是从疼我的姐姐,一个是亲生父亲,很难做啊!”许久,贺东抬起头,脸上挤出几丝比苦瓜还难看的笑容,他又站起身,认真地向众人鞠了一躬:
“古人说‘苟者不能振,俗者不可医’!我说,夫有所为,为者不可执拗,不可欺人苛薄,是非自知,得失自明可也!。那贺建民谋杀亲兄是为大不义!放逐其子是为虎狼!腹无点墨,经营谷川又坐吃山空...像这样的人,再把控谷川时久,那我爷爷辛苦40多年的商业根基就会腐烂,这颗大树就会折损!”
“所以,这件事,我必须要做!而且必须完成!”
“...”
“我再认真地再问你们最后一遍,有没有现在退出的?我不能保证到最后会有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如果有现在离开的,这里是小琳订的机票,两个小时后起飞,等事情结束再回来,我不会怪你们任何人!”
“没有!”几人坚定的回答。
“...”
“那我们就按既定计划开始!从现在起,拜托各位了!”贺东再鞠一躬。
“竭尽全力,永不背弃!”众人起身鞠躬回应。
谷川集团创立于上世纪,最早的雏形是码头货运,那时不叫物流,准确地说叫货物搬递。后来由于创汇需要,逐渐转型为进出口贸易,有了崛起资金又转型做投资。百业待兴的年代,使之后的谷川投资收益每年几何式增长...
现在的谷川集团旗下仍然有8家子公司,还有一个是江省最大的投资子公司。它们包括谷川的全资子公司、股份公司、科技公司;全国排名靠前的物流公司、全国排名第6的房地产股份公司和商业银行。
这样的一个庞然大物,旁人别说去惹它,就是听着名头和经营项目都会让人头晕脑胀,金融商业合作更是盘根错节,资金链遍及帝国13个省市,能理清这其中一项都会让人抓掉大把的头发...
圣人云,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圣人又云,击溃瓦解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内部着手。谷川现在就面临着这样的问题,还是儿子带着外人去倒老子台的荒唐事。这听起来能让人七窍升烟的混账事情的确发生了。
圣人还云,算了不云了...
谷川集团顶层宽大的总裁办公区内,一个满身书生气,面容白皙清瘦的中年男人来回踱步。他定了定神,指着坐在大班桌后同样红着眼睛的贺东,气的浑身哆嗦:
“这是你爷爷那帮老兄弟殚精竭虑一生...你大伯夫妇以死捍卫的产业!你...你他孃的竟然要亲手毁掉它?啊!?你姐姐...”
“别跟我提他们!”宽大的总裁办公区传来野兽般的怒吼,吓得在隔壁秘书处的一班人不知所措。
“胜男姐,你说是不是...谷川的太子回来了?”隔壁秘书处办公室内,一个丸子头发型的职业装女孩,冲着对面的另一个女孩压低声音问道。
“不该问的别问!”短发职业装女孩做着手头的工作头也不抬。
“小晴,你确定?这里面的年轻帅哥是谷川的太子?”波浪发型职业装女孩凑过来问道。
“要不然谁有胆子敢这样跟贺董讲话?”小晴嘟囔着答道:“白痴问题”
“我听说,听说的啊,谷川的太子喜欢他姐姐,从小就被贺董丢在扶桑,听说已经回来...”波浪发型的女孩正在八卦被打断。
“甲米,请你闭嘴!”胜男冷着脸凶道。
“我...”甲米红着脸。
“你们都给我滚远一点!”贺建民怒喝。
听到贺建民生气怒吼,秘书处一班人快速起身。胜男凶狠地盯着这个乱咬舌根的女孩率步离开。偌大的总裁办公区只剩两个红着眼的男人。
好像这个不露面的太子从国外回来后,整个谷川都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压迫感。一些老员工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些东西,只是还没有效的总结和梳理。
这段时间,事情更是发展地有些诡谲,总部员老近一半请了病假,有的被下放子公司,几个子公司管理层又近乎一半或贬或退,有些受不了的自动请辞。这既不像老旧更替,也不像正常的人事调整,整个谷川都无精打采,人心惶惶。而这个书呆子贺建民竟一无所知...
准备了好几年,实施了近一年的贺东今天跟贺建民摊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