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心月的心事就是,她宫里的歌舞越来越显得单调——就那么几个人,怎么也排不出新意来,皇上越看越没兴趣。她想到了从前在大汉宫里,姜皇后那歌舞班子,那排场,那叫一个天下无敌,真是令她羡慕死了。
想来想去,要是能够扩充宫中的歌女舞女数量,一下子招个上千人,还怕搞不出新花样来?
她决定上书——
这好像不和规矩,后妃是不能干政的,但是她急于讨好皇上,同时也想卖弄卖弄自己的才华,也便顾不得那么多了。于是花心月挖空心思,写了一份奏章呈到了皇上手里。
文宇皇帝一看,立刻叫好,这可是提到他心里去了——奏章中说到:皇上在朝上不乏文墨之客,可是后宫之中却少有才艺之人,想我大北朝立足北国,难道缺少有才艺的女子吗?您不应该把这些人才埋没了,要把她们都选拔出来,让她们充分展现才华,为皇上效力。所以臣妾建议皇上立刻下旨,广选天下色艺双绝的女子,充实后宫。
看过这个奏章后,皇上马上向大臣们征询意见,很多附庸风雅的无事忙大臣们,便都纷纷站了出来,说这个建议好,后宫里的确需要增加新人了,如果皇上的后宫里缺少美人的话,有损我大北朝的风范。皇上于是传下圣旨,派大臣去督办此事,各地即日起选送美人进宫。
他这里搞得风风火火、轰轰烈烈的,林太后那里却异常的平静,好像平静得太过不自然。于是便有很看不下去的朝廷大臣跑去觐见林太后。
“太后娘娘,皇上这样大张旗鼓地在民间选拔美人,太后娘娘难道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林太后淡然地笑笑,品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道:“难道皇上选美人充实后宫有什么错吗?那个花娘娘说得没错啊,天下有才情的女子多了去了,不可埋没了啊。”
“可是,这样劳民伤财的大肆而为,只恐天下百姓埋怨啊!”该大臣忧心忡忡地说。
林太后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一笑,说到:“大人倒是不要担心那些美人入宫,还是先去查一查这个花娘娘是何来头才是啊!后宫从民间选来些美人大不了充斥后宫,每月得一些奉银罢了,也是为民间女儿提供了一些生活出路……倒是这个花娘娘的动机……你去好好查查吧……”
大臣一听,茅塞顿开,接了太后的密令,告辞而去。
数月之内,众多的美女从各地陆续被送到了皇宫。新选的人到了之后,皇上和花心月两个人亲自把关,在迎春阁进行面试,根据才貌,分三六九等——有才色的,安排她们做女学士、校书等,其余的人也被安排在后宫里,学习歌舞。
这样,文宇皇帝一下子就找到事情做了,整天就逗留在后宫里教习这些美女歌舞和诗词歌赋,后宫里一时美女如云,只把这个皇帝乐得心荡神驰,整天流连在花前月下、衣香鬓影之中,从此找到了作为君王的另类尊严。
有了这些美人,花心月就要大显身手了。从小在大汉宫中所见所学耳闻目睹,让她潜移默化中学到了姜皇后不少的风气,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花心月召集宫中的乐队、宫女,精心配乐编舞,并且倾尽自己的全部心血,编排了一处美轮美奂的歌舞。
一个月下来,花心月觉得曲子已经排得完美无缺了,就叫皇上把那些文人又召来,她要亲自领舞,让大家见识一下她的风采。
乐声奏起,只见花心月轻着罗纱,笑颜如花,在上百个美人声势浩大的伴舞下,长袖轻舒,身姿婀娜,彷如腾云驾雾一般轻盈,伴上那靡靡的旋律,果然是荡人心魄,空前绝后。众人都看得呆了,皇上更是被迷得如醉如痴,如临仙境。
于是拍马屁的,献媚的,响成一片。
不久这首曲子便被传了出去,直叫那些宫廷乐师面面相觑。整个曲子风格*,若放在风月场所,博取寻欢客的开心也就罢了,如放在堂堂的皇宫里,实属不雅,有损国家之威仪。
他们哪里知道这个花娘娘,自小生活的环境和受的影响,他们的高雅之作,她根本无心去欣赏,她也无法去欣赏,因为她从小所受的教育就是那样的扭曲。
因此,此曲很快就流传到了民间,在风月场上受到了热捧,那些风流客对这只曲子趋之若鹜。
人们都问:“这曲子是谁编做的啊?”
“听说是皇宫里的贵妃娘娘。”
……
于是,花心月的名声就在民间传开了,特别是在风月场上传开了,大凡是有点能耐的风月场所,都学着贵妃娘娘的样子,以此曲子编排出豪华阵容的歌舞,来吸引风月客的到来。于是民间便纷纷传说起这位“了不起”的贵妃娘娘来——
“花娘娘原是来自大汉国秦淮河上的歌女,听说是那儿花船上最有名的歌女,每天来捧场的客人如过江之鲫……”
“花娘娘从下家境贫寒,父亲是个手艺人,她七岁时便被船主张大看中,买来在花船上……这个小姑娘聪明伶俐,凡所授的东西,一遍就会;更加上她长得貌美如花,是张大手里的一块宝,随着年纪的增大,很快就成了花船上的头牌……”
故事讲得有鼻子有眼的,各种版本的传说层出不穷,尤其以“花船歌女”的版本更为传神。
这样的传说甚至传到了宫里,上上下下的宫人都在悄悄议论,只有花心月还浑然不知,自己沉浸在自己所谓的成功光环里。
这样的传闻当然不可能不传到林太后的耳朵里,林太后听了微微冷笑,不屑地轻轻说了句:“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饶。”
这世上有两种喜欢出头的女子,一种是以所谓的爱情手段来俘虏男人世界;一种是以权谋本领来征服男人世界。前者再怎么翻云覆雨,终究逃不过小女子的情感伎俩;后者没有了所谓的爱情,她的全部精力和智慧会转移到政治上。而一个玩弄爱情的人,如何玩弄,也是个摆脱不了感情的人。而大凡摆脱不了情感的人,最终也会完败。
花心月的这些自以为是的卖弄,在林太后的眼里看来连耍权都算不上,只停留在利用男人的初级阶段,实在是与她的级别相去甚远,她甚至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将两根手指合拢一捻,便可将她捻成粉末。
愚蠢的女人,这不正是应了那句话吗——贱人就是矫情。