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策检查了所有的粮草,而后表情凝重的站起身来。
“怎么样?”薛灵儿急促的抓着萧策的手臂问道。
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萧策轻声道:“你先别急,我再想别的办法。”
“难道真的让你买了府邸不成?”薛灵儿勉强笑了一笑。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到底还是要靠玉陵自己来想办法。薛灵儿心里很清楚,萧策是可以信任的。但她同样没有忘记,萧策也是大殷萧家的人。这一次,究竟是昭王与萧策之间的较量还是大殷的国君已经看到了玉陵王的功高震主,并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
萧策凝眉,淡声:“灵儿,你在想什么?”
“嗯?呃,没什么。”薛灵儿躲开萧策的目光企图掩饰自己心里的不安。若果然是大殷国君想要借着昭王的手除掉玉陵,恐怕她与萧策之间便再无法如此简单。
负了手,萧策缓步走在薛灵儿前面,想了想,又停下脚步背对着她。
“怎么了?”薛灵儿跟着站住疑惑的问。
“灵儿,我萧家先祖曾经立下规矩,若殷国有朝一日取王朝薛家而自代之。”
“必将厚待王朝薛家后裔,不论何时,都不可动铲除薛家的主意。”薛灵儿接着萧策的话说道。即便如此说,经历了百年起起落落,谁又能说萧家的后人仍然能够守约?谁又能说薛家的后人会一直安分守己的做臣子?
人与人之间总是会怀疑些什么的。即便知道是无中生有,总要完全祛除了隐患才放心。就好像所有江湖人都知道,只有死人才能永远的守住秘密。
薛灵儿话中带着几分清冷,萧策心知他此时无论说多少都不可能让薛灵儿放下心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远在武川的薛陌寒的粮草备齐送到,才能让薛灵儿相信,此一次并非大殷有意想要为难玉陵薛家。
然而,又谈何容易呢?
南宫羽和夜刃众人等在粮囤的外面,看着萧策与薛灵儿一前一后的走出来,脸色都带着几分不善。面面相觑了一下之后,大家心下都清楚,这一次恐怕薛陌寒要经历一场大劫了。
“墨白。”薛灵儿径自走到墨白身边,低声道。“你带玄阁老他们先回壶中乾坤吧。整理了壶中乾坤和夜刃的账目,火速送往玉陵王府。”
墨白一怔,不由得口吻严肃起来。
“你真的决定动用壶中乾坤和夜刃的积累?你别忘了,这些作为玉陵的退路,可都是迫不得已才能够使用的。”
薛灵儿抬起眼来看着墨白,黑白分明的眼中带着几分冷凝。
“我哥哥同玉陵军马在武川生死未卜,现在这个时候难道不是玉陵生死存亡的时候吗?失去我哥哥对我父亲是多大的打击,失去玉陵军马对玉陵时多大的打击,墨白,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墨白当然很清楚。但他也知道,若七皇子萧策插手这件事情,或许玉陵并不需要付出如此的代价。
“七皇子如何说?”
提到萧策,薛灵儿眼神晃了一晃,轻叹了一口气
道:“我不知道这一次的事情是不是朝廷的意思。若不是,朝廷必定会伸以援手,那么我们的准备也用不上那么多。可若是呢?我们总要以防万一的。”
墨白点头:“我会将东西送到玉陵王府,一切让王爷来定夺。”
“嗯。”薛灵儿应了一声,转身走到玄阁老和小嫣面前。“玉陵也许会面对一场从未有过的劫难。希望众位回去之后能够帮我稳定夜刃人心。拜托了。”
薛灵儿后退了一步,双手抱拳垂下头去。
玄阁老他们都愣住。自薛灵儿入主夜刃至今,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薛灵儿脸上有如此凝重的表情。看来,这一次真的是无计可施了。
“薛姑娘放心,我们自当为姑娘尽力。”玄阁老也拱手回礼。
薛灵儿点了点头道:“那诸位即刻动身吧。我随后就会动身回玉陵。”
南宫羽在一旁安静的看着薛灵儿的一系列动作。他只觉得已经不认识眼前的这位薛灵儿。他的小铃铛一次又一次的让他感到吃惊和陌生。从前那个只会靠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小姑娘,竟然会有一天如此淡定的处理问题。
“神主,城中来报,说炎城之外的军马已经退了。”翩然在南宫羽一旁低声道。
“既然兵马已退,我等告辞。”墨白与玄阁老他们异口同声的抱拳道。
而后只觉得他们的身影在眼前一晃,再定神看的时候,原地已经没有了这群人的踪影。他们隐匿在周围的树林之中,早已经不知去向。
见薛灵儿低声嘱咐了夜刃众人,萧策心知她是在为玉陵寻一条退路,而她自己没有随着夜刃一起走,是因为她还要留下来随自己一起回去,确认朝廷意图究竟如何。
“恐怕我与灵儿还要在炎城叨扰一日。”萧策含笑走到南宫羽面前道。
“客气。”南宫羽颔首,转而看了翩然一眼。
“属下已经吩咐下去。”翩然忙收回落在萧策身上的眼神,垂头道。
南宫羽转过头来,看着薛灵儿道:“很大的麻烦?”
薛灵儿乖巧的笑着摇了摇头,走近南宫羽道:“我想萧家祖训他们也是不能违背的。所以,麻烦不是很大,你说呢?”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薛灵儿偏了头看着萧策。她目光流转,全然没有方才的凝重,一双明眸甚至隐隐带了几分笑意给他。
萧策被薛灵儿的举动弄的有些糊涂,却还是顺着她说道:“确实不会。”
薛灵儿颇为感激的冲着萧策笑了一下,转而对南宫羽道:“这一次炎城想必也要损些元气,以后羽哥哥身上的担子可真是不轻了。”
南宫羽弯了弯嘴角道:“尽力而为罢了。下山吧。”
次日,萧策与薛灵儿都起了个绝早,站在炎城门口,南宫羽已经为他们备下了车马。
“这次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看羽哥哥,你要保重啊。”薛灵儿拉着南宫羽的手臂笑道。
南宫羽翻手握住薛灵儿的手,将一样东西放在她手上。血红色浑圆的球衬着
薛灵儿的掌心。好似有灵气一样,入了薛灵儿的手之后就隐隐有些光亮。只是这光晦暗,透着暮年之气。
“月魂?”薛灵儿张大了嘴吃惊的看着手掌心的东西。
江湖上传,药以龙肝不遇,医以月魂难求。将月魂和几乎是不存在的龙肝相提并论,可见这东西的罕见。没有人知道月魂的来历,只知道这东西可以为携带的人吸收天地之间的灵气,是用来续命顶好的物件。可是,自一百年前出现过一次之后,从此便绝迹江湖。
“我偶然得到这东西,想必对你的病会有好处。”南宫羽说得轻描淡写,萧策却知道这东西来之不易。
一百年之前月魂出现在极北的严寒之地,就在号称天地至寒的羽漠河中。为了得到月魂,江湖上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最终连羽漠河的河水都被染成了血红色。没有任何人得到这东西,随着朝代更迭,起起落落中渐渐也就被遗忘了。
若萧策没有猜错,这月魂当是南宫羽潜入了入骨冰寒的羽漠河底才找到的。那么,南宫羽必然已经寒毒入骨,寝食难安。
他可真的不想自己的女人欠了别人如此大的情。所以,在他们离开的十日之后,南宫羽收到了一只来自河洛王府的盒子。里面承装的乃是天下至纯至阳的药材,龙肝。
一路上,薛灵儿的手都在把玩月魂。萧策坐在马车外面,赶车的鞭子懒散的丢在一旁,由着拉车的马慢慢的晃着。
“萧策,这个走法,我们到玉陵就是明年了。”薛灵儿哀怨的从马车里面伸出头来看着萧策。
萧策似乎不打算理她,靠在马车上双手抱在胸前闭着眼。
“萧策?”薛灵儿叫了一声,不见他答应。心里奇怪,于是伸出手指戳了戳萧策的手臂。
萧策仍旧没有半点反应,好像是睡着了。
“哪有这样赶车的,竟然睡着了。”薛灵儿嘟囔了一声,从这里出来坐在萧策旁边,伸手就要拿马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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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要碰到马鞭的时候,鞭子竟然向着旁边挪了几分。薛灵儿的手又向前伸了一点,可偏偏鞭子跟着又动了几分。
“啊。”薛灵儿忽然惊叫,不受控制的向鞭子那边栽过去。
一双手稳稳的将她接住,并且安放在自己的臂弯之中。萧策仍旧闭着眼睛,但手已经变成了揽着她的姿势。
“你没有睡着?”薛灵儿仰起头看着萧策的下颌。
萧策还是没有反应。就好像他的耳朵自动将薛灵儿的声音隔离在外面一样。
薛灵儿一股怒气上来,皱着眉头道:“喂,我又没有惹到你,为什么不理我?”
“我并没有做什么危害玉陵的事,为什么怀疑我?”萧策不咸不淡的反问道。
“我……没有怀疑你。”薛灵儿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可是,你不理我确实真的。”
萧策轻轻弯起嘴角,淡声道:“这一路上,我也没见你理我。”
哎?你这是在和一个东西争风吃醋?薛灵儿瞪大了眼睛看向手里的月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