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毒红藤,”凯恩冷笑,他的面色惨白,在雄鹰倒下的最后时刻,萨拉那冰冷的刀光几乎够到了他的鼻尖,“只要被刺一下,你全身的肌肉就会像僵硬得石头一样。”
微微一招手,一根粗壮的食肉藤从旁边的泥土里钻了出来,缠住了不停抽搐的雄鹰的一条腿,把土匪倒着拎起来,拉到自己的面前。
“我早说过了,我不会杀死你,但你的命运会比下地狱悲惨一百倍。”德鲁依伯爵的笑容阴森可怖,“使用德鲁依的拷问秘术,可以用死人的脑浆和鲜血解读他生前的记忆。可是我不会那样做,因为我要活生生地刨开你的肚子,打开你的脑颅,直接在你热气腾腾的鲜血和脑浆里解读你的记忆。没有人可以在德鲁依的拷问下仍有所保留。”
他突然发现,倒吊着的雄鹰在对自己龇牙咧嘴地笑。
“你还笑得出来?”
凯恩大为惊讶。不是因为土匪蔑视生死的态度,而是在中了如此众多的毒藤针之后,这人早应该连眨眼的力气都没了才对,怎么还能笑?
他惊讶得太晚了,青蓝的刀光突然就从凯恩的脚下飞起,笔直地向上划到他的脑门!
血像喷泉似的从凯恩的胸膛喷出好几英尺,他摇摇晃晃地向后退,数不清的藤从身上的伤口里长出来,狂乱地挥舞,攻击任何可以碰到的物体,它们就像瞎了眼睛的蛇一样——嗜肉藤的动作完全取决于凯恩的意念,突如其来的重创失血,使德鲁依伯爵难以再凝神驱使蔓藤作战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凯恩几乎不敢置信,“自从我出生以来,这还是头一次被别人伤成这样……”
“你的毒药过期了,爵爷。”雄鹰一骨碌爬起来,嬉皮笑脸地说。
凯恩吃惊地发现,土匪的身上竟然连一针也没被射中。
“不……你没有中针,可是刚才我明明看见……”凯恩摇着头,喃喃自语。
他伸出手,骇然发现竟然看不清楚自己的手。周围的一切都在旋转,对面的两只黄眼睛竟然逐渐变成了四只。
“我的眼睛花了……这是怎么回事?”
时而重影时而合拢成一个的土匪没有回答,他哼着歌走到了翻倒的餐桌前,用那柄巨大的青蓝弯刀把伯爵适才擦嘴用的香巾挑了起来,把它摔到伯爵的脸上。
“其实也没什么,”雄鹰说,“我不过在发现这香巾的时候,顺手在上面涂了点儿东西。爵爷。你的毛巾香气很重,即便是条狗,也很难分辨出上面沾的药水的气味呀。”
“药水?”
凯恩喘息着,伤口的大量失血使他都快站不稳了,可他却发现自己下面的那个东西这时候竟然硬梆梆的活像个胡萝卜,在长袍下支起来一个帐篷。
他气急败坏,脸上火辣辣地,好像脸皮被雄鹰给撕下了一样:“你到底在手巾上涂了什么?”
“这玩意儿可是宝贝,它是从远处一个古老的东方国家来的,那里的人那里管这个叫神油。”
雄鹰还是那一脸坏笑。
“此油作用一,让人神志模糊;作用二,让人起生理反应。爵爷,您应该感到荣幸。这油老爷我一般都是给女人涂的,大男人能享受这种待遇,您这可还是头一个呢。”
凯恩青筋暴露,大声咆哮:“你你你这卑鄙的东西!竟然用这种东西来暗算我?”
他气急败坏,面目狰狞,活像头野兽——羞辱和挫折令他撕下了绅士的面具。
“您真聪明,不愧是爵爷。”雄鹰揶揄地赞叹。
凯恩的脑袋摇来摇去,像个钟表的摆子,站都快站不稳了:“你,你这……卑贱的,卑贱的下流坯……”
雄鹰英俊的脸上流露的满是不屑。
“你以为老爷我在陪你玩过家家游戏?想要老爷我的命,老爷我就宰了你,就这么简单。”
土匪首领轻捷地走了过来,剽悍的身形在几十条乱抽乱打的藤子中间不受半点阻碍地穿行,就像密林中漫步的猛兽,又像是在跳舞。
“上路吧,爵爷。”
萨拉在他的手里变成了一团模模糊糊的影子,闪电般砍向凯恩的脖子。
只是这十拿九稳的一刀竟然没有砍下去。
黄玉似的眼睛眨了眨,雄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头看向自己腹部剧痛的地方。一根手臂粗细的巨藤悄无声息地从后面刺穿了自己的背部,正从前面的小腹处钻了出来。剧痛仍在继续,他能感受到这玩意儿仍在继续穿过自己的身体。
穿过不住颤抖的身体的巨藤前端又扭了回来,藤头绽放开一朵紫花,凑到了雄鹰的脸前。花蕊处那一圈白亮的尖牙正在咔嗒咔嗒地互相碰撞,好像是在为即将到口的美食兴奋不已。
凯恩抬起了头,对着雄鹰狞笑。尽管他满脸满身都是鲜血,但雄鹰发现这个德鲁依的伤口在飞一样地愈合,而且就快好了。
“妈的,”血红的瞳孔在收缩,“原来你还留了一手,干得漂亮。”
“这是嗜肉毒藤的另一作用,”凯恩仍在大口地喘气,可是雄鹰能感觉得出,他的声音越来越有底气,眼睛越来越亮,脸色也在越来越好,“雄鹰先生,做为送你下地狱的礼物,我告诉你。嗜肉藤可以用别人的血肉,来补充德鲁依丧失的血肉……早在你识破我隐蔽在地窖里的时候,我在出来之前,就已经先在那儿放了一根藤。”
那地窖里的碎尸和血海,全镇死去的人。
“奶奶的……想不到……你准备的,还真他妈的充分……”
雄鹰的身体因为撕裂的剧痛而微微颤抖,可他还在笑,只是每说一句话,血就不停地从嘴里和伤口里喷出来。
“不过,还有个事,可能你不知道……”
雄鹰已经说不下去了,身体微微地颤抖,嘴唇无论如何也动不了了。
“想要用这种把戏引诱我贴近,你好突袭我?别做梦了!”
凯恩狞笑着,托地窖里那条疯狂啃噬尸体的藤子的福,他的元气几乎全都恢复了,迷幻药也被解除了。
“你没必要讲。反正,我这就可以慢慢解读你的一切了。”
凯恩的右手在腰带上一摸,那是一柄银柄的匕首。在刀柄上雕刻着藤花和骷髅。他一刀就刺入了雄鹰的胸膛,用力转动刀柄,让土匪的血像红雨似的喷洒在地上。
“用你的鲜血来告诉我,你想要说的是什么?”他得意地狞笑,“我要让你的血慢慢流尽,你这条卑贱的狗!”
“就是你,让兄弟共济会的名声扫地!”凯恩在雄鹰的耳边高声怒号,他每说一句话,匕首就多扭动一次,尽情地宣泄自己的怒气,“就是你,让摩德尔人损兵折将!就是你,糟蹋了我呕心沥血将要得到的帝国!”
他怀着复仇的快意,几乎是用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去汲取雄鹰肉体的痛苦。但雄鹰直到现在仍然保持着一脸满不在乎的笑容,这让他很是恼怒。
雄鹰无力地低头看了看他,突然对着他挤了挤眼睛,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凯恩目光冰冷,他猛地把手伸到雄鹰腹部的伤口里去,揪扯着这仇敌的内脏。
“我现在,就开始解读你,”他对已毫无抵抗之能的土匪耳语道,“你所有的秘密都隐藏在你的细胞里。你所有的一切都逃不脱我的解读。感受吧,我来了……”
巨大的精神能量随着手的触摸,贯入了雄鹰的腹腔,土匪剧烈抽搐起来。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体验,这种解读术,让雄鹰的每一条神经都灌满了死去活来的感觉。
女人……翻滚的雪白肉体……女人的肉体……又是女人的肉体……
在这个土匪身体里最强烈的记忆和思维反应,反复出现的最多的东西,竟然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凯恩先是疑惑,随后他恍然大悟:“你这个下流坯,以为把思维集中在这些龌龊事上,就可以避免我的解读了么?”
他阴森森地冷笑,用手在雄鹰的腹腔里继续扯摸,并且不断向上掏。
“所有的东西,都藏在两个地方,你的心,你的脑。”凯恩残忍地低语,“只要我接触到它们,你所有的记忆就向我打开了大门。让我们看看,对魔力之源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对那个巴兹你到底都见过什么!”
他努力地伸手,想要去触摸那心脏。然而就在手指碰到心的瞬间,一股剧烈的精神波动,突然从雄鹰的身体里迸发出来!
那强烈的精神力场,使正在使用解读术的凯恩大受刺激,好像有人打开了他的颅骨往里倒硫酸似的难受。随后,巨大的声音直接冲击着凯恩的头脑,使他觉得脑浆似乎开了锅一样。
酒……被酒浸透的土地……打翻的餐桌……暖炉……
“这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凯恩呻吟着,想要抽回满是鲜血的手,放弃继续解读。他从未想到过,一个战士,竟然会拥有如此强大的精神能量。竟然……伤到了他的脑子。
可他突然发现,雄鹰居然夹紧了腹肌,把他的手牢牢地固定在了自己的体内,抽不动了。
“你还想负隅顽抗?你都被开膛破肚了,连刀也提不起来了,还能做什么?”凯恩用力在这顽强的对手体内揪扯着,想要他屈服。
随着他的动作,雄鹰的眼里爆出骇人的红光:“看看周围吧,王八蛋。”
凯恩被这一系列的变化搅得头晕脑涨,不由自主地顺着雄鹰的话去做了。
周围还是那些陈设,惟一的变化,就是因为厨房角落一直堆放的七八只酒桶,不知什么时候盖子被打开了,劣等酒洒了一地。铺地板的石块大半都被蔓藤揭翻了,酒都渗到了土里去。
“在招呼你出地窖之前,老爷就准备好了,”雄鹰的嘴巴一张一合,鲜血不住往外溢,“死吧,食尸虫。”
他用尽最后一滴力气,手腕一翻,萨拉飞了出去,正撞中餐桌,餐桌上的暖炉翻滚着落到地面。
几乎是一瞬间,地上的酒被点燃了,火焰迅速蔓延。整个房间,连同房间里面的人,迅速变成了一片火海!
“不!”
凯恩尖声喊叫,他终于明白雄鹰的用意了。他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个家伙是想要跟自己同归于尽!
隐藏在地下的藤子蘸满了渗入泥土的劣酒,瞬间就被点燃了,而魔法生物的燃烧,使他这个创造者的脑袋里好像也烧起来一样痛!扩大的火焰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把他们两个都裹在了里面!
“解读自己吧,德鲁依狗杂种!”
雄鹰满是鲜血的脸距离凯恩的鼻子不到半码,他大笑起来,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力量。他的头发和身体也在燃烧,那两只黄玉似的瞳人里那血红色的瞳孔,在烈火中格外明亮。
他用两条臂膀箍住了德鲁依伯爵的身体,向地上的火焰滚倒。
凯恩想要奋力把他甩开,却没有成功:他的手仍陷在雄鹰的腹腔里,而雄鹰的两条胳膊纹丝不动,简直就像是钢铁浇铸的一般!
被半死的土匪拖倒在地,倒在火焰之中,凯恩觉得自己的冷汗在不断的涌,但那纯粹是一种精神上的感觉。实际上,烈火使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绽裂开来,伴随着剧痛和燃烧的臭气,肌肉和骨骼逐渐化为漆黑的炭!
他想要用蔓藤的力量把雄鹰扯开,但是当他的脑子被震伤之后,意念波混乱,已经很难再控制那些魔法植物了。
对了,还有一条藤,在那地窖里还有一条!
凯恩几乎是催动了全部的意志,让它去吞噬那些尸体,修补自己的身体。
求生的力量是可怕的,肉不断地在骨骼上生长,又不断地被烈火所吞噬,可是又不断地生长出来。
凯恩知道,那条嗜肉藤已经竭尽全力地在地窖中的尸堆里啃噬,可是血肉弥补的速度,仍然赶不上烈火吞噬自己的速度。他被火烧的剧痛折磨得尖叫着,这种反复被烧灼的滋味,就好像来回来去地受火刑一样!
“风之精灵,遵从自然的法则,听从德鲁依的请求!吹散火焰,开出一条通路!”
凯恩大声咏唱咒文,但是无济于事。他想用德鲁依的元素力量来平灭火焰,但是各种元素精灵根本就不听从他的指挥。它们只是应他的呼唤而来,在空气中狂乱的漂浮和旋转,却无法进行任何有帮助的凝结。
也是雄鹰体内那精神力场的作用吗?他惊恐万状地想,好像在脑子被震伤后,自己所有的法术都失效了。
皮肉被摧毁的速度越来越快了,凯恩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肉随着钻心的痛楚往下掉。
他难以动弹,疯狂地看着四周火焰的逼近。一种绝望的感觉充斥着伯爵,他吃力地想要拜托这累赘,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紧紧箍住自己的雄鹰已经变成了一团火球,早已经没了声息,可为什么土匪的臂膀还是这么有力气?
可是当他视线偶然一瞥的时候,却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就在不远处,穿过蒸腾的黑烟,有一块火焰不及的地方。火光摇曳着,却从不向那里靠拢,似乎是在有意躲避着什么似的。
凯恩来不及多想,他用尽吃奶的力气,连带着雄鹰一块儿向那个方向滚过去。当他总算脱离了火海,身体早已变得不成人形。他惊喜地发现,一到这里,身上的火焰自然而然就熄灭了。
这种死里逃生,使他一下子陷入了幸福的宁静之中。他不顾火焰为什么没有燃烧到这里,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待肉体的恢复。
当灼烧的剧痛逐渐被新血肉对地板冰凉的触感所覆盖,凯恩觉得身体充满了力气,他掰开雄鹰的臂膀,抽出了那支插入土匪腹腔的手。又闭目休息了好一会儿,身体大约恢复了百分之六十,凯恩出了一口长气,睁开了眼睛,试图寻找这里没有着火的原因。
可当他第一眼看到身旁的雄鹰,惊愕得几乎要大叫起来。
土匪就躺在他旁边,闭着眼睛,感觉不到呼吸。但是雄鹰的身躯上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烧伤。胸口和腹部的两处大伤口也消失了,甚至头发也在生长,看上去比从前更长了。
他突然明白过来,这种认识让他几乎要吐血。
“嗜肉藤!那该死的嗜肉藤所吞噬的血肉,居然首先弥补到了土匪的身上!”
难怪自己的血肉弥补速度这么慢,有那么多的血肉补充也赶不上火焰燃烧的速度。可这是为什么,嗜肉藤怎么会认错了主人?
是那精神力场的作用,一定是!凯恩恐惧得全身发抖,他这才发现,躺在身旁的雄鹰,精神力场的波长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和自己一模一样,只是和自己相比,他的精神能量宽广深邃,大得无边无沿。
难怪嗜肉藤会把他认错,难怪自己想要操纵元素会失灵!就在自己身旁,多了另外一个掣肘的自己,一个强大好几倍的自己的力场!
发现了这一点,凯恩彷徨万分。
“魔鬼……这家伙是魔鬼……”
他呻吟着,扭头去寻找武器,想要把这可怕的恶魔杀死。这才发现,手边的地上竟然插着雄鹰那把青蓝色的大弯刀。
砍下这恶魔的头,一定要趁现在杀死他!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柄大弯刀一英寸一英寸地拔出来。
可他刚刚拔出大弯刀,周围的火焰“呼啦”一声,立刻围拢过来!
他本能地把刀又插回了地上,火焰又退下去了。
“这刀……”
他惊诧极了,仔细观察这柄巨大的武器,并没发现有任何不对的地方。他小心翼翼地把意念波灌注在刀上,突然,整把刀都闪起了青光!
他惨叫一声,松开了手——那青光的温度,竟然比火还高!
凯恩跪在地上,捧着哆嗦个不停的右手,冷汗不住地冒出来——整只握刀的手都被烧成了焦炭,而无论嗜肉藤怎样弥补,都无法把它恢复原状!
就在这时,厨房的门“砰”的一声被撞开。
凯恩吃力地抬头看去,松口气似的呻吟了一声。半人半狼的阿斯兰那高大的身影正堵在门口,毛茸茸的手里握着不住滴血的新月刀。在他身后是推来搡去的几头巨狼,他和它们那些古铜色的眼睛,正目光炯炯地向满是大火的厨房里看过来。
他刚打算招呼阿斯兰过来,突然觉得身后有异,扭头一看,不禁魂飞魄散。紧闭双眼的雄鹰不知何时竟然站了起来,就立在自己身后!
打开厨房门的阿斯兰几乎不敢相信,以凯恩的实力竟会败得这么惨?但更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土匪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强大的精神能量如波纹一般在空中扩散!
他狞恶地笑了:不论怎样,自己所向往在最佳状态下的和雄鹰的决斗,终于到来了。
外貌已经不是人类的撒拉逊人发出了一声长嗥,凄厉而又邪恶的叫声足以令人的血液凝结!
阿斯兰冲上了墙壁,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在燃烧的墙上跑动着。凯恩的眼睛都来不及眨动,化为半狼的变形德鲁依剑客已经从雄鹰背后的墙壁上弹跳起来,向悍匪恶狠狠地扑来攻击!
半狼人没有用刀,自傲的他看见雄鹰的大弯刀落在一旁,所以在发起进攻的时候就把新月刀收了回去。
仅凭这一击,胜负就足以揭晓了。阿斯兰对自己的力量和速度充满了自信。
从一开始站起来,雄鹰就只摆了一个打拳的姿势,他仍然闭着眼睛。谁也不知道这土匪到底在想什么。然而就在阿斯兰即将扑到背后,用牙齿和巨爪将他扯碎的时候,他突然转了个身面对阿斯兰,抢先一膝顶中半狼人的腹部。
旁边的凯恩不禁冷笑:
一旦阿斯兰变身,即便用千钧大铁锤去砸,也难伤他分毫。这种程度的打击,对阿斯兰那厚厚的皮毛和充满德鲁依能量的皮肤和肌肉来说无异隔靴搔痒。近身肉搏,本就是变形系德鲁依的强项。
然而接下来的发展令他始料不及,阿斯兰摇摇摆摆地向后退了两步,轰然倒在火堆里!
这怎么可能,雄鹰的拳脚竟然有这么重吗?!
阿斯兰立刻又站了起来。
火焰把他的毛发点燃了,但和凯恩相比,变成了半狼人的他的抵抗能力明显不是一个级别:变形德鲁依迅速扑灭了身上的火,对雄鹰发出一连串低沉的喉音,那是充满了威胁的咆哮。
火焰来的快,去的也快——洒在地上的酒,还有堆积在屋子角落的木柴,还有木制窗框已经快烧完了。贾森医生是镇上最有钱的人之一,和其他人的白桦木垛子不同,房子是用石砖砌的,这里易燃的东西并不多。
阿斯兰踏灭了一些火焰,腾出来一小块空地。他站在空地当间,没有继续进攻,而是用爪子向雄鹰招了招,似乎是在向土匪发出过来战斗的邀请。
雄鹰仍然没有睁眼,但是却好像看到了似的。他接受了邀请,大步来到半狼人面前。
就在进入对方攻击范围的瞬间,两个人之间挥舞着数不清的拳脚!
没有任何招数可言,两个人同时对准对方要害,狂攻猛打。凯恩眼花缭乱,根本就没能看清楚两个人的出拳。
突然之间,打斗就告一段落。
这回轮到悍匪在摇摇晃晃地后退。
“干得好!”凯恩吼道。没有人可以赤手空拳打赢一个半狼德鲁依!
“阿斯兰,继续进攻,取下那家伙的头!”
可是他很快就发现,雄鹰竟然毫发无伤,正相反,对面阿斯兰缓缓跪倒在地,全身颤抖,似乎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当阿斯兰再度爬起来的时候,凯恩看到他扭曲的狼吻,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这个土匪竟然敲掉了阿斯兰一嘴的尖牙!不仅如此,半狼人的右爪的五根手指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样子——在刚才的对打中,雄鹰居然折断了他的指骨!
雄鹰再次逼近。
阿斯兰谨慎后退。
右手的食指、拇指还有中指的指骨全断了,他可没有凯恩的本事,可以用嗜肉藤吞噬他人血肉来修补自己的身体。
刚才那暴风雨一样的打斗中,他根本没有碰到雄鹰一根头发。所有的拳都打空了,雄鹰好像早就知道他会怎么动手似的,轻轻松松就躲开或拨开了所有攻过去的爪子和牙齿,并在间隙加以反击。土匪总共挥了两拳,一拳打在自己的狼脸上,另一拳打在自己的手指上。都是重创!
阿斯兰摇了摇头,拒绝相信刚才发生的事。
他曾亲眼目睹了雄鹰和古德林的决斗,雄鹰根本没这种本事。这才过了几天,为什么这土匪的战斗技巧一下子提高了好几个层次,变得这么厉害了?
一种陌生的感觉在心中腾起,做为一个勇猛的战士,他还从未有过现在这种心理变化。颤抖的不仅是手,还有心,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全身在发冷……这种感觉,莫非就是常人所说的……恐惧?
不单是恐惧,愤怒,还有绝望……
从未有一个对手能使阿斯兰对战斗有过这些负面感觉,可眼前的这个人做到了!
阿斯兰发出一声狼嗥,这种同时用心灵和声带发出的巨大嗥叫声,引得厨房外逡巡不前的狼群一同咆哮。
他以左手拔出了新月刀。
狼群的嗥叫突地变成了哀鸣。
雄鹰的眼睛睁开了,回头用妖异的眼睛向群狼扫了一眼。
当他的眼神扫过凯恩的时候,凯恩觉得自己的脸上好像被割了一刀似的痛。不仅如此,金黄色的瞳仁,血红色的瞳孔,那动人心魄的诡异之眼,使狼群也为之惊惶失措。一头头的巨狼匍匐在地,从来都是直竖的耳朵也全耷拉下来。
面对敌人的时候回头,这给半狼人带来了极好的机会。
阿斯兰狼一样的目光盯着雄鹰漆黑头发下的后脖颈,新月刀卷动火光,奋力斩过去!
雄鹰上半身纹丝不动,但突然间长腿飞了起来,脚尖恰到好处地踢中阿斯兰的手腕。削铁如泥的新月宝刀脱手飞出,“夺”的一声,钉在了天花板上!
阿斯兰全身冰冷,“砰”的一声,后背沉重地撞在墙壁上。
没有用,任何进攻都没有用。就连起码的力量对抗都做不到,雄鹰的每一个动作就像是对症下药似的,避实就虚,轻而易举就瓦解了他的攻势,打得他一败涂地。
凯恩的眼睛闪闪发光,他惊讶得合不拢嘴。
“混沌之眼……”他轻声道,“我的天哪,那是炼金术和肉搏术结合的终极技巧,巴罗的混沌之眼!”
根据古文献的记载,白王统率凯尔特艾芬格诸部落进攻陶力之城的时候,仅魔眼邪神巴罗一个人,就杀死了上万的凯尔特战士。没人能在他的大刀下走过三个回合,通过强大的精神力场,那个妖魔可以把周围所有的一切,包括对手的想法和即将做出的动作,全都投射到自己的妖眼里。
难道说,这个卑贱下流的土匪,居然就是魔眼邪神巴罗的继承人吗?
他回头,只见那柄大弯刀的巨刃正在闪动着碧绿的光,那么这柄刀,就是弗莫皇帝的佩刀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